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盖头缓缓被揭开,两个人渐渐对上视线,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对方。 许久,傅知宁红着脸唤一句:“夫君。” 百里溪眼底笑意更深,抚着她的腰亲了她一下:“知道洞房花烛要做什么吗?” “……知道。”傅知宁突然不敢看他。 百里溪却起了坏心思:“真知道?” 傅知宁又点了点头,察觉到他还想逗自己后,当即嗔怪地看他一眼。百里溪轻笑一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那便开始吧,首先,得将你这身繁琐的嫁衣脱下来才行……” 一刻钟后,傅知宁只着中衣,看着面前两大箱子案册,懵了。 “我的全部身家,大约便是这些了,其中铺子两百间良田几千亩,具体也没数过,既然已经成了亲,这些合该全部交给你,你点一下。”百里溪不紧不慢地说。 傅知宁:“……你说的新婚夜要做的事,便是这个?” “不然呢?你还想做什么?”百里溪玩味打趣。 傅知宁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这会儿也只能逞强:“没、没什么,我就是想做这些。” 百里溪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在她翻看案册时又想到什么:“对了,四殿下也送了几箱东西,如今在库房存着,你若想要便自己去取,如意与知文也送了东西,都在一处放着。” “嗯,知道了。”傅知宁说着,继续研究案册。 百里溪见她从一开始的做做样子,到渐渐开始上心,唇角的笑意就没放下过。寝房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龙凤烛哔剥的响声,和书页翻过的动静。 许久,傅知宁看到家产中某间店面,顿时震惊地看向百里溪。 百里溪勾唇:“怎么了?” “……珍宝阁是你的?”傅知宁难掩惊讶。 百里溪挑眉:“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你知道我在珍宝阁花了多少钱吗!”傅知宁气愤叉腰,“而且每次都是给你买东西,我这么多年攒的那点家当全贴里面了,结果你告诉我它是你的?合着我一直拿着钱在你这儿买了东西送你,最后东西是你的钱也是你的,我什么都没落着?!” “怎会是什么都没落着,如今整个珍宝阁不都是你的了?”百里溪好笑道。 傅知宁不满:“那怎么一样,如果早知道珍宝阁是你的,我直接免费拿多好!” “你倒是不客气。”百里溪眼底笑意愈发深了。 傅知宁撇嘴:“我与你客气什么。” “别气了,我又非刻意瞒着你,那里头许多东西都是司礼监流出来的,你去过司礼监这么多次都没发现,还能怪我不成?”百里溪打趣。 ……有道理,但傅知宁仍然愤懑。 百里溪见状,干脆走到她面前:“闭眼。” “干什么?”傅知宁警惕。 百里溪还是两个字:“闭眼。” 傅知宁狐疑地看他一眼,最后不甘心地将眼睛闭上了。 片刻之后,他突然靠近,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耳垂,她颤了一下,咬住下唇才没闪躲。忍了片刻,两只耳环似乎都被取下来了,傅知宁刚想问怎么了,耳朵上便多了一对更加轻巧的。 “好了。”百里溪悠悠开口。 傅知宁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跑到梳妆台前,看到耳朵上戴的小玉珠后,顿时愣了愣—— 是她前几日在珍宝阁给百里溪买玉簪时,没舍得买的那对耳环。 “不生气了?”百里溪从背后将人抱住。 傅知宁犹豫一下,思考不生气了会不会显得她太好哄。百里溪仿佛看出她的想法,眼底是浅淡的笑意:“别气了,带你出去玩。” “……现在?”傅知宁疑惑。 百里溪应了一声,牵着她走到柜子旁,亲自为她挑了一身衣裳。 重新梳洗更衣之后,已经过了子时,或许是因为今日成婚的缘故,傅知宁非但不觉得困,反而隐隐透着一股欣喜,半点睡意都没有。 出门的时候没坐马车,也没有骑马,只是两个人手牵着手在路上走。早已过了宵禁,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偶尔巡逻的兵士经过,每当要遇上时,百里溪总会及时带她躲进暗处。 这种随时可能被抓住的刺激感,让傅知宁心跳都快了几拍,在又一次成功避开兵士后,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 “去赵良毅家。”百里溪回答。 傅知宁愣了愣:“去他家做什么?” “做客。” 傅知宁:“……”骗鬼呢? 百里溪看到她的表情就忍不住笑:“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京都权贵圈子总共就这么大,几乎所有人家都离得不算远,两人虽是走路,但很快也到了地方。傅知宁站在高墙外,一脸茫然地看向百里溪:“要敲门吗?” 百里溪给出的回答,是抱着她直接跳进了院子里。 赵良毅家中的守卫,比起街上的不知要多多少,傅知宁顿时更紧张了,时刻抓住他的袖子不放,百里溪干脆将她打横抱起,闪躲着溜进厨房。 “要做什么?”傅知宁压低声音问。 百里溪看她一眼,递了壶油给她。傅知宁不明所以地接过,然后就看到他拿了更大的一桶。她一脑门子疑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直到看到他停在一间疑似书房的地方,要将油泼上去,这才明白他要做什么。 傅知宁赶紧把人拉住:“你干嘛!” “他找你麻烦,我总得回敬他点什么。”百里溪缓缓开口。 傅知宁闻言一顿。 今日她与傅知文单独说话时,傅知文也提了几嘴李成夫妇昨晚来家中做客的事,再想想傅通突然下了决心要断绝关系,傅知文还左右为难,不难想到这其中肯定有李成夫妇的手笔,而他们夫妇虽然平日总喜欢高人一头,但也没必要冒着两家断交的风险,专程跑来挑拨是非,所以应该是得了赵良毅的授意。 她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却从头到尾没与百里溪说过一句,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什么都写在眼里,我自然能看出来。”百里溪温声道。 傅知宁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很快又冷静下来:“我觉得这样不好,还是别烧了。” 百里溪没想到她会反对,一时有些惊讶,但新婚夜还是想听她的,于是直接放下油桶:“那走吧。” “走什么?”傅知宁一脸茫然。 百里溪顿了顿:“不是不烧了?” “不烧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来都来了……”意识到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傅知宁赶紧解释,“有赵良鸿这个前车之鉴,他肯定不敢在书房放什么重要物件,你就算烧了也对他没什么影响,大不了再换个屋子继续用,只会让我们白白辛苦,不如将这些油抹在门口,摔他一跤如何?” 百里溪:“……” 傅知宁越说越觉得是个好办法:“皇家规矩重,仆役即便进出房门,也只敢走偏侧,只有他走正中央,我们只需涂在那里,他明早上朝时,不就摔倒了?” 说完,还一脸期待地看向百里溪。 “甚……好。”百里溪忍着笑夸奖。 傅知宁顿时开心了,催着他去找赵良毅的寝房。 赵良毅光是妾室如今就有二十几房,想找到他并不容易,好在他近来足够谨慎,每到一处便会带上无数守卫,他们只需看哪里戒备最森严,便能找到他在哪了。 往地上抹油可比直接烧房子难度高,百里溪干脆将傅知宁藏在园子里,自己独自一人去完成此事,之后又回来接她,一同将油桶放回原处。 “能不能摔到他,就看运气了。”百里溪拍拍手。 “肯定能。”傅知宁笑呵呵。 百里溪好笑地看她一眼,从赵良毅府中出来后,又带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傅知宁认出是去哪家的路,赶紧拉住他:“李家就算了吧,若是赵良毅一人出事,他们未必能怀疑到我们头上,可若是李家也出事,那他们肯定知道是我们做的了。” “知道又如何?”百里溪反问。 傅知宁:“……”也是,现在立场分明,知不知道又怎么样。 她瞬间被说服了,高高兴兴跟着百里溪,去李家放了一把火。 当李家传出慌乱的惊叫声时,两人牵着手逃离,一直跑出好远傅知宁还在笑。 “有这么高兴吗?”百里溪唇角上扬。 傅知宁点头:“高兴,真有趣。” “有趣的话,这一排房子,我们挨个烧过去如何?”百里溪打趣。 傅知宁不知他这句话存了多少真心,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现在高兴得刚刚好,再高兴下去就要乐极生悲了。” 百里溪也不勉强,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往前走。 不知不觉天都快亮了,路上巡逻的兵士逐渐少了,二人迎着黎明的朝露,安静走在大街上,耳边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许久,傅知宁轻声道:“既然出来了,便陪我去个地方吧。” 这一夜百里溪千依百顺,自然不会拒绝。傅知宁笑了笑,拉着他朝着城郊走。百里溪看着熟悉的路,隐约猜到她要去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傅知宁这一夜几乎走了半个月的路,却始终不觉得累,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两人走了许久,最后到了一片无名墓地。天还未亮,墓地无人看守,傅知宁带着百里溪溜进去,顺着小道一路往前走,最后停在一个立了无字碑的墓前。 傅知宁舔了一下嘴唇,小心向他解释:“这个……是我立的。” “我知道。”百里溪温声开口。 傅知宁愣了愣:“你知道?” “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傅知宁惊讶。 百里溪轻笑一声,温和地看向无字碑:“进宫三年后吧,之前是不知道的。” 百里家是重罪,死后尸首烈火焚烧弃于江河,不得立碑不能入墓,他刚进宫那两年身不由己,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没办法为家人做些什么,等到有能力做些事时,身边竟已经找不到半点和百里家有关的东西,最终只能放弃这一想法。 却不曾想,偶然见到她偷偷摸摸往这边走,追上之后才发现这里有一座无字墓,彼时她母亲还在,也无亲朋好友离世,这座墓为谁而立,自然不言而知。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傅知宁叹了声气,这本是她最大的秘密来着。 “你每年都来,我就算想不知道也难吧?”百里溪失笑。 傅知宁看他一眼:“好像也是。”因为怕被人发现,她连清明都没有来过,只每一年百里家灭门忌日的十日后才悄悄来一趟,算算时间,还有两三个月便到了。 百里溪垂眸看向无字碑,墓园内风声呼啸,仿佛是谁在哭。他静静站了许久,才问:“里头……都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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