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放下粥,直直看了好几眼,凉亭里无人……久久未挪动视野,突然见那凉亭里有一处衣袍闪动。 施幼南笑起,和善的厉害,却有涌着杀气。 他亲和的问这身边的仆从,杏指一摇,“那住的是谁?” 仆从顺着看过去,思索片刻,少顷,才说:“奥,魏津大人的女婿,也在朝为官……” 正要接着往下说,施幼南温和之声打断道:“可是丞相手下的王侍郎?” 这温和的声音让仆从心里一颤,直觉着害怕,毛骨悚然的爬满了一背。 有些心慌的点头,“正是。” 施幼南又问,“他家可有小儿?过的如何?” 仆从一愣,连连回答到:“有一位四岁的稚子,最近正在上学。” 施幼南看着凉亭,衣角又是摆动了一下。 仆从立马惊呼:“主子――” 施幼南立马拦住,让他噤声。他将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部吞咽进肚子里。 示意他靠近,当一低下身子,施幼南诡异轻缓的说:“知道怎么做了吧?” 侍从点点头。 施幼南闭了闭眼眸,胸中出了一口浊气:“去吧――” 仆从立马着人去动手。 再回来时,晏落已经被处理好了,他十分安心。 抖了抖身上的衣袍,下摆卷着云纹,只见凤凰破云冲天,飞向的是美好的日子一般。 衣裳绞了一身暗纹,九千九百九十只凤,唯有一直凰在心尖。 而今日她晏奚寻的布料也是一样,绞了一身暗纹,九千九百九十只凰,唯有一直凤在心尖。 他的心尖有她。 而她的却没有…… 施幼南指尖搓捏着袖口,片刻出神,无妨无妨。 你开心便好! “奚寻该拜别父母,要出府了吧?” 仆从摇头,“尚未,她需等着长姐拜完……” 这话施幼南隐隐做怒。蠢东西,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护好,今日大婚还让她落于人后! 心一急,施幼南心里想了句:要是我…… 他恍然,要是我?我会如何? 惨白的笑了笑,有些失魂落魄。他将自己的脸埋在掌心。 要是我,我定会给她世上最好的,只怕给不够她―― 可是,这个世界哪里有如果? 他如果不是施家的小世子,不在贺秉修手下,没有光复家族的使命责任……没有后顾之忧,今日娶她的,天下只能是他! …… 苍天如此,苍天如此…… 一瞬间,施幼南像是苍老了许多一样,双眼迷离老态。 嗓子嘶哑起来,“去晏府门口等着她,我想看她出嫁……” 这次他私仿,不能乘坐施的车马,换了一辆小的完全不起眼的车架。 到了晏府门前,虽然老家主未被寻着,但也不耽误两位女儿出嫁时的喜气。 在世人眼中,未被寻着,可能还会有活着的机会,看开的话,何必悲伤? 直到晏奚寻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出现,面色娇容,双瞳剪水,低垂顺目的。腮凝新荔,樱桃小嘴,一派说不出的可人来。 不与她人相比,晏奚寻也是中等。媚中带俏,亲和中带了些乖巧,但是眉宇沉凝,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而非浮萍,任水流东西。 一把小扇捏着,遮挡着面部。 笑容都快挤出扇面了…… 前来接亲的邓小侯爷婚服面上与她花色一致,却没有暗纹织锦的那些心思。 与她一对的,还是施幼南…… 他这时打着帘角,偷偷的一直看着,看着晏奚寻的一举一动。 直至起车,一路,施幼南都怀揣着落寞的心跟在后面,送她至邓府…… 一路上的锣鼓喧天震耳欲聋,听得施幼南蹙了一路的眉头。 亲眼看着邓缪友将她执手入府。邓家喜锣喧天,好不热闹! 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府外的一辆小马车上,暗自神伤。 这一坐又是一宿,没有合眼。 两夜一天没有合眼。 身边的仆从实在看不下去了,在清晨时分,驾车回去。 施幼南无言无语。 一回去,还没进府,才下了车门,就又晕了过去……昏睡了三日有余。 醒来后,一个人捂在被子里大哭了起来。 叫了足足百来声“奚寻”…… 当晏家两位小姐成亲之际,广陵一片喜气。 这时城里出去城外了一辆毫不起眼的出城去。到了城外,数里远,车夫才离去。 从里头出来一位女子驾车,她月眉星目的,虽一身粗布荆钗,眼中里和媚的光还带着一丝狡黠,细细碎碎地笑在眉梢。 车架里头传来一声:“苦了你了,劳你驾车。” 这女子马鞭一挥,爽朗的笑出声。“疼奴家的话,就赶紧养好伤!” 里面有动静,这女子附耳听去,浅显的“咚咚”声,才蹙眉,忽闻车帘“哗――”得一声被掀开。 一张脸直接揍在她的背上。十分刚毅平常的脸,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带着星光看着眼前这位女子。 笑都快列到耳后。 “你都不让为夫看你!”说着,一只手伸过去,将这女子一圈,整张脸贴在她的腰腹,十分亲昵的摩了摩。 这般撒娇姿态,她自是没有见过,十分意外的垂头看去,手上还不忘驾车。 他们视线相交,互相久久不能挪眼。 直到车轱辘在一旁的土坑歪了一下,他双腿磕在车壁,才疼呼起来,一脸拧在一起。 这女子立马就想停车查看他的伤势,那人咬着牙,一边疼着一边还握住她的手,又挥了一鞭子马。 涩涩咬牙说到:“曼儿,我们好不容易离开那个虎狼之地,千万别停!” 说罢就咬着牙,冷汗直流,不消一息间就湿了衣裳。 这女子便是谈曼,他就是段进…… 那日谈曼被打晕带走,向笙用谈曼做好的面具与呦呦大庭广众演了一场戏,而段进则是被关起来,二人分开关押,但互相看得见。 段进想要谈曼活着,自己知道的事情便一笔一画的全部书写清楚。而谈曼更希望段进活着,一直也是劝他写,不能错漏! 这一分无论是在陛下面前,还是贵妃娘娘面前都是弥补错误之用。如若心软一丝,段进不会落个死罪,最多也是活罪难逃。 在辰王面前,更是聊表中心,迷途知返,放了他们二人最好。 还好‘辰王’是个好人,在段进书写完毕之后,还给他医治了腿。 不过‘辰王’说了,段进残害自己手下,不可轻饶,故而这腿并没有完全治好,落下了病根。 烦以后阴冷湿寒之际,他双腿便会疼痛欲裂,痛不欲生。 他们二人均觉得这并非什么大事,只要能活着,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即便是这两条腿真的断了,换取了他们之间的相守,与自由,并无事。 这日晏家两位女儿出嫁,因为晏落的关系,陛下特意体恤。 亲事办的是声势浩大。尤其是嫡长女办的,仪度都快赶得上一般郡主的出嫁规格了。 而庶女也是高嫁,嫁到了候府之地,阵仗比有些大臣的嫡女也要风光不少。 由于晏落失踪月余,生死不知,又是南息的辅国重臣,陛下心尖上的忠臣,故而亲事连办了三日! 他们趁着这个时机出城,基本不太会引人注意。 谈曼一手驾车,一边还分心护着他,急声安慰:“忍一会儿,教你不好好休息,非要出来陪我!” 话是责备的话,语气确实担忧至极。 段进一般疼得抽吸,一边笑着,后来眼泪店铺留下来。染了谈曼一手。 他红着眼睛,将头紧紧贴在谈曼身上。 谈曼一震,目光看向远处,同样的眼圈微红…… 此后他们二人便要易名,换上新的身份,过着新的生活。 这才是人生的开始一般! 马车急急的奔走在乡野小道上,跑的格外欢脱…… 九方阁。 呦呦将施幼南害了一茬子,受了法,听闻近半个月他没出府,似身体时好时坏,不能完全将好。 这一日晏家大喜,次日便听闻施幼南吐了血,在城里贴满了求医的布告。 万金求诊! 啧啧啧,施家真是大手笔…… 一家的独苗苗,日子就是千娇百宠。呦呦此时晒着半晚的太阳,翘着二郎腿直感叹:好命啊――好命―― 夏日过去的真慢,但也是一点点过去。 施幼南与蒋木斗的依旧愈演愈烈,整个朝廷就成了三派:以蒋家、施家为首的太子一派;以朝中部分官员兵将为合的淳王一派;还有一间中立派别。 只是在他们欲烈的争斗下,中立的越来越多,二人手下的势力反倒还被削减了不少……朝中诸位还都十分一心的呈现了观望,互不帮忙的状态。 空前的和谐! 造成他们越来越束手束脚。 而一向不问‘世事’的呦呦就经常与贺拂明一起垂钓,散步啊之类的。 这些事日陛下去任何地方都会教上他,哪怕的腿脚不便。 贺嘉佑也喜欢带着贺拂明,因为他无人疼爱,无依无靠,外族势力虽然雄厚,却是个宠妾灭妻的主,不喜欢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不喜欢女儿,不喜欢外孙…… 偌大一个国公府都不正眼看这位亲外孙,更别说政治是的助力了! 所以,他的无资格继承皇位,他的孤立无援让贺嘉佑更为亲切。 且贺拂明十分懂规矩,该说不虚言造假,该闭嘴则作哑作聋作瞎。 这番样子让贺嘉佑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所以,每每召他进宫,回去晚了,便跟呦呦在九方阁歇着。 这样的殊荣,身为太子的贺秉修没有,从小被宠到大的贺淳君也没有。 结果被两个最不可思议的人给占了。 一个东唐而来的外邦质子,一个腿疾不可再愈无人注意过的皇子…… 有些可笑! 这时,呦呦晒着太阳的余晖,十分懒意的瘫在院子,极其没有仪态。 脸上铺盖了一方帕子。 听闻旁边有茶盏碰撞的声音,她焉焉拉着嗓子问:“水含,贺拂明今日是不是又要留着九方阁?” 旁边没有声音,只有静静的水流之声…… 呦呦脑袋往声音处一歪,哼了声,眼睛还未睁开,道:“你来了――还未下钥,你怎的不回去?” 她伸出手,见帕子掀了个角,睁了一只眼睛看着。 贺拂明正儒雅的冲泡着茶,动作娴熟优雅,行云流水般。 啧啧啧。 倒像是个君子模样…… 她摇摇头,一脸嫌弃的又翻了帕子盖住脸,闭上了眼睛……
第100章 使臣到来 贺拂明将冲泡好的茶推放了一杯到呦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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