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剑落,一眨眼,一地的尸首。 血都是洪冉冉的。 呦呦才不管这些,抬着步子继续走,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儿。 最怕的就是血沾到鞋底。 水含小愣了会,连忙提着步子跟上。心里还有点乱。 想着前头那孩子的脸,总觉得会眼花,真的分不清谁是李清辰。 怕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有些难。 她快着步子,追撵到呦呦身前一点点,弓腰扶着她去马车上,还机警的朝着四周细细观看一番,怕有什么未预知的危险。 辰王府前重兵把守,一条笔直的康庄大道直通皇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呦呦站在马车帘子前,幽深晦暗的眼眸直直扫过去,看了一眼皇宫。 夜幕之下,负上皑皑白雪,寒风里依旧灯火通明,熠熠生辉,庄重森严。桂殿兰宫,列风峦之体势。 水含不急不躁不催促,只是站在马车下,看着呦呦深邃的神色,三箴其声。 虽是同岁,李清辰在某一方面,确实比不上面前这位女童。 她是谁呢?与辰王殿下长得如此之像。 呦呦看罢,打起车帘,躬身进去。 里头奢侈宽敞,有着案桌,点心糕点,茶水,书卷,案桌头还有一盏七彩琉璃莲花灯。 她这个哥哥,日子过得实在舒适。 目光流转,鼻腔“哼”了一声,便坐在案桌前。 水含也准备打帘子进来,呦呦喝住。“出去。” 一脸不悦,合着愠怒看着水含。 …… 水含当下怔了怔,一张俏脸神色颇,皱着眉心,连忙退出去,下车,随行。 呦呦附耳倾听,周身四尺内无人。 一口气放下来,不需要端着。 呦呦立马覆在桌面是,侧趴着。车行驶起来,一点儿也不颠簸。 看着桌上的点心,她咬了咬唇。穿着一身华服,端了一个流氓的坐姿,翘着脚。 手里拿着糕点开始往嘴里塞,一阵糕点的清香在唇齿间化开,香香甜甜。 呦呦蹙紧眉头,眼中不住的翻白眼。甜腻的不得了。难吃至极。 但是她仍然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塞着,直到吃的呕。 捂着嘴,呕完了,喝口清茶,继续吃。 直到吃的近饱,才停下。 呦呦心里白眼翻了半天,咒骂道:天天只放这一种,难吃的要死。 闭眼,准备歇息。还需大半刻钟才到皇城。 今夜车道无阻,都回去过新年了。 为了方便她替换他,今日还安排在宫外没说和父皇母后聚聚。 真是煞费苦心。 呦呦闭着眼,感知着路段长短。 突然整个人猛地晕眩,胸腔弥漫扩散一股子生顿的疼,疼得她直接倒在地上蜷缩起来,嗓子无声,喘息都艰难。 刚倒下,身上汗意非常,直接沁湿里衣,鬓角也是湿漉漉一片。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瞳孔里一片挣扎颜色。 下毒。糕点里被下毒! 呦呦揪着胸前的衣裳,整个将要晕过去。用尽浑身最后点力气,“咚”的敲上车壁。 车,没停。 呦呦想叫,却连嘶哑都做不到,两片嘴唇抖动着。神色已经开始有些涣散。 伸出的手,再一次在车壁上,“咚”的无力地扣了两声。 马车停下。 呦呦喘息着这一口气,就觉得异常顺畅。 帘子慢慢地打开,出现一张小巧的脸,杏眼机警,平和地看着她。 她狼狈的趴在地上,额前一片湿漉漉的。脸色几近变成死灰。 水含已经换了身红色宫装。 呦呦强勉睁开眼眸,看着水含不急不慢。一下子就知道,这件事水含清楚。 脑子在巨烈的疼痛中快速思考。 水含应该不会是其它人的细作,暗桩。不然,她完全没必要下毒。 她可以直接让背后的主子给她安排人手。将李清辰也带上。 等会年三十公宴上禀告这件事。 呦呦,揪着胸口衣裳,皱烂一片。 “你,为什么,这样,做。” 短短几个字,呦呦用尽了浑身力气。正要昏死过去。 水含嘴角轻含着笑,“小主子真厉害,中了此毒,还能说话,你当真是第一人。” 呦呦听罢,还要说些什么,整个人胸前如同巨爪撕裂,生生的疼晕过去。 水含一看呦呦疼晕过去,连忙三步做两步的跨过去。 看着呦呦整个小脸皱的紧巴巴,挤在一堆。鬓角的汗都将衣衫领子处给沁湿一大片。 水含在腰间摸索出来了个小瓷瓶,打开就将药倒进呦呦嘴里。 唤人前来,拿了帕子和新衣衫。她细细得给呦呦擦拭额头的汗。 服了药的呦呦,眼见的面色从死灰缓缓成苍白,从苍白渐成红润。 睫毛一番轻颤,看来是要醒了。 水含收起帕子,一旁跪坐,静待的候着她清醒。 车还在行驶,水含拨开车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即将到皇门了。 呦呦意识渐明,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合着怒,神色不明得看着静涵跪坐在眼前的水含。 “为什么这么做。” 呦呦缓了缓,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胆大的端起来喝了,并没有畏手畏脚害怕有毒。 水含目光惊诧,正要说话。 呦呦却用疏远至极的语气,先说了。“我那母后准备做什么?莫不是我哪里招罪了她不成?” 水含原本的惊诧刚收,现下又涌至上脸颊,一清二楚的看在呦呦眼里。 “果真应贵妃娘娘话,小主子当真是整个东唐里顶顶通透的人。奴有罪,任意处置。” 水含俯首帖耳很是乖巧。 呦呦眯起丹凤眼,透着狐光,盯了半响才收回目光。手上的茶盏拿在手上,漫不经心的磕着桌面。 “佟”“佟”“佟”。 想些什么。 马车突然一停,外头传来一位武将粗质,说一不二作派的声音。 “停下,请打开帘子,检查。” 小太监掐细的声音回:“辰王殿下车架,尔敢拦乎!” 那边耿直,丝毫不买账,厉声厉气。“今日新年三十,以防贼人,必须严苛。辰王莫怪。” 一阵兵甲响动,帘子被打开。 里面一七岁半的孩童,正襟危坐,端着盏子。 只是发髻松散,衣衫凌乱,脸色虽是红扑,也瞧着有些不太对劲,但也看不出多大问题。 出气轻飘却有些急喘,头半低,看不清神情,在灯火下显得有些静谧与淡漠疏远…… 人是辰王,但是今日有些不同。没往日那般阳光活脱了。 还有一宫装婢子跪趴在辰王跟前儿,一直动也不动,怕不是冲撞了辰王…… 辰王生气,才这番脸子? 惯性的行礼问安,“惊扰了辰王,实感无奈,愿辰王殿下原谅小的。” 然后守门将士突然也不语,也不放下帘子,也不放行。 只是细致地观察着车里所有细节,包括一丝风的进出。因为他直觉觉着,辰王这里有点不对…… 呦呦抬起头,看着帘子外五官俊朗的一颗头颅。瘆人一笑,眸子里凶狠两分,带着压迫,问过去。 “简参将还看什么?让我父皇母后等急了,你是想过不完今日这年吗?” 声音虽然稚嫩,但毕竟是天家皇子,威严依旧。 简参将直接僵直了手指,帘子顺滑的从指尖溜走。 小太监观这情景也就不管不顾,直接将马车一鞭子驾起。 行驶时,简参将躲避不及,还被车挂了手臂,想来应是一道红痕。 新年挂红,来年不利。 他下意识连忙拍拍衣裳,仿佛能拍走一样,一个可笑行径。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呦呦开始脱衣衫。不然这样有些凌乱,狼狈,面见圣驾实有不敬。 松解衣衫的动作又轻又慢,主要是这样繁复的结绳她有点吃力,根本不会。 “还不上前重新梳妆。”呦呦一声喝然。 水含跪了半响,僵硬的直起身子,跪行起来。挪到呦呦身边,伸出芊芊玉手,替她着衣衫。 低声说到:“主子莫怪。娘娘说今后会在各出投毒,但不致死。请主子小心谨慎的防着……” 水含没说完娘娘交代的话。 曲是欢还说了,会有师父教练习毒,若有日毒发身亡,便是认栽,学艺不精。 呦呦越听越恼火。愤然抓起水含的腕子,逼她向前。 整个人压过去,几近贴近水含的脸。 “我所谓的‘母后’就是不想让我好活?让我替我那个单纯的哥哥,我已经替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呦呦目光凶狠,怀含盛怒,盛悲,盛怨。低声咆哮,字字泣血。 “你们只想让他知道天下事美好,我就该晓得这些残忍不堪的东西?” 倏然,呦呦惨白一笑,平和下来。 “问你何用,我该亲自去问问我那高贵权重的‘母后’!” 正要松开水含的腕子,忽然马车一惊,巨烈的一晃。 呦呦趔趄超前面栽倒,水含机敏的扶住身子倾斜的呦呦。 水含一脸慌张。“殿下小心。” 皇宫大内了,还有人如此大胆敢拦曲贵妃车架。怕是,纪皇后派的要来捣乱了。 果不其然,呦呦刚要坐正,车外的太监就被丢在地上摔得叫出了声音。 帘子刺啦啦被扯开。伸出一副好看藤黄色的半壁身子。 水含连忙后退,离着她半尺远, 那人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眼含不屑与惊讶,合着看好戏的模样,拉长语调,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辰王殿下与贴身婢子,做什么呢” 后半部分语调拉得很长,一股子不怀好意的腔调。 此番腔调让人臆想连连。故,帘外有簇簇徐徐的声音。 那身着藤黄色的小公子,约九岁模样,剑眉星目。 一股子傲气凌霜,整张脸神采飞扬略带跋扈,小小年纪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 呦呦眼含神色,平直的看着他。视线里你来我往,呦呦却不为所动。 这是纪皇后的儿子,东唐的嫡长皇子,李清运。 李清运笑让开一点身子,又一个小脑袋伸过来,面粉团子一样,面如傅粉的娇俏公子哥儿。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左不过也是他的狗腿子。 笑嘻嘻的不言不语,仿佛她是好看的杂技猴子在表演,戏谑地看着。 呦呦清清嗓子,松开手中纤细白润的腕子。调转了目光,没看他们。 “还不继续给本王更换衣衫。” 水含点点头,仔细的替呦呦宽衣,动作干净利落,迅速而轻缓。 呦呦越过水含,从肩头看过去。 行腔咬字:“皇兄还要看皇弟更衣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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