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来人是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失望?” 渠月疼得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自觉痉挛颤抖,白扶苏却还在扣着她腕骨,喋喋不休,“所以,你才那么生气。” “阿月,你说你喜欢他什么?家世普通,相貌普通,就连才能,都毫无拔尖之处……这样的男人,比比皆是,有什么值得你倾心?是不是……因为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如兄如父的情意,谁也比不过?” “告诉我,阿月,张渠明就那么重要吗?” …… ——张渠明。 一个宛若附骨之疽挥之不去的存在。 放在寻常时候,白扶苏都不会施舍他一个眼神,然而,在那些宛若梦魇的乱糟糟梦境里,带着渠月出逃,带着她开始新生活的,只有他,唯有他。 那时候的渠月,就跟今晚一样。 拒绝他的好意,拒绝他的触碰,甚至,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把对他的厌烦和排斥,写在脸上,刻在眼底。 顷刻间,这种无力改变的现实,让那些乱糟糟的梦里,被她玩弄戏耍的场景,再一次清晰浮现眼前,他神情逐渐变得极其危险。 剧痛之后,因为起烧而晕乎乎的意识,也逐渐清醒过来。 渠月强忍右脚就仿佛彻底折断的痛楚,哆哆嗦嗦拾起头,就望入一双仿佛一汪深不见底幽潭净水眼瞳,其中的瘆人凉意,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渠月试图平复心头怒火。 虽然,他半夜不睡觉来找茬,一口一个“张渠明”,表现得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天知道,他们之间,只有着纯洁无比的金钱关系。 但即使他爱作妖了些,可像他一样,大方又好用的狗大户,实属不多见。 闹掰了不好。 闹掰了不好…… 然而,她越是试图说服自己,右脚上的痛楚就越是明显,理智之弦岌岌可危。 白扶苏又说了些什么,渠月根本没听见,只感觉再不发泄,自己就要被眼前这个男人直接气昏过去,当即扯过他没轻没重的手,死死咬上去!
第40章 渠月非常用力。 牙齿咬破白扶苏皮肤,深深切入腕骨。 依着她的力气,怒上心头,直接咬下来一块肉,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她太生气了,嘴张得有点大。 这就导致她不仅咬到了他的肉,还啃到了他骨头。 很显然,如果不想试试牙齿和骨头,哪个更结实,最好适可而止。 而手腕上传来的痛意,也让白扶苏下意识绷紧手臂,片刻后,他从恍若梦魇的回忆中回过神,就看见渠月恶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臂,泪水却已然洇红她眼尾,大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脸颊滚下,滑到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混入血液,激起丝丝缕缕的痛意。 “……哭什么?” 白扶苏凝睇着她,手臂渐渐放松下来。 渠月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也许是因为自己都这么生气,却无法直接把他肉咬掉,被气哭的。 于是,她愤愤然甩开他血肉模糊的手,一瘸一拐跳上床,又一把将他从自己床上推下去,看着他身形踉跄,扶着床沿才稳住,内心的不忿稍稍平复了些许。 “你能不能现在别烦我?即使我想得开,从不介意跟男人同寝一室,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不管谁来了,我也一点也不想说!” 说着,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白扶苏被凶得愣了一下,又瞧着自己不停渗血的伤口,顿时头疼地揉揉额头。 原本,他也不是来找她说话,更不是来逼问她什么。 只是,不知怎得……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唐大夫早就被叫醒,只是里面两位明显在争执,外人不方便掺和。 直到房间里的动静消停,殿下的传唤响起,他才拎着药箱进去。 唐大夫诊过脉,心里有数,写下方子,交给外面的亲卫去煎药,自己又转身回到房间,给白扶苏手上的咬伤敷药包扎。 “阿月刚刚应该是扭到脚了,你去看看,骨头有没有事。” 唐大夫系好绷带,躬身应是。 虽然渠月说没事,但唐大夫还是有些不放心,帮她摸了摸骨,确认过问题的确不大后,便给她敷上消肿化痛的药膏。 名医药方,起效很快。 渠月明显感觉到脚踝不那么难受,苍白的脸色也稍稍好了些。 她听着檐下沥沥淅淅的雨水声,眼皮发涩,清醒过来的意识很快再次陷入迷蒙。 唐大夫转去屏风外回话。 “回殿下,渠月道长只是稍微扭了脚,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 “渠月道长脚上有旧伤,骨头和筋脉都有断裂又愈合的痕迹,只是,最初治疗的大夫医术不精,致使愈合得不好。日后,还需要多加小心,不然,一旦伤处恶化,将来或许会有跛的风险也说不定。” 唐大夫小心翼翼说完,恭敬退下。 白扶苏坐在桌前,净水眼瞳低垂,修长的手指不自觉轻扣桌面,发出连续的笃笃声。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渠月的身影。 在谷里,她素来不疾不徐,走路更是摇曳生姿,宛若弱风扶柳,自有一股妩媚婉转的情态。 寻常人看了,大概只会觉得心旷神怡,而丝毫不会怀疑她脚有什么问题。 他也不外如是。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哪怕渠月讲述她对张渠义感人至深的情意的时,的确提到过她受过伤,摔断了腿,他也不觉得那是多重的伤势。 只当是她惯有的夹枪带棒,做不得真。 突然听见这种话…… 白扶苏叩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滞,一股莫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变得烦躁。 不久之后,唐大夫煎好药,送过来。 白扶苏这才从那杂乱糟糕的情绪中回神。 渠月也很生气。 刚睡着,就又被叫醒吃药。 可吃药又是正经事,无处发泄的她,只得使劲抓抓头发,接过药碗,一口气喝掉,到头继续睡。 “漱漱口。” 渠月都要被他烦死了,猛地拉过被子,盖过头顶,不知好歹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来:“烦死了,又苦不死!” 不识好歹地撅回他的好意。 白扶苏捏了捏鼻梁,不跟病人计较。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窗外的雨声已经彻底停了,不过,却也响起了公鸡啼鸣。 一夜,已然过去。 **** 白贞感觉不对劲。 她的扶苏哥哥,一个从来不睡午觉的人,午后竟然破天荒睡觉去了。 而那个素来最会作妖的渠月,一直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膳食都是由护卫送到房间。 虽然唐大夫说是她是生病了,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不小心听到钱左和赵白说悄悄话,他们很小声,只能隐约能听到“强迫”、“惹怒”、“不敢进”几个字,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白贞从来不知道,只是区区几个含混不清的词而已,就能让她头皮发麻! 再也顾不得许多,她偷偷钻到渠月房间。 大概是刚刚用了药,渠月睡得很沉,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确定这一点后,白贞放松下来,瞪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 客厅没找到,就去里厢继续翻找,最后,她果然在榻上的褥面上,发现一点深色痕迹。 摸上去硬硬的。 仔细盯着瞧的话,就能发现,那是血渍结痂导致的。 白贞惊恐地捂着嘴巴,将撕心裂肺的尖叫堵在喉咙里。 她整个人颓然跌坐榻边,脑袋浑浑噩噩,无数念头飞快掠过脑海,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你怎么进来了?” 渠月是被一阵连绵不绝的呜咽声吵醒。 她坐起身,就瞧见白贞正在伏在自己窗边,小脸皱巴巴的,啪嗒啪嗒掉眼泪,时不时打个哭嗝,好不可怜。 白贞没有回答,只是在不小心瞅见她搁在薄衾上的手,哭声先是一滞,旋即哭得更大声。 渠月莫名其妙。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才发现,她正在死死盯着自己青紫的手腕——那是昨晚上,白扶苏没轻没重给她留下的淤青。 只是,她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好到为彼此感同身受吧? 渠月被她哭得头疼:“你能不能出去哭?实在不行,你去善士那里哭也好……我又不会安慰你。” “我才不要你安慰!” 渠月的话,也不知道哪里触碰到她的逆鳞,就见她一蹦三尺高,一边抹泪,一边恶狠狠瞪过来,“我根本不会承认你是我小嫂嫂!” “别做梦了!” “肯定不是我扶苏哥哥强迫你……是你算计他!对,肯定就是这样!” “我扶苏哥哥霁月光风、含章可贞,乃是这世上无人可以比拟的大英雄、贵公子!纵然喜欢你,也绝对不会做出强迫女子的卑劣行径!” “肯定、肯定是你搞得鬼!” “你卑鄙,你无耻,你玷污了我的扶苏哥哥,我讨厌你,讨厌死了!!” “哼,哪怕你得逞了,也别想我承认你是我小嫂嫂!” 渠月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因为身体还不大舒服,根本没来得及跟上她的思路,白贞就已经掩面泪奔,顺手还把她的房门摔得震天响。 作者有话要说: 渠月:让我看看,你这小脑袋瓜怎么长的感谢小天使耶给我投的地雷,比心~
第41章 渠月:“……”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贞在发什么疯,但也不想自证什么清白。 离开那座困了她十五年的山谷,是她从小到大的夙愿,然而,当这个夙愿终于实现后,却不知为何感到些许疲惫。 内心空荡荡的,好像被夺去了精气神,整个人都恹恹的,没心情。 也提不起来劲儿。 渠月重新躺回床上,望着素色床帐,眨了眨眼睛。 不过…… 白贞气哭的样子,倒是有点意思。 不禁让人想她哭得更大声一点。 等回到京城,时间已经来到八月。 白扶苏忙得脚不沾地,渠月倒是难得清闲下来。 当然,并不是白扶苏突然开始做人,不再把她当做靶子高高束起,吸引赵氏余党过来自寻死路,而是单纯因为她奉召入宫。 入宫后,渠月并没有见到圣旨是所谓的“皇上”、“太后”,而是被述职完的刘辖司,恭恭敬敬请入了含象殿。 ——白夫人。 一位没有明确官职,却可以居住在紫宸殿后室,代行皇帝权利,比白扶苏更像摄政王的女人。 她身着朱色锦衣,端坐殿阶高台之上,身前堆放了无数公文奏折,正垂眸批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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