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奴浑然不察,兀自前行,不知道野兽的眼睛已经燃起了火焰。 李远山不急不躁,对自己的猎物势在必得,拐杖像是他的武器,随着他的步伐而点在地上。 她的耳朵动了动,好像在杂乱的摊贩叫卖声中听到了一阵有规律的哒哒声。 傻奴心里一寒,站在了一家热闹的摊子前,不肯走了。 她被人拱着向前,漂亮晶莹的几排糖人就进入了她的视线。 糖人做得慢,买的人却多,傻奴现在的心情比买糖的人还煎熬。 她已经感受到了男人在她身后呼出的灼热的气息了,他的体内似乎有取之不尽的力量,带着压迫感拍向她。 “李将军!”有人认出他。 忙着做糖人的摊贩这才看到李远山,拿出放在一边用做展示的兔子糖人给了他,“李将军,这个送给您,拿回去哄夫人吧,妇人都爱这个!” 李远山上前半步,接过糖人。 傻奴僵硬地任男人坚硬的肌肉擦过自己的手臂,他的气息拂过自己的头顶,若有似无的触碰比猛烈的进犯更加暧昧,也更加让她害怕,像头上悬着的一把尖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 她低着头,祈求男人别在这里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呼吸扑在了她的鼻尖,甜蜜的糖人贴到了她的唇边,傻奴闭着嘴,不肯吃。 “拿着。”李远山轻笑,几日了?终于能靠近她了,“这不算我的,吃吧。” 这里人很多,后面还排着人,他大有她不拿他就不走的架势。 傻奴硬着头皮接下,心尖颤抖,恐惧着后面的事情。 但男人走了,傻奴愣愣地扭头,发现他真的走了。 他来这一趟,似乎只是为了给自己买糖。 摊贩笑眯眯的,“是我没发现将军夫人在这里,夫人还喜欢什么,尽管说。” 傻奴摇摇头,走了。 她捏着糖人的木棍,混乱而忐忑,这一根糖人搅乱了她的心境。 她有些看不懂李远山了。 他应该是强势的、霸道的,但他现在却学会点到为止了。 傻奴胡思乱想着,忽然胳膊上一疼,她惊恐地看过去,就看到李远山隐藏在暗处的一双亮着的眼,而他的手,正紧紧地拉着她跌进他的怀里。 糖人掉在了地上,马车路过,滚滚车轮毫无知觉地将糖人碾碎了,而后几个壮汉挡住了方才傻奴消失的巷口。 “跑哪里去,嗯?”李远山慵懒地开口。 但他并不准备给傻奴回嘴的机会,这张小嘴,被他亲着就够了。 傻奴靠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墙壁,低低唤了声疼。 李远山抬起脸,眼神有些迷乱,“嘴儿被咬破了?” 他语气似有心疼,转瞬又道:“好好记着这疼,再敢躲我,破的就不止是这里了……” 他扣着她的后脑,强迫她接受他更深的爱。 傻奴绝望地落泪,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不远处都是他的人,他们化为一堵肉墙,让街上的人看不到她,可这里的居民随时会出门、开窗,她随时会被发现在这里,不知羞耻地任人掠夺。 李远山根本不管她的情绪,他仍旧没学会尊重她。 野狗啃噬自己的猎物,饿了许久的野狗不讲循序渐进,也不讲章程理法,只用自己最本能的方式去获得饱腹感。 他看似失智,眼睛却清醒地盯着傻奴,看到娇儿因为他而露出难忍的神情,他的气息更加狂乱。 “乖宝宝……乖宝宝,别再躲我了,我会疯的……” 他疯了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就像现在。 他细心地为傻奴系上披风,拭去她的泪珠,像是得到了珍贵的仙露,又卷入了嘴里。 傻奴一把推开他,一瘸一拐地走了。 她没有去约好的人家,回了苏家。 李远山自然跟着,砰的一声闭上的大门拦不住他,他可以翻墙。 他看到傻奴蹲在地上哭,小小的身影不断颤抖。 他目色一黯,“傻奴,我……” 我只是想让你想起我。 可我没想到,你竟是比之前更抗拒我了。 他拽起傻奴,“傻奴,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想见她,必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求别人帮忙,才能看上那么一眼。 一眼怎么够?他想要的是天长地长、朝夕相伴。 傻奴哭得很伤心,这不是李远山想要的,他只想要她因为极致愉悦而流出的泪。 他抱着傻奴哄了好一会,笨拙地掏出一颗糖,尝试放在她的唇边,用大狗狗忠诚期盼的目光看着她,希望她能吃下自己的糖。 他已经不奢求傻奴只吃他的糖了,只求她尝一口,尝一口就行。 傻奴有些哭累了,小脸显得疲倦欲睡,她呆呆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张开了小口。 李远山的呼吸顿住,“傻奴?”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把糖送入她的嘴里,看到傻奴呆滞地含着他的糖合上了眼睛,他这才相信了自己所看的并非虚幻。 傻奴真的原谅他了…… 他重重地吻入她,也尝到了那颗糖的滋味。 傻奴睡着了,呼吸不算平稳,他给她唱铁骨铮铮的安眠曲,眼睛不舍得离开她半分。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仿佛要冲出来告诉所有人——他家小孩回来了! 傻奴睡得很不安稳,即便在梦中也发出了低低的呼救声,李远山搂紧了她,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乖宝宝,相公在呢,不怕。” 她听到他的声音后,像是放弃抵抗般软了四肢。 ——傻奴梦到自己进入一片丛林,这里遮天蔽日,见不到一丝阳光,她拼命地跑,却怎么也找不到通往回家的路。 丛林深处有一户人家,亮着温馨的灯。 久久流浪的傻奴眼睛亮了,跑向那个温暖的小屋。 她推开门,看到一条干瘦的黑蟒盘在床上,吐着令人恶心的信子,瞪着饥肠辘辘的金瞳,在捕捉到她的一霎那,黑蟒支起了粗壮的蛇尾。 她被黑蟒卷起,拆吃入腹。 是不是怎么都逃不掉呢?傻奴想。 这条黑蟒,看起来快饿死了。 * 李远山和傻奴过了一段好日子。 白天他上朝,晚上回苏家陪傻奴,整夜整夜地纠缠。 面对傻奴,他永不知疲倦。 傻奴还是怏怏的样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唯独喜欢看地理游志,李远山夜里点着灯告诉她,这些地方以后他都会带她去玩,只要她先让他玩个痛快。 傻奴乖依地靠在他怀里,偶尔的一下亲吻都能让男人全身发颤。 “傻奴……傻奴……”他喉结翻滚,溢出嘶哑的低吼。 初夏来的时候,玉南毫无征兆开始向王朝发难。 肃南帝亲自率军出征,攻下玉南和王朝接壤的一座城池。 肃南帝早已病入膏肓的流言不攻自破,他老人家老当益壮,不仅能让皇后怀孕,还能骑马打仗。 王朝猝不及防被打了个灰头土脸,守城的太守以百姓的平安为要求,献上了自己的官印。 王朝风雨飘摇,黄河南部一带又发了病疫,没有还手之力。 肃南帝终于见到了他的天子哥哥。 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许是天子对肃南帝多有愧疚,又或是对这个弟弟疼到了骨子里,再也许是王朝急于想把瘟疫四起的地方丢给玉南,反正王朝最终割让了黄河以南部所有座城池给了玉南。 玉南的版图还在继续扩大,但玉南停下了攻城略地的步伐,突然安生了下来。 因为肃南帝的皇后要生了。 小皇子钟有玉降生那天,皇后难产了已经两日,皇宫乱作一团,肃南帝听着皇后的惨叫声抖成了筛子,直呼等这崽子生下来一定要痛揍一顿,竟敢让他的涟涟受这等大罪。 只能拄着拐杖行走的李远山却想,还好傻奴不用吃这份苦,尽管傻奴因此而怨恨了他。 想起最近格外听话懂事的傻奴,男人的嘴角情不自禁翘起。 有气没处撒的肃南帝见到这个时候李远山居然还在笑,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 李远山无所谓地低着头,心里只念着他的傻奴。 傻奴说怕血,因此没有进宫,他来这之前,傻奴还给了他一个绵长的亲吻。 他被小兔子勾得回不了魂儿,差点就误了太医估算的时间,只是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两天。 当婴儿的哭啼声响彻整个寝殿时,李远山看到几粒灰尘在空中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百合抱着小皇子出来,满脸笑意:“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肃南帝却只淡淡看了一眼,“朕进去看看涟涟,孩子你帮朕带会。” 百合把孩子塞给李远山,李远山怀抱着小奶娃茫然无措,小奶娃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傻奴被缠了三天三夜的时候都没这么哭过。 百合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爷,您带孩子的时候,千万不要板着脸了,忒吓人了。” 李远山摸摸自己的脸,“很凶吗?” 傻奴喜欢得不得了呢,前天还往这亲了好几口。 他进去了看了亲娘一眼,见她并无大碍,只是累得睡着了,遂又狠狠地瞪了那折磨了母亲三天的亲弟弟,果然,奶娃娃又哭了。 肃南帝头疼地捂住了谢玉涟的耳朵,“拿出去拿出去,什么大怨种啊就知道哭!” 他连带着看李远山都不顺眼了,“你也给朕出去,你们俩都不是好玩意儿!” 可怜的小皇子、玉南将来的继承人,出生第一天就遭到了父亲和哥哥的嫌弃。 李远山顺势回了家。 因为傻奴最近太乖了,他在她家门口的人手已经撤走了不少,只留下几个伪装成商贩的在外面,保证家里不会出事就行了,所以最近苏家的门前显得有些冷清。 冷清点好,不会再有两人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的时候忽然听到谁高亢的叫卖声,想赶走却发现是自己人那样的尴尬。 李远山回来了,商贩们登时了结了手头的活计,准备收摊。 大门上的对联已经换了,不再是孩子开玩笑似的写画,而是李远山苍劲的大字——朝夕携手,白头不倦。 他噙着一抹笑进了门。 明月在院子里看书,不过目光并没有落在书上,而是后院的方向。 “她在后院玩呢?”后院种了几棵树,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傻奴喜欢去后面乘凉,有时也爬爬树。 明月没说话。 李远山去了后院,没有看到人,他脸色稍沉,“傻奴去哪里玩了?你没告诉她傍晚以后不准出门?” 明月张了张嘴,心不在焉地说:“说了,大概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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