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总督与逸王情同父子,而今却擒拿他的母亲来要挟我,看来多年的情意是假,裴总督想要的,怕就是这皇权霸业吧。” “陛下聪明,不妨直言,逸王不过是我名正言顺登位的傀儡,像他这样的愚蠢之人,怎配为君?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若不是王妃好心告密,本大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找到了你们?” 安平王妃又羞又怒,她以为裴斯鸣要扶持姜尤登基,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他这一边,但怎想到,裴斯鸣会有这样的野心! 太后失望地望了她一眼,多年的偏宠与溺爱,让她蠢钝天真如此,而今自食恶果,也是她该有的报应。 只是她的皇儿还活着,是她从未想过的。 失而复得的喜悦在此时压过了对安平王妃的失望,太后用含着皇家骨气与威严的口吻扬声道:“皇帝带着锦衣卫立刻撤离此处,不要管哀家的死活,裴斯鸣包藏祸心,定要取下这逆贼首级!” 昭成帝的脚步没有挪动。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逝,两厢仍僵持不下,裴斯鸣没了耐心,命人将刀架在两人的脖子上,若昭成帝再不做出决断,就将阴阳两隔。 安平王妃悔恨不已,眼泪一直往下掉,不甘心道:“裴大人为何一定要这样对我?你与王爷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今后你也会是一抷骨灰,若你杀了我,到了地底,你有脸面去见王爷么?” “用王爷来唤醒我的良知,王妃倒是走了一步聪明棋。我与安平王确实是过命的交情,若他仍在世,念在与他的交情,裴某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安平王妃眼冒亮光,以为裴斯鸣动了恻隐之心,却不料话峰急转,裴斯鸣残忍道:“可惜啊,王妃在安平王心里并无份量。裴某听闻了假公主林燕一事,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何贤妃说林燕是她的孩子,昭成帝却一口咬定林燕不是他的种?” 在场众人都被吊起了胃口,此事成了一桩悬案,贤妃已死,林燕的身世无处追寻,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兵,都对林燕的身份兴趣至极,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论。 下一秒听到的话,让安平王妃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 “因为林燕的生父,就是你的丈夫!当初,若不是你心仪安平王,求了太后指婚,安平王本想娶之人是你的妹妹,深宫孤寂,安平王亦初心未死,两人有了首尾,这才有了林燕。可笑的是,这个暗地勾结得来的孩子,被你们当成掌上明珠,做了十几年的公主。” “不,不可能,王爷他……” 接二连三的巨大打击,让安平王妃濒临崩溃。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以为幸福甜蜜的几年,却不过是一场笑话,她在王爷心里,从未占过一分一毫的位置,甚至她的妹妹和她的丈夫搞到一起,她还傻乎乎地替他们养孩子! 姨母说得对,她是蠢,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太后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一心疼爱的两个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来,是她的失职,她已对这人世没什么眷恋,只要她的皇儿能够全身而退,她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没什么遗憾了。 两条泪痕纵过,太后闭上双眼,带着慷慨赴死的微笑,高声道:“下手!” 她被送来幽州成为筹码,是裴斯鸣的盘算,在知晓皇儿未死,而她可能会成为连累昭成帝的牵挂后,她就想好了退路。她放下身段,央了孟景茂一件事,若真走到这一步,希望他能寻来一位刺客,在昭成帝作出决断之前杀了她。 条件是,即便裴斯鸣兵败,也会保孟国公府上下平安。 孟景茂并不认为裴斯鸣能造反成功,但他无法左右父亲的决断,思量再三下,还是决定为国公府留条后路。 两柄利箭凌空而来,彻底打乱了裴斯鸣的计划。若昭成帝答应为太后留下,这将省去许多麻烦,但若他选择离开,两方必定掀起战火,比起动用兵力,自是和平谈判为上佳之选。他想让下属去挡,可箭的速度太快,等反应过来,箭尖已直逼面门。 安平王妃失声喊道:“秦爻救我!”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秦爻先有了动作,他像在逐星,动作快而迅猛,朝着利箭射往的方向。 太后侧头深望,纵然安平王妃让她失望,可这张面容神似妹妹,又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教她所有的愤懑化成一声叹息,无声地消逝风中。 迷蒙的视线里是秦爻冲来的身影,她不禁想起,昭成帝还年幼时,他也是这般义无反顾地护在她们娘俩身前,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有他的照拂,安平王妃即便没了娇生惯养的生活,也能安稳地度过下半辈子。 太后对秦爻的武功很有信心,包括裴斯鸣亦是,他见属下阻挡不及,便任由秦爻去挡箭。 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是如此。
第93章 一柄利箭穿过安平王妃的心脏, 她死不瞑目地睁大双眼,嘴角汨汨流出的鲜血,流入她还在翁动的嘴唇, 染红了舌尖。 而另一柄箭穿过的,则是秦爻的心脏。 太后惊诧地张大嘴,忘了反应。秦爻是她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剑, 这把剑从未失过手, 所以她从未想过, 这把剑会有断裂、碎在她面前的一天。 楚南瑾亦有不小的反应, 他以为以秦爻的能力,完全足够救下太后和安平王妃,可是他为何…… 可秦爻中箭身亡,谁又会得知他心中所想?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停了, 被雨水冲刷过后的血垢散发出腥臭,阳光探出云层,风平静好, 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与密密麻麻的光斑一起浮现出来的,是暗藏在幽州城各处的锦衣卫。裴斯鸣营下的几个军队被策反,跟着锦衣卫一齐攻打下来。 裴斯鸣早知以昭成帝的手段,绝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 他早有后招, 故而即便见属下节节败退, 手里也失了太后和安平王妃这两个筹码,仍气定神闲地立着。 “陛下不必大费周章, 恐怕你不知, 我早已飞鸽传书,令京城的逸王部署行动, 此时应是已经逼宫成功,不日便会来幽州迎我入京,早在楚南瑾踏出皇城的一刻,天就已经变了,你们不论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裴斯鸣摊了摊手,得意而又故作无奈地叹息。 趁着外头混乱一片,下属掩护他离开,却只走了几个台阶,顿住脚步,挑起眉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蓉姬。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正经说过一句话了,裴斯鸣是对蓉姬有过真心的,所以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心底仍泛起不小的涟漪。 蓉姬性子太倔,一点儿也不像他后宅那些唯命是从的女人,却也是令他着迷的一点,只是他威镇四座,怎可栓死在一个女人身上,蓉姬知晓这点,也没约束过他一个又一个地纳姬妾。他唯一对不起蓉姬的地方,就是荒唐过度,将主意打到了纯云身上,以至着了旁人的道。 但他绝不可能向一个女人低头认错,蓉姬今日主动找来,想必是要向他低头了。抬眼瞥过蓉姬手里端着的茶杯,故作不耐道:“你怎么来了?若有要事,等一切定下来再说。” 蓉姬并没有离开,少有地轻言细语道:“总督喝了这口茶再走吧,妾花了一下午精心准备的,一片心意,希望总督能允。” 她眉眼中少见的低顺和温柔,想必是在月光堂磋磨来的,裴斯鸣心情舒畅,便允了她的请求。 蓉姬合上杯盖,退至一旁,躬身温顺道:“总督慢走。” 码头边仍在激烈酣战,眼见他们这边占了上风,王治延的心情却仍很复杂,众目睽睽之下,裴斯鸣已被掩护离开。 楚南瑾曾命常守暗中追踪调查北蒙国人,王治延奉命调查之时,将常守搜来的情报整合在一起,逐步分析。 裴斯鸣本是前武兆大将军捡来的弃子,因自小显露出远超于常人的谋略,被武兆大将军当成最器重的继承人培养。可后来,武兆将军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处斩首,裴斯鸣则因为在军营颇有建树,又不是武兆将军的亲生血脉而躲过一劫。 他看似雄韬伟略,多次在战场上击退敌兵,背后却中饱私囊,吞了不少朝廷拨来的赈款。而这些资金的流水,都流向了北蒙国某不知名的军队里。 王治延根据这些流水账,渐渐挖掘出潜藏在水下的真相。原来,裴斯鸣表面骁勇无双,背地却损公肥私的缘由,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是本朝人,而是北蒙国一位亲王的遗腹子。 幸免于杀身之祸,却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裴斯鸣并不感激朝廷的手下留情,反而欲望滔天,不甘再俯首称臣,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布局。 亲王在北蒙国的旧部十分听从裴斯鸣的命令,并时刻等待着他在本朝称帝,大振北蒙国的雄威。 裴斯鸣在幽州立足多年,除非板上钉钉的证据,否则难以动摇他的地位。只要有他活着的一天,就一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只要他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即便不能在本朝继续做总督,也会回到北蒙,以他的谋略,必定会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王治延捋着不存在的长须,颇为忧心地说道。 楚南瑾斩钉截铁道:“裴斯鸣必死无疑。” 王治延想起偷偷告密的蓉姬,不知楚南瑾是使了何手段让蓉姬倒戈,想必他早有盘算,却仍是忧虑道:“还有京城,若逸王真的造反……” 姜念兰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楚南瑾的袖口,指了指那名毫不起眼的小厮,问道:“那个人,真的是父皇吗?” 王治延一拍掌心,便要往那边走去,“对了,我还没向陛下请安!” 楚南瑾制止道:“王大人不用去了,那人不是陛下。” 王治延懵了:“啊?” 等围剿的官兵落入败势,已无回天之力,小厮缓缓穿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撕下了脸上的□□。 众人惊讶地张大嘴。 “常守?!” 一张□□竟骗过了在场大多数人,包括精明如斯的裴斯鸣,如此精湛的演技,倒让所有人赞不绝口。 战场结束后,锦衣卫的人架着两个用白布掩着的担子,询问楚南瑾该如何处置。 姜念兰不免唏嘘,那一柄箭正中安平王妃的心脏,当场毙命,她出卖他们的行踪,落得如此下场是她应得。而秦爻背叛过父皇,得知昭成帝未身死,也无颜见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许正是认为同赴黄泉,才是最好的宿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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