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副身子晃动晃动,一旁的小脑袋先退了出去。李清运也随之退下马车,带着人走了。一旁的轱辘声越压越远。 呦呦哼着粗气,翻了一个白眼。 神经,凡是见面总要这样言语行刺一番,扎扎人。 有毛病。 “水含,待会叫人检查马车。有无携带什么……” 随着衣衫换罢,呦呦声音响起,水含虽然不解,觉得她过度谨慎,自家车马怎么会有事儿。 呦呦看着水含漫不经心一点也不谨慎的样子。在呦呦眼里那就是至她生死无碍,一下子百感上头。 颇带着凄凉调笑着,“我死了的话,你正经主子能活几日?” 水含心惊,称是。 呦呦伸伸手,讨要着东西,边问道。“我们是直接到重华殿还是……?” 水含递上一个青瓷挑花手炉,别致得很。指尖一碰,温润如玉,不烫不凉,很是趁手。 在水含说话前,呦呦眼中闪过江木的脸,右眼幽深的重瞳,还有单薄的身子。耳边响起。 “身寒毅坚。” 他是靠挨冻,让自己‘饿’其体肤,增长心智与毅力,看书,冥思不为外所动。 片刻晃神,手中的温煦让她脱口而出。 “水含,我今日死了,就将这个送到城北,给江木。” 呦呦不在多话。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整理整理颈项衣领,让其送乏些。 水含眸子一沉,黑黝黝的不见其低。 只低声说:“今日家宴,在大德明宫摆席。时辰尚在,辰王莫急。” 呦呦一听尚有余时,习惯性的蹙起眉角,发问。 “那我……本王母后现下在何处?先去见见。” 呦呦惯称“我”,脱口而出时,心里警报线拉扯,连忙换了称呼,以防隔墙有耳。 话语腔儿怎么也转不活络,一股子生硬疏远,怎么也同所谓的‘母后’亲不起来。 疏远的如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遥隔万里。 水含连忙朝着帘子外唤,“重华殿。” 外头驾车的小太监连称道,“是,水含姐姐。” 车马加速。 到了乾庆门,所有人都要下车换软轿,太后都不例外。 好巧不巧,车马停住,水含打起帘子她伸出身子看到的第一眼,便是李清运和那个长相糯米团的少年。 那厢正看着呦呦,但呦呦不等李清运发话。 先行笑起。慢道。“我们简直是手足情深,皇兄在这里等着本王呢。” 李清运一听到“本王”二字,直接黑了脸,被人踩了小尾巴,生疼。□□裸的露着凶光。 咬牙切齿,不甘示弱。“曲兰临教习时,应该没少想你这个外甥。可惜” 曲兰临,太子师。他的舅舅。 他舅舅虽然是太子师,教习李清运,但有意思的是,他既不是太子,也未成封王,只挂了了个东唐嫡长子的身份。浑教人摸不清头脑,皇上对他这是一番什么想法。 呦呦稍带不屑。 “是嘛。舅舅想本王?毋需,父皇也请了太师亲授,不比舅舅差。我东唐才子满天下。也就你,抱着他的职称。有本事……” 呦呦轻笑起,略微走近李清运,檀口微张,极其嚣张。 “你封个王啊。” 然后笑得愈发开心,退后一步,与李清运面对面,挺直腰板挑衅地看着李清运。笑靥如花的脸庞挂满了‘你打我啊’的字样,极其刺眼。 李清运气的只咬牙,看着不到一臂远的李清辰一脸笑嘻嘻,目带狡黠挑衅之姿。此为暗恨。 今日,新年三十,待会儿还要□□殿守岁。 如果此时打起来,该如何同父皇交代?难不成告知打起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没封王? 李清运恨道:“要不是你那狐媚母后,你能猖狂?” 呦呦听到这话,便不与他呈口舌之快。眼珠子一转,抬步直接上了李清运的软轿。强抢了李清运的轿子。 在里面喊到,“重华殿。” 八个抬轿子的太监只好抬上走。 水含连忙跟上,一众婢子太监也加快步伐,洋洋洒洒一片人跟在呦呦轿子后面。 抬轿子的八人此时汗颜。 两头都是主子,来了这一茬,能怎么办?走也得罪不走也得罪……八个人心里捏着汗,一步一步跟在刀尖尖一样。 松软得雪硬是踩出来了一条死路的感觉一样,无比绝望。 强抢! 李清运是嫡长皇子也没法。 偏生李邵仪就是爱李青辰‘母后’,冠宠着曲是欢。纪皇后都没有办法,李清运能怎么办。 看着李清辰如此嚣张,李清运也只能干呕气。无法与之分庭抗礼…… 他,此时的他,确实斗不过父皇心中的爱子。 李清运此时胸闷气短,只差呕血。血红色的眼神就要杀人,指节‘咔擦’‘咔擦’作响。吓得周围是大气都不敢出,均畏畏缩缩。 辰王,辰王,辰王! 凭什么他出生封王,而他这位东唐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却毫无封号! 李清运眸子突然夹着杀意,飘向李清辰的轿子……鬼魅的一笑。 一旁的糯米团子察言观色,心知李清运想法。 动作轻轻,靠近:“殿下放心,微臣今日准备了好戏。必叫他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李清运吊起眉角,不露声色的笑起,装作浑不在意。 “且看吧。” 走向另一台软轿,突然想起这原该是李青辰的,心中又涌起愤懑。 “给本宫换一台,快。” 下人们一听,这爆满的怒气直接让其腿软。赶紧忙不迭的换抬其它软轿子。 呦呦在殿前下了软轿,抬头看了看不甚好黑的天空下这高抬的门楣。 繁复的匾额上写着重华殿三个大字,里头就是如同琼楼玉宇一般的仙境阁宇,而她却每每只能将死之时才能来如此仙境走上一遭,便随时滚入地狱。 简直是 呦呦盛着怒意,带着疏远。抬足跨过门槛,立马有人朝里禀报。 门旁还有一专职太监唱报,“辰王殿下到——” 待呦呦正经跨过殿门,殿中一张八仙过海桌子前,曲是欢正拿着银签子挑着一盘菜的摆盘。 远看窈窕身姿,倾斜弯腰,头上的朱钗垂条,雅致极了。 加上曲是欢的面容温润,面露与世无争的模样,真是顶让人转不过眼。 一身雅淡的水粉色渐色裙铺满脚周,罩着一件鹅黄绣着白色雪梅,肩甲缀着十几颗珍珠的鹿皮夹袄,依旧娇俏媚人。 曲是欢看人,一抹远山娥眉即可。便能教人心神荡漾。 她手中动作精细的很,目不转睛的专心致志摆着花盘,中间是一盘清淡的菜色,呦呦看不出是什么。 深宫之中的菜色她一个城北贫困百姓的居所孩子,能见着什么好东西,自然是什么都认不出来。 曲是欢身边的一位婢子,穿的也是正经姑姑装扮,一身紫色调着月白的夹袄。眼中透着三分睿智,干脆的说:“都退下去,辰王与娘娘有体己话要说。” 曲是欢仍旧认真看着面前的菜色。 进来至今,都未曾抬头看过她,一眼! 那婢子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她,眼含笑意。 “香姨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第4章 下毒事件(一) 呦呦直白的甩开她的手,毫不给情面。 “与你们不熟,暂且意为雇主关系罢了,以后莫要这样亲昵。” 面前的枝香脸色又难看起来,无措了看了看背后的贵妃娘娘。 呦呦绕开枝香,径直走到曲是欢身边。 不轻不重的声音,□□地带着讽刺问道。 “‘母后’,今日新年三十,转了子时我便八岁了,您为我取个名字罢。” 是的,她没有名字。 呦呦二字还是江木赠与的。 这一点她的心里也是存着怨恨。 哪料想曲是欢根本毫不在意,头发丝都没动,只是传来丝毫没有温度的声音:“一个替身而已,要什么名字,你有个姓,都是你的殊荣。” 软语温调的腔,硬是听得呦呦直直上头。 悲极生乐,仿若苍凉地笑起,轻鼓着掌。 “你果真还是老样子,面慈心狠。” 呦呦突然掉转了个脸,一脸可怖,幽深死黑的眸子宛如地狱烈鬼,正从眼眶里沾煞带血的爬出来。 嘶哑着嗓子,透着怨愤,合着绝望带着悲恸。 “李邵仪真是瞎了眼才觉着你好,观得了天下格局,却观不到你这颗狠戾的黑心肠!” 曲是欢悠悠然站直身子,将手上的银签子轻缓地放在桌面上,拿着一旁丝娟,动作软柔地擦拭着指尖,指骨,掌心。动作细腻且轻柔,擦个手的动作,也好看至极。 呦呦是女子,看到这样优雅的女人也会侧目,那男人怎会瞧不见…… 呦呦眼中翳了层捉摸不定地神色,和曲是欢一样,丹凤眼,天生自带着一种别致。 此时,她微微细眯了眼角。瞧着曲是欢一番优雅做派,一种骨子里根种的风情,由内而外自然散发。 “有本事,你就离开我。” 曲是欢同她这个女儿,也不甚亲近。 自从送出宫,想方设法保住她的死活之后,再见就都是这番样子。 呦呦的剑拔弩张的模样,和她的漠视。身为人母的天性在曲是欢身上是一点儿也看不见。 曲是欢小出神,待回神。 “李……算了,改日我问你舅舅,替你取一个。一个名姓,何足挂齿。” 呦呦心中刚升腾出一丝的喜悦之感顿时被拍碎,稀烂的掉落一地。 呦呦勃然大怒,百感交集。 怒指着曲是欢:“如若可能,今生老子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气急,转身就走。 “哐当”一脚踹开大门,吓得水含直接站姿跪地。 阔步踏出重华殿。 枝香一脸哭丧,声音夹带着哀婉哭腔。 “娘娘,您何必同她闹成这样……” 曲是欢深深看着她将近四尺高的背影,久久回神不过来。 只是茫白下意识道。 “东唐国稳,需要明君辅国,他不能知道太多低下的东西。只需要知道美好,创造美好。日后,清辰继位,她去哪里都行。只要能活着……” 曲是欢想,要不了多少年。 要不了多少年。 尽快吧…… 最快的速度让李清辰坐稳太子之位即可。 他的天性善良,纯朴敦厚,心中自定大道,一定会是明君。 而她,天不谓之生,本隐为大祸,出生就决定了这一生都见不了光明。 不巧,天性阴暗,又机警明锐,替清辰挡这些阴森毒辣不入流的手段正好。 李清辰过于方正,端目宏伟。实在不适合这样做派的宵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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