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来到洞开的窗前,耳畔,河水微波粼粼的声音愈发明显,慢条斯理朝下望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了一条蜿蜒流转的河。 白扶苏眸光动了动,轻笑出声:“她跟人走了。” 白贞不敢置信。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她在厢房里里里里外外翻,试图找出渠月的痕迹。 这世上有人会舍弃她的扶苏哥哥而就其他吗? ……就算有,那也不可能是渠月那样贪慕虚荣的轻浮女子! 白扶苏将请罪的赵白扶起来,转而望向章屠,点尘不惊的深褐色眼瞳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唤出声:“章将军。” “末将在。” “这次七夕,我想同阿月一起。” “末将明白,请殿下放心!”
第37章 而一声不吭跑出去的渠月,如今,自然是紧紧依偎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张渠义怀里,哭成泪人,呜咽着倾诉自己遭遇的委屈和痛苦。 水波粼粼,桨声轧摇。 河岸边熙熙攘攘的人流,使得船里的声音不复明显。 “……他说,对于你来说,我的爱恨喜怒,一文不值。” “我不信!” 渠月深深埋在张渠义怀里,紧紧搂着他腰腹,像是垂死之人抱住最后的浮木,喑哑的声音闷闷传来,“你对我那么好,从小陪着我一起长大,事事都想着我,哪怕我惹了祸,你都会跟我一起承担。” “我永远记的……那时候,是二师兄你不顾危险,拼命把我从谷底救上来。” “再说了,他从来没见过你,也没见过我们之间的相处,如何能判定你对我就没有丝毫情意?” 说着,她微微仰起头,泪眼婆娑,“二师兄,他在胡说,是不是?你是喜欢我的,绝不是因为我是那劳什子赵氏遗孤,对吗?” “嗯。” 张渠义一边抬手拭去她脸上狼狈泪痕,一边在她洇红的眼尾落下细细密密的啄吻,哑声呢喃,“阿月待我一片痴情,我又如何不喜欢你?……” 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沉溺于儿女情长。 哪怕姿容出色如渠月,在面对她一厢情愿的情意时,他也一丝动容也无,甚至,第一时间浮现心头,也不过一丝冷漠至极的讥讽。 女人愚蠢。 而沉迷情爱的女人,更是蠢材中的蠢材。 张渠义从不啻于拿捏利用女人。 在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里,为了大业,牺牲区区一个女子,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取舍。 所以,他从不会歉疚,更没有不舍。 然而—— 当渠义无反顾从二楼一跃而下,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危,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只能清楚照出他的影子,闪闪发亮,专注又欢喜。 那一瞬间,过去的记忆纷纷闪过脑海。 甚至,早已被他焚毁的缠绵书信,也清晰展露眼前。 饶是冷漠自持的张渠义,也有片刻失神怔愣。 “那、那……我们走,好不好?” 渠月仓皇捧着他的脸,噙着泪的眸子深深我望入他眼底,泪水簌簌而下,“不要再管什么赵氏楚氏,就我们两个人,走得远远的,远到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 “二师兄,我不想复国。我没有什么大志向,也不想做什么金尊玉贵的殿下,我只想、只想跟你白头偕老……只要能跟二师兄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二师兄,求求你了,带我走罢!” “我真的不想再跟白扶苏虚与委蛇了……” “我讨厌他,讨厌死他了!” 说道最后,她伏在张渠义怀里,崩溃大哭。 “对不起,阿月,是我不好。” 张渠义没敢问她遭遇了什么,只是体贴地拥她入怀,道歉的声音发抖,“我不该让你跟他呆那么久,别怕,我会带你走,我会带你走……” 然而,天不遂人愿。 章屠神出鬼没,不仅轻易斩杀了张渠义身边的部下,甚至,差一点就连张渠义也送走。所幸,有黑衣人从天而降,训练有素地将其救走。 至于渠月,自然是在章屠闯进来切瓜砍菜,被溅了一身血后,就惊吓过度,直接晕了过去,直到又被送回白扶苏跟前,才悠悠转醒。 “玩得开心吗?” 白扶苏体贴地递给她一杯茶漱口,之后,才将一直温着的燕窝粥端给她。 渠月臻首微垂,嗅了嗅自己素净的里衣,确定没有人血糟糕的腥气,才接过温粥,慢条斯理喝起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扶苏好脾气笑笑。 “对了,那群黑衣人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跟在张渠义身边这两日,她最在意这点。 白扶苏接过她换过来的空碗,搁到桌子上:“有眉目,左右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你别担心,再让他们蹦跶两天好了,权做乐子。” 渠月横他一眼:“我才不担心。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觉得应该提前告诉你。” “什么事?” “今后,你最好把我看牢点。” “不然,你的未来定王妃,很可能就要给你戴顶绿帽子了。” 说这话时,渠月脸上表情异常平静,甚至,还带着轻曼揶揄的笑意,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只认死理,此生此世,唯一深爱的人,只有我二师兄。所以,无论你给予我怎样的便利,我都不会拒绝他的亲近,甚至,我还会主动亲近他。” 白扶苏脸上笑意一凝。 “当然——” 渠月披衣下榻,去检查自己不在的这两日,又收了多少礼。 满目金银玉石,经卷字画。 握在手里冷冰冰的,可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这大概就是钱财带来的安全感罢。 “我倒也没有自大到,认为凭借我的区区爱恨喜怒,就能左右你们的想法。” “只是看在你一直任我予取予求的份上,我觉得,我有义务提醒你一下,将来可能会有的流言蜚语。” “毕竟,据我所知,男人都比较敏感同靴之谊,不过嘛……我自己是不在意这种小事的。” “……他对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 渠月轻描淡写,“只是情到深处,正常男女都会做的一些事罢了。” 海陵是远近闻名的富庶大城。 恰逢七夕盛会,乞巧市里更是汇集了八方来客。 一时间,街头巷尾,到处熙熙攘攘,尽是结伴同游的男女老幼。 原本,这种节日,富户人家的姑娘们会三五成群,穿着新制华裳,去到手帕交的小姐妹家,祭拜织女、投针验巧。 然而,因为拥有启朝至高无上权柄的定安王白扶苏,想要与民同乐,没有要去他们布置好的高楼亭台的意思,自然没有人会拂了他的意。 为了让他玩得痛快,但凡有资格近前的人家,都殷勤地让自己的嫡子嫡女跟随左右,若是能讨得一二青眼,就最好不过。 当然了。 父母们既然有资格近前,自然各个都是消息灵通之辈,知晓白扶苏身边有个骄纵轻狂的女子,是很简单的事。 依着他们的意思,不能交恶,但也没必要深交。 玩物而已。 一朝得宠又如何? 渠月很少见这么热闹的场景,任凭白扶苏拉着,左瞧瞧右看看,但很快,她脚步就慢了下来。 白贞伺机而动,趁机将白扶苏从她手里拽出来,推着他就走:“扶苏哥哥,那边的花瓜真漂亮,是我没见过的款式,你带我去看看嘛!” 眼见定安王被拖走,原本跟在渠月身后的精致少年少女,或是直接掠过,或是不好意思颔首微笑,便追了上去,留在她身后的,不过是小猫三两只。 而最起眼的一个,莫过于蛮熊章屠了。 “你怎么没跟上去?” 渠月奇怪瞧了章屠一眼,“你家殿下和白贞,可都在前面呢。这里往来人流那么多,你都不担心从哪里冒出来几个黑衣人,他们会出事?” “渠月道长请放心。” 章屠抱拳施礼,“殿下那边安全无虞,重要的是您……” “我?”渠月莫名其妙。 “嗯。” 章屠声如洪钟,“殿下特意吩咐了,要我将您看牢,莫让贼子宵小靠近您。万一他头顶绿油油,我也就不必再做什么将军,直接去做大内总管。” “而我还没有传宗接代,暂时还不想做大内总管!” 渠月:“……” 作者有话要说: 白扶苏曾提醒她,她的爱恨喜怒并不重要。 虽然是事实,但这种事实,正常人谁不知道呢? 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你非要弄到面上来,搞得她不高兴,她就想让大家都尝尝不高兴的滋味。 只是没想到,章屠他勇得没有常理!
第38章 渠月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沉吟片刻,毫不犹豫捡了个人少方向走。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少女少年们,面面相觑,尴尬不已,最后,默契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哎呀,定安王殿下已经走远了!” “我们还是赶紧跟上去吧,不然,就是我们失礼了。” “是极是极。” …… 他们呼朋引伴,故作镇定离开,体贴不再去给定安王新宠难堪。 渠月步履匆匆,直到来到灯光点点的僻静河畔,她才感觉脸上热度散去些许。她一屁股做到小贩摆在摊位上的小杌子,一边平复着喘息,一边指使道:“我刚刚看见那里有新鲜的果食,去,帮我买点来。” 暂时不想他的脸。 “殿下特意吩咐了……” “停!” 渠月急忙打断他震撼人心的话语,“算了算了,不吃了。” 就很后悔。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比白扶苏还气人? “哦。” 章屠及时收声。 渠月刚松了口气,右脚却不合时宜地疼起来,像是肉里扎了一根刺,正在一点点刺入骨头里,连带的骨髓都又麻又痛。 她吸着气,左手肘抵着老旧的木桌上,右手手指不停揉着难受的脚踝,缓解走急带来的不适。 “渠月道长,您……扭到脚了吗?” 章屠发现不对劲,试探问出声。 “被你气的!” 渠月没好声回答,一点不想搭理他,转而望向一旁招呼客人小贩,“……店家,随便帮我准备点吃的,逛了一天,有些饿了。” “好嘞!” 那小贩约莫四十左右,手脚麻利,动作也异常娴熟,“不是咱夸,就咱家这馄饨,不仅顶饿,味道更是十里八乡的一绝,您就瞧好吧!对了,姑娘可有什么忌口的?” 渠月摇摇头:“没有。” 很快,小贩就端过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馄饨,顺带,还送了一小碟油面蜜糖制作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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