勾是勾到了,就是椅子滑动时擦着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简直如雷声响在耳侧。 平阳公主抬眼看着那僵硬着身子一脸心虚的姑娘,简直要被气笑了,“偷摸个什么,说不让你坐着了吗?” 李轻婵讪讪地拖过椅子,停了一下,把椅子往她身旁拖,紧挨着她坐下了,问:“姨母还在准备老夫人寿宴啊?” “嗯,还有年节要走动的礼单,都得看一看。” 其实这些都是府中管事与三夫人打点好的,最终递到她手里过一遍而已。平阳公主瞅着那礼单上有几个她看不上的,一个个全都给划掉了。 “要过年了啊……”李轻婵算了算时间,觉得过得可真快,竟然就要到年关了。 算着日子,冯梦皎与秦升都已经成亲了。 她整日昏昏沉沉,把这事给忘记了……可就算还记着,隔着这么远,她也做不了什么。 李轻婵在心中暗暗记着,年后冯梦皎来了京中要重新给她补贺礼,然后忽然又记起公主府管事太监说过的,平阳公主与钟慕期可能得进宫去守岁。 她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到时候他们都走了,那就自己一个人了。 以前在姑苏的时候,虽然不喜,但那也是一家人在一起守岁的,她还从未一个人守过,也不知道到时候是在公主府还是在侯府,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 “今年得在侯府过,这边人多事情又琐碎,尽是些找麻烦的人,你快点把身子养好,到时候让你表哥带你出去走走,省得遭闷气……” 平阳公主说着说着就见李轻婵又笑弯了眼,奇怪道:“笑什么?” 李轻婵不说话,只是又亲昵地往她跟前凑。 “莫名其妙。”平阳公主抱怨了一句,任由她搂着胳膊了,继续去看礼单。 没一会儿,外面侍女道:“二夫人前来求见。” 李轻婵闲暇时听府中侍女说过,二夫人膝下仅有两个儿子,全都早夭了,之后再也没有过子女。 许是没有亲骨肉的原因,她对二老爷妻妾的子女一视同仁,从未有过偏颇,对别的什么事情也都不争不抢,存在感很低。 这会儿来找平阳公主肯定是有事,李轻婵琢磨了下,觉得她多半是为了钟西钿的事情来的。 马上老夫人要过寿了,这钟九小姐还被平阳公主关着,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更何况她当时只是说了些难听的话,并没有动手,也根本没气得自己吐血,都是自己与表哥陷害她的。 李轻婵觉得这惩罚已经够了,趁着二夫人还没进来,对着平阳公主道:“把她放出来吧姨母,我又没出什么事。” “吐血了还叫没事?”平阳公主瞪了她一眼,冲侍女道,“带阿婵出去透透气,整日闷在屋子里像什么样子!” 李轻婵被侍女簇拥着出去了,在书房门口碰见了二夫人。 二夫人不管是衣着还是神情,都十分灰暗木讷,对着行礼的李轻婵微一点头,错身进了屋里。 李轻婵又往昨日的水榭去了,拿鱼食逗着锦鲤,听侍女道:“水面寒气重,小姐别离得太近了,再跟昨日那样晕倒,奴婢们该挨罚了。” “啊……”李轻婵拖着长长的嗓音,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确认鞋子好好地穿在脚上,道,“不会的。” 但她今日装扮得很漂亮,不想再生了病,便离了美人靠,坐到小桌旁吃起了糕点。 边小口吃着边问:“我表哥……嗯……他去哪了啊?” 怕侍女多想,她补充道:“方才姨母说让他多带我出去走走的。” “今日是去了宫中,该快回来了。” 李轻婵便等着了,她吃了糕点用帕子擦了手,坐在水榭里看了会儿书。 等听见下人喊世子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去看钟慕期,而是往美人靠依去,俯身朝水面看。 碧波水面被锦鲤溅起细波,她仔细辨别了下,看见眉心花钿依旧显眼,想来妆面还是十分漂亮的,这才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理了理裙子,扶着亭柱朝来人看去。 她那么站着,身姿玲珑,耳边碎发被风吹落,抚上眼尾下的花钿,平添了淡淡的妩媚。 等钟慕期走近了,她下了一层台阶,踩在第二层上就与他一样高了,而后抬着欲说还休的双眸,羞答答喊道:“表哥。” 钟慕期远远就看见了个娉婷婀娜的姑娘,当下听着她甜腻的声音,视线落在了她水润红艳的唇上。 精神状态好,又上了妆,她可比平日娇俏太多了。 钟慕期回忆着那唇上的柔软甜美,上前一步,轻声道:“阿婵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李轻婵等的就是他的夸赞,红霞飞上脸颊,慢吞吞引他在水榭中坐下。 让侍女离得稍远一些,她低声道:“表哥,让姨母把钟西钿放出来吧,已经关了好几日了,她肯定不敢再找我的麻烦了。” “再说她本来就是被诬陷的。”这一句话她说的更小声了。 钟慕期目光再次从她开合的唇上扫过,双目微沉,同样低声道:“我帮你放她出来,回头母亲知道了,该怪罪我了。” 李轻婵好声好气地求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答应了。 又坐着说了会儿话,钟慕期忽然往李轻婵身边贴近,李轻婵还没反应过来,听见他轻声道:“你口脂花了。” 李轻婵猛地捂住嘴巴站起来,血气直冲脸上,往后退了两步,嗡嗡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然后转身就往房间跑去了。 侍女们就见他两人说了几句话,突然李轻婵就红着脸跑开了,连忙跟上。 钟慕期一个人又坐了会儿,不多时,有人摇着扇子过来了。 来人一身锦衣遮不住消瘦的身形,脸上白得很不自然,与孟梯脸上闷出来的惨白很是相似,却还端着贵公子的风范。 这就是钟平涟了,养在钟二老爷膝下,实际是钟远函迎娶平阳公主前偷偷生下来的孩子。 他被钟慕期抓住把柄关在暗不见天日的地牢许久,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如今连太阳光都不大习惯了。 心中再怎么有怨气也得压下去好声给钟慕期行礼,道:“方才那便是阿婵吗?我记得小时候也曾见过她,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早年他身份尚未暴露,平阳公主虽不喜府中乱七八糟的妻妾和庶生子女,但也从不为难他们,同龄的孩子偶尔也会见上一两面。 是以,他也是见过幼时的李轻婵的。 钟慕期神色未变,拂袖起身,淡然道:“再敢多看她,就挖了你的眼。” 钟平涟脸色依旧蜡白,如木桩般在原处站了会儿,转身朝钟慕期的方向看去时,他已走远了,只余一道漠然的背影。 李轻婵虽然又在钟慕期跟前出了丑,可晚上该去给他换药还是得去,依旧是悄无声息地去,不声不响地回来,一个人也没惊动。 回了房,李轻婵躺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道有人进了她的屋,坐在了她床沿上。 红艳艳的口脂被指腹捻着沾上了她的唇,再被另一双唇抹去。 借着窗外映来的灯笼微光看见她唇上口脂全部被吃干净了,细细回味了下,钟慕期道:“该阿婵你主动来讨好表哥了。” 又轻声道:“大胆一点,快一点。” 然后将刚开封的口脂放进梳妆台上的妆匣里,无声地出去了。
第62章 痕迹(捉虫) 走到院外, 守着的飞鸢道:“世子放心,夜间偶尔起来的下人都被引开了,除了咱们自己人,没有别人察觉。” 钟慕期点头, 信步走着, 问:“钟平涟呢?” “他回来这几日还算老实, 没怎么外出, 只是往老夫人那去的勤。”飞鸢也是不喜欢侯府这混乱的关系的,道, “就是那钟平潮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老夫人是用他换的钟平涟,人躺在床上都爬不起来了,还整日咒骂不停。” “不用管他。” 其实若不是钟平潮对李轻婵出言不逊,根本没人会理会他,只能怪他自己行为轻浮撞上了铁板。 只有钟平潮这人还有点用, 钟慕期道:“别让钟平涟靠近阿婵,其余的不用盯太紧,等他自己露马脚……” 他把事情吩咐下,飞鸢一一应着。 等到钟老夫人寿辰这一日, 一大早就府中就热闹起来, 宾客来往,络绎不绝。 李轻婵老早就被安排好了, 那也不用去, 反正她身子骨不好, 在后院里歇着就成。 离得这样远,还能听见前面恭贺的声音呢。 “侯爷虽然没有什么官职, 但不看僧面看佛面, 有咱们公主与世子撑着呢, 许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趁着这机会上门讨好,前面乱着呢。” 侍女把她的汤药放到手边,接着道:“老夫人就喜欢这样子,好像还跟当年一样风光似的……” “那姨母和表哥为什么也要去前面啊?”李轻婵犯了糊涂,都是不着调的人,按理说这母子俩才不会搭理呢。 “老夫人年纪虽大了,可再怎么说也是有诰命在身的,早年有交好的诰命夫人还在来往,这其中又牵扯着许多姻亲关系,京中一半后宅妇人都会来。其余的如几位皇子和朝中大员也会上门来贺喜,咱们府中除了世子也没谁能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李轻婵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但也听懂了,点头捧着药碗喝了起来。 前面声音不停,李轻婵听着琢磨了会儿,忽然问:“那宁国公一家会来吗?” “会的,宁国公夫人与公主偶有来往,小姐不是见过韩二小姐吗?她今日应当也会来的。” 正说着,又有侍女进来,听见这话接道:“小姐想见韩二小姐?奴婢才从前面过来,宁国公一家正好刚到呢。” “不是……”李轻婵嘴巴里的药忽然苦涩难忍,她皱着脸,盯着碗里漆黑的药汁,心里有点乱。 平阳公主可是在试探钟慕期对韩絮薇的态度呢…… 李轻婵心里闷闷的,呆坐着把药喝完了,又坐了会儿,嘴角一绷,去了里间。 再出来时,愁眉苦脸道:“我每天晚上都要吃的药不见了。” 侍女忙去她平常放药的地方找了找,没找见,出来安慰道:“反正还没到时间呢,先不着急,奴婢们再找找,别是掉到哪个角落里了。” “可我找不着药不安心。”李轻婵苦巴巴地说着,“大夫说那药一天都不能停的,不然我要发病死掉了。” 平阳公主特别叮嘱过,说李轻婵那药是钟慕期找大夫特别配制的,怕她忘了吃了,每日都要侍女们盯着她吃下。 侍女们对视一眼,最终是挽月做了主,道:“那奴婢去前面找世子说下,看看能不能派人去大夫那重新取药。” 李轻婵忙不迭地点头。 她想要的就是这事传到钟慕期耳朵里,他那么关心自己,肯定会回来看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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