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从药箱里层的暗格里拿出一瓶药,晶莹剔透的小瓶子温润如水,暖煦的感觉划过。一看,就是珍品。 陈太医放下瓶子在曲是欢枕边,退至到屏风外。 这时,重华殿产阁不远处走火。火光冲天,弥漫起来,顿时浓烟滚滚。 李邵仪才抱着孩子,准备打赏,就听见屋外头有人叫嚷着走水。 连忙将孩子送给身边的一位老嬷嬷,焦急的朝曲是欢的产阁疾步赶过去。 老嬷嬷近有六十模样,整个人透着慈祥,和蔼。 手脚不甚伶俐的接过婴孩,带着十几位婢子太监走出大殿,朝着安全的殿外走去。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 李邵仪一出大殿,果真是小四子产阁附近走水,起火处与她相并立。春风大,不过一刻钟,产阁怕是大半都要成灰。 整个重华殿这时都慌乱一团,婢子太监们统统在灭火。 此时突然旱雷阵阵,天空硬劈成好几半。 李邵仪心突然一慌,心神不稳,怕是要出事,脸上阴郁的吓人。 安守义心一惊,这是要杀人了…… 李邵仪抬着步子就想往产阁里冲,安守义眼尖,一下子看穿了李邵仪的意图,连忙跪在李邵仪面前,抱着他的双腿。 “皇上,产阁大晦大阴,有损龙体,有损国运,不能向前。” 安守义说的是忠心耿耿,一片肺腑之言。 李邵仪足下生顿,心被揪起,脸上难过化开,眼睛忽然血红,咬着腮帮子。 东想西想,最后,一脚踢到安守义身上,安守义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的晕头转向,闷哼一声,呼吸紊乱。 却仍然爬起来,跪趴在李邵仪身前。 字字泣血,道,“不能向前。” …… 李邵仪有些发疯,红着眼大喝:“朕的小四子今日出不来,全部诛其十族!” 安守义当下心震,悲悯的低下身子。十族!连带了朋友……认识的,皆诛杀。 满院子的婢子太监都吓得更加卖力,好似用不完一样,水桶都不重一般,跑的快了,提的快了,杂乱的,慌忙的。 原生好大的喜事,天就要亮了,这本是天大赏赐的日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整个重华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破晓的春日原本正是好风景,却被一场大火烧的阴暗起来。 眼睛里看的多明亮,眼睛后面藏的就有多黑暗。 曲是欢在殿里,瞧着旁边醺过来的黑色浓烟,有些呛人,她右手捏了方娟帕,轻轻捂住口鼻。一点儿也不急。心情颇好的等着李婆婆给她挑金针。 左臂几乎是要废了…… 一旁的枝香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悄悄地隐入人群。 枝香四处一观,只是淡定的眼睑下扫,脸上留了两片晦暗的阴影。 也是不慌不忙的做派,镇定自若的将手放到腰间,摸索着什么。 一个寒凉坚硬的凸起,枝香不动声色的握在手中,一柄短刃堵在了门口。 一旁的稳婆看着浓烟越来越大,一处屋角已经开始蔓延火光了。 门口还有位拿着短剑的枝香,剑上寒气逼人,哪敢往门口挪一步。 好几位都吓得跪在床前,不敢做声,只是抖得跟筛子一样,涕泗横流。 来的时候因为银钱多,且给良田豪宅的,又无依无靠,不多攒点,以后谁养老。 明晓得一半是死路,一半是泼天富贵,都是孤寡之人,怎么也值得赌一把。 只是没想到,要死的时候,各个都还是心生胆怯,哪里有来的时候那一股劲…… 直到旁边烧的开始霹雳啪啦,这群稳婆才愈发胆战心惊不顾礼数的求着曲是欢,让她们先出去…… “贵妃娘娘,快,快走吧火大了……” 屋外的叫喊声渐强,都喊着里面的人快出去,却偏生没有一个人冲进来……因为从外面看上去,火,更大一些……屋内还好,尚不透风,故此火蹿进来的不快。 突然一个旱雷在天刚明的清晨晴空霹雳,骤然划开一道大口子,晃得众人一起侧目。 这道旱雷直接打到产阁后院的一颗一丈有余高的大树,顿时树被劈出猛火,陡然火苗拔出一丈余高。 整棵树犹如火把,明晃晃的打在每个人脸上,橘黄色的光鬼魅的闪动。此景过于骇人,所有人都愣了一会儿,才恐慌着继续扑火。众人皆道命苦。 这下子,整个重华殿的上上下下更是害怕,乱糟糟的吵闹一团。 安守义心惊,这太乱了!却有条不紊得主持着大局。 李邵仪瞥了眼,转身出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出了重华殿,一台首,便看见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嬷嬷,身着华丽宫服,带着诰命,雍容和蔼。 李邵仪难过的朝着她走去,眼眶充血,可怖的狠。整张脸都在颤抖,嘴张着,似有话,却无声。 那位老嬷嬷抱着孩子,眼泪一下子就划过面颊,哭了出来。 声音哽咽,亲切。“见宜,嬷嬷知道你难受。” 说话的这是奈嬷嬷,李邵仪的乳母,陪着长大的乳母。 心里跟明镜一般,知道李邵仪难过,作为帝王,哭不得,故此她替他哭了。 李邵仪见状,心下对奈嬷嬷更是亲切非常。 嗓音哽咽,心里便不是那么难过,浑然正襟昂首,看着火光冲天的重华殿,捂住心口,按住心慌。 心道。我的小四子会没事。 识眼色的奴才连忙给李邵仪搬了把雕刻着龙傲云海的圈椅,他正襟危坐,往后一靠,圈背连着扶手,从高到低一顺而下,座靠时李邵仪的臂膀都倚着圈形的扶手,感到十分趁手。 便舒舒服服地坐在殿外,从两扇沉重的朱红大门望进去,里头的人现在在安守义的指挥下井井有序地扑火。 。曲是欢的十六根金针拔完,吊着半残的左臂,幽幽起身,凭着李婆婆拿起枕边的药膏,涂抹起来。 她一边抽吸,一边眼睛精光乍露,目光尖锐,似能将一切都看透一般。 一张姣好看的脸,此时除了生完血色全无,但神采还是俱在的。看的让人有些害怕,毛骨悚然的。明明置身火场,看着曲是欢偏如同在冰窖。 李婆婆涂抹好了,曲是欢如同修罗一般,鬼剎的勾起唇角,施施然轻言道。 “姚妈妈,此时不杀我,更待何时?” 这一句话,说的语调清淡,却如同粹着毒的刀,扎进了一人心里。 几位跪求的稳婆此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姚妈妈是哪位……互相都傻看来,愣看去。 一位四十的老婆子从稳婆里站了起来,身穿着稳婆们统一的红色衫裙,吉利喜庆。额上缚着红色抹额,防散发遮挡实现,汗滴到贵妃身上的。与其他稳婆没什么差别。 只是眼神里带着利索,和着不忍,看着曲是欢。眼睛的痛苦一目了然,手中却紧握着一把匕首。 这是曲是欢娘的绝学,以短近身,致命狠绝更加利落,随侍的姚妈妈也学了不少。 看来,今晨是打算用这了。曲是欢难受的心酸胀酸胀的,只差哭出来。 曲是欢看着姚妈妈自己站出来,这也是她的性子, 跟着敬国夫人长久了,不乏有将领的风范。 曲是欢外族家可是将门,那将门之后的婢子,还是随侍婢子,那怎能没点英姿呢。 曲是欢被李婆婆撑着,半依在她身上。 李婆婆将一个白狐狸毛坠着宝石的抹额给曲是欢戴上,以防头被风吹着,以后患头痛症。 给曲是欢穿了先前备好的衣裳,又将一件薄薄得兔子毛披风给细细的系好。 白色狐狸毛抹额一带,汗涔涔的曲是欢倒另有风韵,看着人畜无害,姚妈妈可是知道她狠着呢。 连她此刻,被看的都有些心里发毛,背灌凉风,心突突地蹦的有点快,不自然的绷紧口角。 姚妈妈身边跪了一群稳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集体一致得颤颤巍巍的抖着身子,个别的眼泪都流出来,抹都抹不干净。 极其害怕身边姚妈妈的匕首,却还不敢动,还有门前那位贵妃娘娘的掌事姑姑…… 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朝那里动呢…… 姚妈妈眼睛突然混浊,暴起血丝,匕首几刀抽刺,便将身边的几个拦路的稳婆给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有两个爬开了,求饶也奈不住姚妈妈的狠辣快手。 年纪都差不多,也比不过将军府的婢子。 真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一地尸横遍野,人家尚不知什么事情……何其无辜! 曲是欢也是意料之中,只是蹙着眉角,有些不悦。 “小小姐……老奴不是真心想害你。” 姚妈妈一片难过,声音都黏住一般,不细听,还差点没听清说的什么。 曲是欢听到这句话,笑得很是妖娆。语气仍然清淡,只是疏远了。 “姚妈妈,真心,与不真心,你不都打算听了那人要害我吗?” 何必如何委屈。就为了减轻负担罢了。 姚妈妈神色难看,脸色僵白,几欲哭了。张了好几下嘴,愣是没发出一声来。 曲是欢笑起,“姚妈妈,喊了我小小姐,那最后应我一求,何如?” 姚妈妈闻言,没有点头,只是胸口鼓动一下。曲是欢想,她应该实在心里哼笑吧。 “小小姐,您先说,我看能不能允您。” 此时,姚妈妈是连尊称都用上了,怕是心下定了。 曲是欢跟针扎一样,难过的一口气没跟上,复提气,只觉得堵塞。 “放了枝香与这个李婆婆……我体虚,没她们,很难出去。你动不动手都一样。” 姚妈妈眼睛沽溜溜一转,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李婆婆松开曲是欢,将她细细的靠在床边,自己朝着门走去,还回头看了好几眼曲是欢。 “婆婆小心脚下……” 灿烂的一笑,毫无心机,简单赶紧单纯。 姚妈妈在这个笑里,看到了曲是欢的成长,一路,一路都是与她一起走过来的。 今日…… 今日! 姚妈妈不忍心的扭开脸,眼眶里还是划出泪,止不住的留下了。 姚妈妈看二人要走了,起身就走到曲是欢身边,举起匕首! 要出火中大门,两人一起打开了好几扇,拣选出最好出的那一扇出。 将要刺下。 身后突然大喝一声:“姚妈妈要刺杀娘娘……” 然后枝香掉头朝着曲是欢这里扑来。 姚妈妈先是一怔,回首一望。枝香正举着断刃扑过来。吓得连忙刺下。 枝香从一旁拖出一具男尸,按着视觉死角,摔到房里。 手还在半空中,殿外李邵仪坐的位子刚好能看见产阁房门打开。 姚妈妈举着匕首,曲是欢在她身下依床而坐,匕首上的寒凉冷光,还有鲜红的血,两厢揉捻后深深扎进李邵仪心里,吓得慌不择词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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