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益扯了一下唇角:“朕又没说要罚你,这么紧张作甚?” 刘福三愣了愣,这才小心地看向他,见他确实没有动怒的意思,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半晌,刘福三小心翼翼地问:“圣上,奴才也不过与二殿下见过两次面,您怎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什么不知道?”赵益倨傲地抬起下巴。 刘福三讨好地笑了,赶紧又是捶背又是捏腿,将赵益服侍得极为妥帖。 赵益闭目养神,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毅儿近两日没有进宫,你可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刘福三犹豫一瞬,如实禀告:“回圣上,似乎是又纳了几房美妾。” 赵益皱着眉头睁眼:“他身子不好,有些事不可太急。” “奴才也这么想,可如今满京都都说他是个废人,他会着急也实属正常。”刘福三为赵良毅说话。 赵益面色郁郁,心里又开始怪罪赵怀谦和百里溪。 刘福三察言观色叹了声气:“也难怪二殿下会恨先皇后,若非当初先皇后在他闭门思过时动手脚,他也不至于从那时起便落下病根,以至于今日还要受此羞辱。” 赵益愣了愣,抿着唇不说话了。 半晌,刘福三又笑道:“听说吴阁老家又添了一个重孙,今晚要大摆筵席,圣上可要去凑个热闹?” “这老小子倒是好福气,比朕还小两三岁,都多少个重孙了?”赵益直冒酸水,“不去不去,谁爱去谁去。” 刘福三闻言,识趣没有再提。 转眼便是晚上,吴府灯火通明、一片繁忙。 长辈们和各房嫡长都在门口迎客,略小些的便在院子里忙来忙去,做些无关紧要又还算有趣的事。比如此刻的傅知宁,便跟着吴倾在院中贴喜字。 吴家是百年世家,门生遍天下,连权势最盛的齐家也要让三分,因此他家一摆酒,整个京都城的权贵都来了。 百里溪与赵怀谦的马车到时,赵良毅的马车也停在了吴府门前。 赵良毅下了马车,看到二人倏然笑了:“两位还真是形影不离,从前怎未发现你们关系如此之好?” “又非幼子,关系好与不好,何必宣扬得到处都是。”赵怀谦笑了笑,恭敬唤了一声二哥。 赵良毅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的光,随即又满不在乎地看向百里溪:“听说傅小姐还在吴家住着,内相这次来,大约是能见着的,是不是想想都觉得高兴?” “咱家没见过世面,见谁都觉得高兴。”百里溪四两拨千斤。 赵良毅嗤了一声,先一步走进门里。 这几位从马车下来开始,吴家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好在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说两句话便也算了。 吴阁老见赵良毅先进门,顿时松一口气,正要叫人为他引路去宴席上,便听到他突然回头:“内相,四弟,不如一起?” 他都这样说了,赵怀谦和百里溪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吴阁老见状,索性为他们亲自引路。 一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全然不像已经势同水火的样子,正就即将到来的中秋宫宴聊得热闹时,旁边庭院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吴公子你小心点!” 声音太熟悉,以至于三个男人同时停下脚步。 吴阁老笑了笑:“是傅家姑娘,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陪我家夫人解闷。” 赵良毅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又很快笑了起来:“开宴还得一会儿,我等先四处转转,阁老不必管我们。” “那怎么行呢。”吴阁老连忙客气。 庭院里时不时传出说话声,赵怀谦看了一眼旁边没什么表情的百里溪,难得一起帮腔:“阁老先忙吧,我们几个小辈,哪敢让您作陪。” 两个皇子都这么说了,吴阁老也只能先行离开。 赵良毅看了眼吴阁老的背影,勾起唇角道:“庭院这般热闹,不去似乎可惜了。” 说罢,便先一步走了进去,赵怀谦担忧地看向百里溪:“清河。” 百里溪面色平静,直接跟了去,赵怀谦见状也只能跟上。 三人进了庭院,一眼便瞧见傅知宁和吴倾两人,此刻正在廊檐下忙碌 但由于二人是背对他们,所以一时没注意到有人来。 “有些偏了,往左一些。”傅知宁扶着梯子,认真指挥梯子上的吴倾。 吴倾往左挪了挪,傅知宁又道:“挪太多了,再往右一些。” 吴倾又挪,傅知宁乐了:“吴公子,实在不行你下来吧,我来贴就好。”这位吴公子光风霁月,却实在没有干活儿的天赋。 吴倾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挪了又挪,总算将喜字贴好了。 不甚灵活地从梯子上下来,傅知宁怕他摔了,直接将手伸了过去。吴倾顿了顿,道了声谢扶住她的手。 两人此举过于自然,赵良毅下意识看向百里溪,只见他神色淡漠,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他沉默许久,突然自己先心里不舒服起来。 二人还未发现身后有人,肩并肩站在廊下欣赏门上喜字。 “……似乎有些歪了。”吴倾迟疑。 傅知宁叹了声气:“您能贴上去,我已经很感谢了。” “我还真是,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吴倾自己都忍不住自嘲了。 傅知宁失笑:“吴公子,人无完人,何必介怀。” 吴倾侧目看向她,本来想说什么,余光突然扫到有人影出现,沉默一瞬后开口:“今日这么多人,就别唤我吴公子了,显得太过生分。” 傅知宁惊讶地看向他,反应过来后试探:“倾儿?” “……整个吴家就只有祖母这般唤我,你若这样,会让我有种错了辈份的感觉,”吴倾哭笑不得,“就叫我三郎吧,我也唤你知宁。” “三郎。”傅知宁笑着答应。 吴倾点了点头:“知宁。” 赵怀谦彻底听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示意他们的存在。 傅知宁和吴倾同时回头,看到三人后赶紧上前行礼。 “免了,”赵良毅不错眼珠地盯着傅知宁的脸,傅知宁心里膈应,却面上没有显露半分,好在吴倾有意无意地将人挡住,赵良毅才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这些事交给下人便好,你们瞎忙活什么?” 赵怀谦见赵良毅一直盯着傅知宁,本来还想上前帮个忙,结果看到吴倾先一步后,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为百里溪揪心。 “祖母说了,家有喜事,家里人都得出力,我等小辈便领了这些差事。”吴倾回答。 赵良毅挑了挑眉:“所以傅小姐已是吴家人了?” 傅知宁下意识看了百里溪一眼,咳了一声道:“还不算……” “那将来总是算的,”赵良毅似笑非笑,“看来好事将近了。” 傅知宁与吴倾对视一眼,匆匆低下头去。 赵怀谦看着她的小动作,心下沉了沉,再看百里溪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 赵怀谦:“……”这算什么,太监不急皇子急吗? 赵良毅也不太满意,本以为将百里溪带来,可以看到他一个太监为女人痛苦挣扎的样子,结果到最后只有自己想杀了吴倾,于是随意说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赵良毅一走,氛围便轻松许多。 傅知宁轻呼一口气,将喜字交给吴倾:“咱们俩贴的话,估计明天早上都贴不完,还是交给下人吧。” “行,我这便去。”说罢,吴倾便告辞了。 转眼就剩三个人了,百里溪眸色缓和了些:“过来。” 傅知宁乖乖上前:“四殿下,掌印,你们近来还顺利吗?” “没什么顺利不顺利的,只是比以前忙些,”赵怀谦说完,突然话锋一转,“吴家三郎似乎很听你的话。” 傅知宁笑了笑:“也不是听话,就是脾气好有耐心。” 话里的熟稔与亲昵,最是骗不了人。百里溪眼眸微动,突然牵住她的手。 傅知宁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倒也没有挣开。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傅知宁有一瞬间贪恋,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听起来,你对他的评价甚高,”赵怀谦勾了勾唇角,仿佛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想来对订婚不排斥了吧?” 这句话问得直白,百里溪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 傅知宁讪讪:“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懂的。”言外之意,便是不排斥了。 按理说是皆大欢喜的事,可言语之间的不情愿却叫百里溪心下一沉。 赵怀谦叹了声气:“傅小姐能懂便好,莫要辜负了清河一片苦心。” 傅知宁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余光突然扫到吴倾来了,当即想也不想地将手抽了回来。百里溪掌心一空,扭头看向她时,也看到了回来的吴倾。 “四殿下,掌印,”吴倾打过招呼,又看向傅知宁,“祖母叫我们过去。” “那我们先告辞了。”傅知宁向赵怀谦和百里溪福了福身,便跟着吴倾一起离开了。 赵怀谦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终于蹙起眉头:“清河,我怎么觉着你这一步棋走错了?” 当初让傅知宁先与吴家定下亲事,是想着他们若是失败,她将来好歹有人护着安稳一世,但成功的话也能解除婚约,她与百里溪继续在一起,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计策,可如今瞧着……怎么感觉即便他们成功了,傅知宁也未必会再回来? “……实在不行,还按我先前说的,将她藏起来?”赵怀谦有点怕自己这位兄弟,将来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不必,”百里溪缓缓开口,“她只是与我置气,并未移情别恋。” “可我怎么觉得……” “她不会。”百里溪答得笃定。 赵怀谦张了张嘴,最终选择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很快便到了晚宴时候,傅知宁没有跟着吴老夫人坐主桌,而是去和前来道贺的傅通周蕙娘坐在一起。 今晚的傅通二人因为有傅知宁在,仿佛吴家半个主子一般风光,所到之处皆是恭维之声,二人红光满面,看向傅知宁时都慈爱许多。 “你一直在吴家住着也不是事儿,不如今晚就同我们回去吧,先正式定个亲再说。”傅通低声劝说。 傅知宁看着他眼角眉梢的喜意,突然生出一分愧疚:“我……可能还要在吴家住些日子。” “那要住到什么时候?”傅通有些着急。 傅知宁想了想:“至少要到中秋宫宴吧。” 傅通一算,也不过还有十几二十天,便勉强答应了。 “知宁快尝尝,这道江米鸭子做得极好。”周蕙娘殷勤地为她夹菜。 傅知宁扯了一下唇角,小声道谢。 他们所在的桌子虽不是主桌,却也相隔不远,她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主桌上的吴倾,以及他旁边的百里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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