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子――” 这一声悲凉的很,合着初生还没有温度的红日头,仿佛声音情景里已经谱写好了曲是欢的结局! 不料此时床后面,一脚提出来,将姚妈妈踢的仰面朝后倒去。 那人不急不忙的走出来,行止端方大气。 一身墨绿暗纹长裙,就着暗红挑金如意袄,周身贵气,英姿不凡。 敬国夫人,曲是欢的亲娘。宰相的原配夫人。辅国大将军的女儿。 此时正虚眯着眼睛,看着地上摔倒的姚妈妈…… “我当真养了条毒蛇。” 话说的同曲是欢一样,冰的疏远,寒的诧异,话里带着不尽的恨意。 怎么会呢。这位贵妇人心里也是这样问的。 将军女儿,身上也是带着家传绝学的,不消两招,直接擒拿住了姚妈妈。 姚妈妈朝着殿外的李邵仪大喊:“曲是欢生的双胎!刚才送走了一个。” 隔得远,李邵仪只看到那个奴才在朝他喊些什么,声音却还没穿出来就消散在滚滚大火里。 话刚落完,一个燃火的横梁要掉下来,下面是敬国夫人和姚妈妈二人。 曲是欢吓得大叫:“母亲……” 敬国夫人反应迅速,一脚碾碎姚妈妈左脚脚踝,然后一个回旋,转到曲是欢身边,将曲是欢揽在怀里。 正砸中姚妈妈,当初暴毙。 此时火光瞬间就到了曲是欢和敬国夫人脸上,一股子热浪直接扑过来,灼得曲是欢有些头晕。 敬国夫人一观情形愈发严重,咬着牙,一把拎起曲是欢,半提着她朝着门外走。 耳边除了噼里啪啦,现下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曲是欢清明的神识就是出去。 什么都听不见,入目就是红一片火光,烧的曲是欢基本没意识了。 在二人终于要出门的那一刻,门上面突然掉下来一块钉板,上面长短粗细的钉不一,布满了一块铁板。朝着她们二人砸下来。 虚弱的曲是欢此时快敬国夫人一步,将她先推了出去,自己盛着莽白意识被钉板打飞出去。 就在此刻,后院刚才被旱雷劈中着火的大树也轰然倒塌,朝着产阁正中砸去!接连两声,树倒了,房子也倒了…… 还好出来的及时,不然,必定无法生还。 钉板入体,曲是欢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就剩下了火辣辣的疼,整个背部跟被徒手撕裂一般,疼得大叫了一声“啊――”就晕了过去。 敬国夫人只被推了个趔趄,看着曲是欢从她面前飞出去。 这个角度,刚好是曲是欢后背,整个背部染的血鲜红一片,衣裳直接被血水嵌湿。 好似天塌,心里一震,如同地灭。 敬国夫人赶紧上前,不料一黄色身影更快,提着一件厚重的斗篷,将曲是欢一笼,抱起来就走。安守义招呼着御医跟上。自己弯腰扶好敬国夫人,跟着皇上走着。 重华殿隔了两间,是一位低位分华夫人的殿,不大,却好在不露风,能让曲是欢暂时安顿下来。一行人赶紧给曲是欢医治。 曲是欢刚生产完,又遭逢大火,还被钉板打飞。这一夜,她是真遭了罪。 屋外旱雷滚滚,还劈着,雷雷都劈到他们心头上。 御医们轮着把起脉,心里只道:还好祖上保佑,并无大碍……忙手忙脚给曲是欢扎阵止血。 为首的御医磕头,谨慎回禀,时不时还抬头看着皇上,小心翼翼细细揣度。 “娘娘只是生产体虚,又受着大火惊吓,这个将养着就无碍了……钢板乃皮外伤,用海胶玉露,约莫三个月就能毫无伤痕了。只是这个海胶玉露在……在……” 李邵仪坐在床侧,一手抚着曲是欢。 看着突然结巴了的御医,紧张充血的神经听到还好时,放松片刻。海胶玉露是极其稀少的,全天下不过数盒。东唐,只有纪宛秋纪皇后才有。 “安守义。” 安守义行了个退礼,赶紧就去了皇后殿。 “臣妇容禀。” 敬国夫人从人后走出,施施地跪下。李邵仪连忙上前一步,将敬国夫人托起。 声带疲惫的道。“起来说话。” 敬国夫人还是跪下,行了个大礼,此时殿里气氛一下子凛起来。 李邵仪正襟危坐,面部平淡,只是空气之中弥漫的确实让人害怕的感觉,整个殿里的人揪着心惶惶不安。李邵仪坐在曲是欢身边,握住她的手。 “禀。” “请陛下调查出纵火犯,还有姚妈妈为何要杀我女儿的真相。” 李邵仪将手按到眉角,很是疲惫。 “朕已经着人调查了……敬国夫人先照顾好是欢,这段时间就留在宫里。” 当下满殿的人俱惊,哪有臣妇入宫陪女儿住的先例……
第128章 曲是欢(三) 大殿之上,李邵仪一袭明黄龙袍,彰显威严,此时正正襟危坐。 隔了条珠帘,一娇弱女子还在贵妃椅是侧躺,丹凤眼勾着,正漫不经心的看着帘外,嘴角噙着笑。 鼻息浅哼,眼睛狡黠地转了几转,心中只道:不想,你也有今日。 愈发笑得愉悦,却更添两分杀意。 “宛秋,替朕解释解释。这些,你该如何说?” 李邵仪这话一字一句,既清晰又疏远,仿佛就快认定了这些行为是纪皇后做的。 安守义连忙将几个时辰搜集来的东西赶紧呈上,双手一托,至于眉心。 那女子今日特地穿了一袭明黄凤袍,一般是举行国庆时节或庆典才穿着的。 今日。 在李邵仪兴师问罪的时候,特意穿着。整个人优雅,端方,也是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派。 她与李邵仪,此时就跟两柄利剑对峙而发一般,略微带着敌视。 纪宛秋腰杆挺的笔直,傲睨万物。 身为皇后,居然站在大殿居中被人审问!虾兵蟹将,魑魅魍魉却坐在两旁,简直可笑!有辱国体。 纪宛秋环顾四周,眼中的冰棱子悬在每个人头上…… “给本宫,搬把椅子。”吐字如菊,傲然的很。 与李邵仪一番对视,看着殿下的女子,身为国母,总不能跪吧。 安守义一眼,心下当即省得,立马抬手,同着几位有力的太监连忙搬了凤座在纪宛秋身后,跪请纪皇后入坐。 纪宛秋不动,再言。 “本宫站着,尔敢入座?” 大殿回荡着威严的声音,撞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刺进每个人的血肉里。 纪宛秋昂首彰显着自己的身份。 四周以淑妃为首,全都从椅座上跪在椅座前,俯首帖耳,不敢造次。 曲是欢在帘子后,不动半分,只是静静的隔着帘子望着东唐的皇后,此时强硬蛮横的作为。 心下换想,若是曲是欢在这样的境地,怕也是这样的作派行风。 李邵仪看着满殿妃嫔尽匍匐在地,扶额,略显不悦。“宛秋,莫闹过了。” 纪宛秋仪态款款地坐下,纤长修白的指尖扶上凤椅。 右手食指曲起,轻轻扣起凤头。眼睫毛扫下一片阴影,小嘴微微一嘟。 “臣妾哪里过分?可有比您,栽赃我,更过分吗?” 语气此时软下来,娇声媚气,如同一汪春水,夹着委屈,直接翻滚进李邵仪心涧里去。 李邵仪强硬的身姿从原先的正襟危坐,身躯偏软了些,卸了两分了,靠在龙椅上。 这一靠,细微的动作,曲是欢心里猛然被击,不动声色的警惕起来,瞧着外面,神情凝重起来。 自然,这一靠,也没逃过纪皇后的眼,观之,细细的扯起嘴角,不露声色的笑起来。 一四十好几的夫人,穿着诰命,从一旁座椅上起身,朝着李邵仪行礼,又对着纪皇后行礼。 方,对着皇上说。 “初春旱雷稀少,偏在我儿生产是旱雷大作,又偏巧击中产阁院儿后的树,陡然升起一丈余高的火,最后还砸在我女儿的屋子上。顿时房屋倾塌。 臣妇叫枝香去看过树,树里被人灌了铁水,树叶还尚绿,那定是这两日作为。没灌铁水的,全被塞上这样的符箓,皇上请过目。且,在花草丛里,树根有被人凿过的痕迹。” 话未尽,物未呈上去。一盘的符箓,画的什么谁也看不懂。 纪宛秋的婢子若月胆大的疾步跨过几步,越过安守义先行拿过来,递给了纪宛秋。 李邵仪正要发话,纪宛秋昂着脖子。“怎么,不给‘冤屈者’辩白?” 那‘冤屈者’咬字很生硬,刺啦啦甩到李邵仪脸上。 他皱着眉头。 确实,方才有些着急的传唤纪皇后过来,如同听训判罪一般,可不是当着众人拂了她的威严脸面。 李邵仪多多少少还是要照顾她两分,不若她有错无错,只要不是大错,只要不废,总还是要顾忌到她的爹爹和她的哥哥。 一位三朝元老,先皇侍读,前朝宰相。 一位边境大将,披荆斩棘为国驻守边境。 满门荣光。 刚才都是看着曲是欢慌了心神。 曲是欢曲家也是英杰辈出,两厢比肩,相偌长短。 誓与公道,若有偏颇,前朝不稳……李邵仪也是觉着额角疼。 她的小四子因为被纪宛秋爹爹使计阻塞,以致封作太子妃的是她纪宛秋,曲是欢则降居侧位,被人横插一脚。 侧位,再好听,再高,终是低人一头,贵妾罢了。 故此二人一向对立。纪宛秋嫉妒曲是欢得宠。曲是欢憎恨纪宛秋的横插一角。二人你来我往,但第一次是光明正大的摆到众人眼前。 纪宛秋从若月手上取的符箓,看了几眼。 鬼画符,不入流的东西。 嫌恶的还给若月,那橘影婢子托着,恭敬的还给安守义。 安守义先是一愣,取着连忙递给李邵仪。 就在此刻,帘后枝香抱着的孩子突然短促的哭了一声。曲是欢细细唱着歌拍着,哄着婴孩。 李邵仪心下嫌恶,不耐烦地拂开,皱着眉头。 “敬国夫人,继续。” 殿上众人此为大惊。这,是默认给皇后数状! 李邵仪给了纪皇后面子,却仍打算偏颇曲是欢。 也是,几个时辰前,曲是欢生了一位皇子。 这可想想,曲是欢原生就是皇上的心尖肉。这下可算是了不得了,一个皇子,如虎添翼般的宠爱。 曲家,怕是要上天了。怕是要抢了纪家在东唐第一朝臣世族的称谓了…… 敬国夫人直直身子,朝着皇后行半礼,随后语带英姿,如同舞剑一般,酣畅淋漓的续道。 “臣妇不敬,方才在皇后殿后院,墙角梅树下也挖出符箓几张,树下还有灰烬未燃完,写有:双生子……” 纪宛秋虚眯着眼,揉着怒,冷冽的说:“你居然敢搜本宫的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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