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山进帐拜了拜所谓岳父,冷眼看着公主扑入可汗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可汗用生硬的汉地话向他表达谢意,李远山却问:“奶札糖,有吗?” 可汗稍显意外,“您不远千里送我的女儿回家,大可以要点别的宝物,为什么只要这个?” 李远山并不回答。 他得到了许多许多的奶札糖,一颗都没有吃,全部塞进包袱里。 那包袱里还装着点别的东西,长长的、方方的,上面有着格楞格楞的纹路。 好像是搓衣板,男人犯错时常跪的那种。 他背这些玩意做什么? 没人知道。 他们只知道,李远山带着人马离开了,而公主还留在这里,没有跟他走,后来嫁给了自己心爱的草原汉子。 士兵们扎了帐在,不远处有着几户人家,炊烟袅袅,士兵们的汉地鼻子闻出了些门道——对面是汉地人,做的是汉地饭! 他们准备再行三里地,去那户人家讨点饭吃。 李远山却制止了他们。 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喂鸭喂狗的手些微颤抖。 * 李远山带着士兵在这里住下,而且似乎不打算走了,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圈地养羊了。 平时打打杀杀的士兵突然端起了水盆饭盆,他们一个个面容呆滞,被咩咩叫的小羊围成一团,不知道自己来干嘛。 好在李远山出发时允许他们带上家眷,他们才不至于太寂寞。 李远山每日喂鸭喂狗喂羊,安安静静,并不靠近那几户人家,有时背对着那几户人家缝衣服,有时又在夜里深深凝望。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一个月,春天的到来让草原上的草变多了,羊儿们也活泼起来了。 有只小羊很聪明,温顺腼腆,李远山时常喂它,与它说话。 它叫咩咩。 这一日,咩咩被闲出屁的李远山洗白白后,穿上了花花绿绿的小衣裳,好不可爱。 李远山摸摸它的头,在它的脖子上套了一个小荷包,紫色的,“咩咩,去那边转转,等人家拿了东西以后再回来。” 咩咩瞪着眼睛瞧他。 他微笑着,低声问:“你愿意吗?” 咩咩软绵绵的叫了一声,撒蹄就跑。 李远山起身,狂风鼓动他的棉袄,他的表情始终沉静。 晚上,咩咩终于回来了,垂丧着脑袋,它脖子上的紫荷包还在。 李远山给它梳毛,温声道:“不怪你。” 怪他。 第二日、第三日、第几十日,咩咩都无功而返,咩咩郁闷得连草都吃不下了。 诡异的是,咩咩不吃草,却越来越胖了。 * 草原上突然多出来一个部落,大约二三百人,他们个个威武雄壮,养的马匹是草原上从没见过的烈马,体格彪壮,毛发亮丽。 这样的部落搅浑了平静的草原,但他们似乎并无意争抢地盘,只本分地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放羊、养马、种地。 有个部落尝试来结交,派了个粗糙的汉子来。 这里的首领高得可怕,像个怪物,生了一副类似西域人的面孔,却说着一口流利斯文的汉地话。 他很明确,他不会在此处久留。 人家问他来干什么,他微微一笑:“我来寻回我的女人。” 女人还用寻? 在草原人的观念中,两人情投意合便在一起,相看两厌就分别,即便是哥哥的女人或者父亲的女人,只要想在一起,就能在一起。 “做男人还是要霸道些,你这样寻不到女人的。” 那首领神色明显落寞了,仿佛一颗失去光泽的和田玉,黯淡而沉寂,被厚厚的火山灰掩埋,“她有灵魂。” 她有灵魂。 他懂了。 如果当初他问问她,可不可以不要孩子,傻奴还是会说,相公不要那就不要了; 如果当初他问问她,苏伟活下来了,还要他动手吗?傻奴大概会说,让他解脱吧; 如果当初他问问她,苏伟死状惨烈,要去寻吗?傻奴可能会说,那就让他离开吧。 傻奴一直都比他想象得要坚强、要包容他。 是他口口声声说她长大了,却还待她像个孩子。 汉子听不懂他没头没脑的话,离开了。 李远山把自己藏在马厩中,眼睛比干涸的泉眼更加酸涩,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早在傻奴刚走的那个漫长的夏天,他的眼泪就流干了。 * 几个士兵发现咩咩没事老是去对面的人家,就也偷偷跟着去看了眼。 那户人家的女子很美,她身材娇小,双眼像个孩子一样纯真无邪,笑起来也像个孩子,只是看眉宇间的神色,已经是个妇人了。 而且,她虽然穿着草原人的服饰,面容看起来却格外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喂咩咩吃汁水满满的青草,轻轻抚摸咩咩可爱的羊头,圆润的手指拂过咩咩脖间的紫色荷包,视线稍微停留。 她家的饭太香了,士兵忍不住问:“我们是玉南来的,已经吃了半年多的牛羊肉了,你……你能不能给我们做点汉地菜?” 女子明媚一笑,“可以呀!” 她扭身回了厨房,一锅锅熟悉的菜色出锅,几个士兵吃得忘我,直呼好吃,“天啊,这不是京城菜?你居然会京城菜?” 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是的呀,我是京城人。” “好巧,我们也都是京城的,跟着我们将……大人来的。”他们谨慎地改了对李远山的称呼。 女子用勺子拨动着下一锅菜,细声问:“他也没吃上家乡菜吗?” “嗯嗯,我们虽然带来了家眷,但是这里没条件开伙,佐料也不全,不似你这里,有灶台,辣子也多。” 草原人都是在地上起火架锅,大多是炖肉,难以吃到炒菜。 女子略微思索,乘出几碗来,“这个,给你们大人。” 士兵们两眼放光,“好嘞!” 他们牵着咩咩、捧着饭菜回来了,讨好似的放在了李远山的面前。 李远山看着他们。 “对面女人送您的,让您吃。” 李远山又低下了头,“你们出去吧。” 他们刚出来,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将军,哭了?为什么要哭? 他们不懂。 * 小咩咩依旧没能完成自己的任务,许是主人灰心了,把它脖子上的荷包取了下来。 小咩咩很苦恼,没了荷包当借口,它还能不能去傻奴姐姐家吃草呢? 她家的草好吃耶。 咩咩察觉主人在摸它的头,乖依地仰起天真的羊脸。 主人的眼睛比小兔子还红,不知道哭了多久,他哽咽着说:“咩咩,她心里还有我……” 她是谁?小咩咩不会明白。 这是李远山一个人的秘密。 第二日,李远山刮了胡子,换上黑色劲衣,牵着咩咩去了傻奴家。 她会见他吗? 还是…… 他还要再守上半年、一年? 他惴惴不安。 当傻奴掀开帘帐的那一刻,他紧张慌乱的心终于落下,不再失律。 他看到了傻奴亮晶晶的、温柔包容的双眼。 “你来啦,要吃饭吗?”傻奴的眼睛弯弯的,贝壳般的小牙全部露在外面。 她在笑,李远山迟钝地站着,贪婪地望着她。 “不吃?”傻奴有些迷惑。 李远山抬起手。 傻奴看到一个紫色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 她伸手接过,“怎么才送来。” 李远山有些失落,原来她一直没发现吗,“之前一直绑在羊的脖子上。” “我知道,”傻奴取出一颗糖,吃下,“但我不吃别人送的糖。” 血液从心脏挤出,缓缓流向四肢末端,李远山只顾着听自己重新活过来的声音,却漏掉了傻奴的话。 他干哑问:“你说什么?” 傻奴眨了眨眼睛。 李远山呆呆地站在原地,傻奴转身回了帐篷,帘子打在了他的脸上,他愕然。 他长腿迈入,抓住傻奴细弱的腕子,“你说什么?” 傻奴咯咯笑,抱住了他。 男人僵硬了身体,他难捱地发出一声低吟,“你……我……” 他竟是说都不会话了。 傻奴解开他的带子。 他握住她的小手,笨拙而小心地问:“你、你愿意吗……” 傻奴抬眼看了他一下。 就这一眼,李远山觉得心尖都在颤抖,他猛地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了进去。 一如既往的凶残、粗暴,却又带了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滋味。 傻奴疼得皱眉。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又大半年……” 力度却不弱。 他吃了好些牛羊肉,尽是些大补特补的东西,搞得他比之前更壮了,胳膊都粗了一圈儿,逞论其他地方。 “乖宝宝、乖孩子,永远给相公当小宝宝,好不好……”他尽量慢慢的,极尽疼爱。 他还是有些独断,但他学会了问询,尊重她的灵魂。 傻奴眯着眼,打了他一下,那意思很明显,不许折磨她。 野狗又疯了,在草原上撒欢,见哪啃哪,没轻没重,可怜的草地被野狗啃得斑斑驳驳,一处青一处紫。 傻奴又睡着了。 李远山把她完全抱在身上,让她紧紧贴着自己。 听着她的呼吸声,他才缓缓进入梦乡。 他醒来时,傻奴正在趴在他胸前吃糖。 李远山摸着她的发丝,“傻奴……” 傻奴看着他。 “对不起。” 傻奴戳戳他坚硬的肌肉,轻飘飘地说了句:“没关系,原谅你。” 李远山微怔,冷硬的五官在他讨好的表情下软了下来,“那你还做我的宝宝吗?” 高傲的黑豹如今变得不自信了。 傻奴给他喂了一颗糖,“甜不甜?” 草原的糖,不算甜,反而是酸酸的。 李远山迟疑着摇了摇头。 傻奴稍微爬上来点,呼吸在他耳边停留,却没有说话。 吧唧。 她亲了他一口。 “你给的糖,都甜。”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接下来是刺激带感的现代番外~谢谢大家! 推一下预收《屠户家的掌中珠》纯纯甜文~~~~ 【沉默寡言屠户将军X明媚娇软小胖丫头】 【男主对女主掏心掏肺,疼到骨子里。】 村里的屠户林长云是个异类。 他不仅有着过于高大魁梧的身躯,一身肌肉像个巨人;还不苟言笑、目露凶光,胡子拉碴的脸经常吓哭小孩。 村民们都说,要不是他家的肉最新鲜便宜,倒贴钱他们也不愿意去他的铺子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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