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苦肉计吗?可如今的她没了任何利用价值,他为何还要护她? 这些质问止于唇边,终究是被更要紧的事情替代。 “安平王妃有问题。” 楚南瑾早就发觉了她的存在,却在她出声的一刻方才睁眼,似是没听到她在说什么,自顾自地扬起一抹笑意,灼灼桃花眼中,是能融化她的热意。 “若是哥哥死在这里,念兰还会有一丝心疼吗?” 有秦爻和王大人开路,楚南瑾虽受了伤,却不致命,姜念兰认为这是他想让她心疼的把戏,心还是无法避免地颤动了一下。 她不理会他故作的可怜姿态,冷下脸问:“你为何要对父皇下手?” “若哥哥告诉你,陛下没死,念兰的心,还会一门心思全是我吗?” “砰”一下,她脑海炸开了烟火。 她早就有猜测,父皇尚存在世,让她亲眼目睹,是为了让裴斯鸣确信弑君之言属实,否则,以林尚和杜御史的气节,不该那么快倒戈,定是父皇提前交代过他们。 她只是在等他的一个答案,他亲口说出来的答案。他曾对她有过欺骗,他们之间是逾越不过的天堑,她不知自己放不下什么,但是在他将真相摆在她面前之前,她都要逼自己去恨他。 可是他问她,她还会不会再爱他。 姜念兰无法做出回答,又重复了一次最初的话题。 楚南瑾的笑意微显凄凉,他知晓,在她得知真相,得知他的利用之后,两人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可他不会放手,抓住一切机会去博得她的心疼,即便到最后她仍不心软,他也要强硬将她留在身边。 而他现在,只剩了最后一个筹码。 “哥哥流了太多血,念兰帮哥哥处理一下伤口吧。” 她没有对抗敌人的能力,与辉儿的安危全权系在他一人身上,姜念兰没法拒绝。 辉儿混过土匪群,并不害怕血腥,乖巧地蹲坐在一旁,姜念兰说需要什么,他就立刻寻来递上,还找到几种疗伤的草药,难怪王治延也夸他聪明能干。 楚南瑾沿途做过标记,不到两个时辰,王治延和秦爻就甩开追兵寻了过来。 没有过多的询问,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共同谋划如何逃离这里,外头都是追捕他们的官兵,他们只能走水路,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趁着渡口还未来得及严查,先离开主城。 山洞壁上映着幽幽火光,安平王妃忽然想起什么,紧张兮兮地说道:“对了,今日我在客栈时,听到了一些传闻,说昭成帝还活着,就在这幽州主城内,若传言属实,那陛下是不是早就知晓裴斯鸣的阴谋,带来羽林军围剿……” 秦爻皱眉打断她:“莫须有的流言,时间紧急,王妃莫要耽搁。” 安平王妃瘪了瘪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不悦地反驳。 姜念兰沉思着望了她一眼,前者似有心虚,将头低了下去。 楚南瑾忽然道:“王妃听到的传闻不假,当日宫变,我与陛下一同出演了一场好戏,就是为了让裴斯鸣相信陛下已死,实际上,我与陛下早就怀疑到了他头上,趁着这个机会,陛下假死出宫,在幽州暗中调查裴斯鸣,现在正是收网之际,陛下正在渡口接应我们,我们速速赶过去吧。” 秦爻情绪内敛,却也在此刻掩不住眼底的喜色。 “殿下所说可真?” “千真万确。” 王治延高兴地抚掌道:“这该死的裴斯鸣,让我们吃了不小的苦头,待回了京,定参得他狗血淋头,九族遭殃!” 言毕,几人调整好状态,匆匆忙忙地赴往与昭成帝约好汇合的渡口。 正逢小雨绵绵,天色阴郁。 往来经贸的商贾们脸色不大好,这般霉的天气,生意也不会太好。倒是经营雨伞的商贩笑意盈盈,唯一避雨的茶楼被人包场,他们趁机挣了个盆满钵满。 不知为何,姜念兰并不想在此刻见到父皇,或许是与生俱来的第六感作祟,她觉着若父皇现身,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两柄纸伞罩着她,将她娇小的身体与雨幕隔开,脚下又垫了木板,即便雨势变大,身上也没湿半分,倒是她身边的楚南瑾,半边臂膀浸透,不知是否波及到了伤口。 她不禁抬头望向方才将他们拒之门外的茶楼,店家说有贵人包场,阁楼此时却空荡荡的,想必本想欣赏沿岸风光,却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打乱了计划。 安平王妃小声问:“陛……黄公子何时才到?” 楚南瑾淡淡道:“许是雨势耽搁,稍微晚了些。” 过了不久,他出声道:“到了。” 商街人影如织,众人举目望去,入目皆是张张平凡大众,令人过目就忘的脸,怎么也不可能是一国之君。寻迹无果,不禁各个面露茫然。 直到一行商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 商队大多是人高马大的壮汉,众人随着楚南瑾的指向,目光落在队尾一个戴着斗笠、毫不起眼的小厮身上。 似是感受到许多道视线集于自身,他停下正在给马匹喂食的动作,抬起头,雨幕潇潇,被斗笠掩盖的面容恍然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那位就是黄公子?”安平王妃出声询问。 楚南瑾淡淡睨了她一眼,似是在责她明知故问。安平王妃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知晓自己的行为反常,怕被看出异端,缩到秦爻身边,再也不出声了。 他们要跟着商队一同登船,时间紧急,没有相认的机会。小厮牵着马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姜念兰紧了紧眉,心底有异样的情绪划过。 就在众人登上渡船时,一行骑兵领着兵卒踏着雨水赶来,很快将渡口围成天罗地网。 “接裴总督的号令,在接受盘查之前,所有渡船以及登船人员不得离开码头!” 一个个面若坚铁的士兵押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一旦对方稍有不配合,手上的长戟便会劈面而上。 姜念兰心下一紧,一路上的惴惴不安果真成了现实,她去望楚南瑾的神色,却发现他仍镇定自若,似是当下的情形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们有伪造的过所,又易了容,只是普通的盘查,他们能轻易蒙混过关。但这群士兵查完了一圈,仍不死心地又查了一圈。 自然又是一无所获,姜念兰轻舒了口气,以为就此躲过一劫,正要跟着其他人登船,安平王妃忽然攥住一名士兵的手臂喊道:“下三滥的玩意儿,竟敢对你姑奶奶耍流氓,看我今日不废了你的手!” 那士兵厉色道:“哪来的泼妇,胡言乱语什么?!” 安平王妃不知从哪儿来的劲,那士兵竟没甩开她的手,两人纠缠在一块,吸引来了领头官兵的注意。 他们的逃亡之路低调至极,不和旁人起半点冲突,安平王妃这一闹,直接将他们一众推向了风尖浪口。 领头官兵听人附耳说了什么,让属下将他们拦截了下来。 “几位的过所有些异常,要留下来继续接受调查。”他别过头,将剑指向商队末尾的小厮,“还有你,我们大人要见你,跟我们走吧。” 小厮纹丝不动,声音若粗石滚过般沙哑低沉。 “小人位卑,不知何时得罪过大人物?还请官爷指条明路,以免再次冲撞了大人。” 领头官兵眯了眯眼,面色不虞道:“让你去就去,啰里八嗦地干什么!” 见他仍不主动上前,领头官兵摆了摆手,身边的下属就要上前将其扣走。 商队里膀大腰圆的壮汉们在此时起了作用,庞大的身体将道路堵住。 “想要带走我们的人,还得先问问我们的意见!” “你们还反了不成?若有阻拦者,都一并押走!” “是!” 商队统共几十余人,却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很快就占了上风。见手下人被打得落花流水,一地残兵,骑在高马上的领头官兵脸绿了半边。 “饭桶,一群废物!” 就在此时,一道厉喝声自远空传来。 领头官兵险些被殃及摔下马,一脚蹬开撞上马屁股的手下,急忙整理着装,对着茶楼观景台的方向恭恭敬敬地俯下首。 “总督大人,属下办事不力,让这群反贼如此猖狂。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将这群反贼尽数擒拿!” 裴斯鸣目光放远,落在商队末尾平平无奇的小厮身上,似笑非笑,阴冷至极,领头官兵以为裴斯鸣是在问责,两腿一哆嗦,滑稽地从马上滚落了下来。 眸光一闪,划过不为人知的精光,裴斯鸣慢条斯理地开口:“阁下若还有什么招数,请尽管使出来,没有我的准允,你们绝踏不出幽州城半步,我劝你们还是趁早乖乖束手就擒,以免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领头官兵腿都跪软了,才发现裴斯鸣根本没有看他,抹了一把虚汗,跟着狐假虎威:“听到没,总督在此,还不赶快乖乖把武器放下!” 话毕,又暗地嘟囔着,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让总督亲自出马? 裴斯鸣又增援了五百精兵,两厢人马纠缠在一起,还有被无辜卷入其中的百姓,导致情势十分混乱,商队连连败退。 正在领头官兵以为胜券在握之时,远处海浪推来一艘帆船,巨大的旗帜在海风中飘荡,陈晔如一柄标杆立在船头,身后尽是待命的下属。 局势瞬息扭转,裴斯鸣不知昭成帝还埋伏了多少锦衣卫,现场的兵力定是无法与锦衣卫抗衡,只怪无法在一时之间将所有兵力都集结到此处,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 他已与昭成帝撕破了脸面,若让昭成帝成功离开,回到京城下的第一道圣旨定是取下他裴斯鸣的项上人头。 “不知裴总督还有什么招数,请尽管使出来。” 昭成帝反将这句嚣张至极的话语还给裴斯鸣。 裴斯鸣脸绿了半边,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复又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陛下今日是走不了了。”他拍了拍手,命下属押来两个人,“不知这两个人在陛下心底份量如何,够不够留住您呢?” 站在人群最后的小厮眼波平静,在听到裴斯鸣这番话后,情绪稍有波动地抬起眼脸,在望见扶栏前的人后,瞳孔不受抑制地颤了颤。 姜念兰亦是震惊不已,安平王妃不知什么时候被抓了上去,但她不足以用来威胁父皇。但站在裴斯鸣右侧的,却赫然是太后! 看见昭成帝的反应,裴斯鸣得意地笑了:“还是陛下不顾母子之情,执意离开,用亲生母亲和安平王妃的性命来成全皇权霸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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