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她卑鄙吧,正如她一开始所说,她是有一些善心,却从未想过舍出自己。 “他们如今在哪?”百里溪问。 傅知宁不太想说,但对上他的视线后还是老实答道:“在吴老夫人那里。” 在吴老夫人那,而不是在吴家。 百里溪沉默许久,笑了:“若我去强行带走他们,是不是会得罪吴老夫人?” “怎、怎么会呢!”这种时候,撒谎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艰难,傅知宁干脆实话实说,“我绝没有陷你于两难的意思,我只是……进可攻退可守罢了。” 他信守承诺,就皆大欢喜,他反悔,那就把吴芳儿交出来,不管怎么做都能保住三人性命。 “傅小姐真厉害,才不过片刻,便已经算计了咱家两次。”百里溪似笑非笑。 傅知宁干巴巴地扯了一下唇角,如何也说不出辩驳的话。 百里溪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极轻的动作发出极轻的声响,落在傅知宁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一下又一下,炸得她七魂六魄都快废了。 许久,百里溪缓缓开口:“回去吧。” “……嗯?”傅知宁茫然抬头。 百里溪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傅知宁与他对视许久,漂亮的眼眸总算渐渐聚焦:“……你放过我们了?” 百里溪斜了她一眼,拿着桌上的册子离开了。 傅知宁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直到刘福三进门接她,才终于忍不住欢呼一声。 她难得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连正在担心接下来如何与吴阁老交代的刘福三,见状都忍不住苦笑:“走吧傅小姐。” “好。”傅知宁生怕百里溪会改主意,答应之后便急匆匆跟着出门了。 刘福三将人送回傅家,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端了刚熬好的药便去了百里溪屋里。 “掌印,接下来可怎么办?”刘福三一直跟随百里溪,自然也知道他这么帮吴家,一是为了厘清朝中局势,二是调查当年陷害百里家的漏网之鱼,谁知傅知宁凭空插一脚,“您真要放过吴芳儿二人?” 百里溪将药一饮而尽,接着将碗放到一旁:“她都做到了,我总不好食言而肥。” “……奴才也是没料到,傅小姐这般厉害。”先前还只是觉得她聪慧来着,结果今晚就带来了朝堂布局手册,这哪是一般小姑娘能做到的事。 刘福三对傅知宁大夸特夸,百里溪却有些不悦:“她以前没心没肺,倒是从未做过这些谋算。” “所以……” “是傅通的过失。”百里溪淡淡开口。 刘福三:“?”有心眼儿会谋算,怎么看都是好事吧,怎么成她爹的过失了? 无言许久,刘福三将话题引回正事:“……可您放过吴芳儿了,还如何调查当年之事……对了,您只说现在放过吴芳儿,又没说一个时辰后、两个时辰后放过她,咱们先放他们出城,再从城外将人抓回来,不就不算食言了么?” 百里溪端起手边茶盏:“何必用这种诡论,骗一个小姑娘。” 总想骗小姑娘的刘福三:“……” 大约是他愁得太明显,百里溪总算看他一眼了:“不着急,东厂忙了这么久,吴阁老总不能一点好处也不给。” 刘福三:“……”可对吴阁老来说,您是瞎忙活啊! 百里溪不紧不慢地喝茶,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多厚脸皮。 一个时辰后,吴家书房传来一阵摔打声。 吴阁老都快气死了,哆嗦着指着百里溪‘你……你……’了半天,刘福三都担心他会不会直接撅过去。 好在吴阁老挺住了:“百里溪,你要不要脸!人没给我找回来,还敢跟我讨要报酬?” 刚才还担心他的刘福三顿时不乐意了:“阁老慎言,我家掌印为了您的事这段时间如此费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就在您口中变得这样不堪?” 吴阁老恼怒地看向他,手指颤得更厉害了,刘福三真怕把人气没了,顿时闭嘴不言。 “你以为知道此事,便能拿捏住我了?”吴阁老重新朝百里溪撒气,“我告诉你,你休想!你若真敢出去乱说,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跟你拼到底!” “阁老急什么,咱家何时要出去乱说了?”百里溪抬眸,模样英俊又可气,“咱家不过是想再同阁老合作一次罢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吴阁老想起他刚才张嘴就是人没找到,但他要当年奏折的话,顿时又是一阵恼怒。 百里溪也不急,又静了片刻后才开口:“阁老与其跟咱家置气,不如好好想想之后的事,齐家有贵妃娘娘撑腰,一向自视甚高,若是知晓自己千挑万选的媳妇跟着侍卫跑了,只怕会直接与你吴家闹掰,到时候你吴家还能像今日这般中庸吗?” 他一字一句直戳吴阁老痛处,吴阁老恨恨看他一眼,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与咱家合作,咱家虽不能将吴小姐找回来,却能帮吴家摆脱此次危机,”百里溪看向他,“若阁老愿意,联姻还能继续,而且齐家会感恩戴德。” 吴阁老怔愣与他对视,许久才忍不住开口:“你要如何?” 百里溪勾唇,眼底是一片深意。 *** 两日后,京都城的春意愈发浓了。 傅知宁一大早,就独自一人去了城外一处野亭。 亭子里,吴芳儿正等得着急,看见她立刻迎上来:“知宁!” “傅小姐。”她身后的侍卫也跟着颔首。 傅知宁对二人颔首示意,然后去了还在亭里的吴老夫人跟前:“给老夫人请安。” “傅小姐。”吴老夫人笑着点头,比起第一次在吴府见时少了一分客气,多了一分慈爱。 “我们这便走了,去祖母昔日做姑娘时住过的小院,这几年估计都不会回来了,”吴芳儿拉着傅知宁的手,说到这里有些失落,但又很快高兴起来,“不过也未必,眼下满京都城都知道我已经溺水身亡,想来以后不会再有人抓我,我很快就能回来看你了。” “好。”傅知宁想起这几天的流言,笑着答应一声。 侍卫看着傅知宁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一句:“傅小姐放心,我虽年轻,却也懂得责任,日后定不会辜负芳儿。” 傅知宁一听,便知道他还在介意那日从宫里回来时,她在马车上的反应,一时间哭笑不得:“我当时没接你话,并非责怪你年轻冲动,而是觉得带吴小姐离开的人是你,这是件好事。” 未来的人生是一片泥沼,能有人解救,还是自己年轻的心上人来救,的确是件好事。 侍卫一愣,随即感激地笑笑。 傅知宁和吴老夫人一起将二人送走,这才慢悠悠地并行回城。 傅知宁想起这几天‘吴芳儿溺水身亡’的流言,有些担心地看向吴老夫人:“老夫人,芳儿离开,会不会影响吴齐两家关系?” “你这时才想到,是不是太晚了?”吴老夫人打趣。 傅知宁顿时不好意思,无论如何,她帮着吴芳儿离开,是损害了吴家利益。 吴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吴齐两家联姻照旧,齐家还多给一倍聘礼。” 傅知宁愣了愣:“怎么会……” “没办法,谁让咱们家的芳儿,是在湖上泛舟时被齐家二少爷戏弄,才不小心落水的,咱们不怪罪,同他们一起将丑事瞒下,还要再嫁个表小姐过去,他们怎能不感恩戴德。”吴老夫人勾唇,眼角皱纹极深,“放心,这次嫁去的姑娘,可是上赶着去给齐家大少爷做填房的,不会像芳儿一样再惹事。” 傅知宁惊讶地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这招也太……缺德了,能想出此招的真是非同凡响。” 远在皇城的百里溪顿时打了一个喷嚏。 傅知宁告别吴老夫人,便坐上马车回家了,一路上脑子乱轰轰地想了许多,等快到家时已经全部厘清,且做了重要决定。 马车进府,她直接往前院走,结果还未走到地方,便遇到了正在骂骂咧咧的傅通。 傅知宁顿了顿,疑惑:“您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圣上突然下了诏令,要六品以上所有做了爹、却不够关心儿女的官员,每日下朝后去翰林院听课,半月之后进行考核,考核通过者结束听课,没通过就继续听!”傅通忍着火气道, 傅知宁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也是做了爹却不够关心儿女的官员,而且刚好正六品……不过他们怎么知道你不关心儿女呢?” “肯定是傅知文那混小子在外面说我的不是了,看我找到他不打残他的腿!”傅通越说脸越黑。 傅知宁想了想。帮傅知文说句公道话:“未必是因为他吧?” “不是因为他还能是因为你?”傅通反问。 傅知宁一想也是,自己可没出去说过他坏话。 傅通又骂了几句,见傅知宁还没逃走,顿时皱起眉头:“你杵在这儿做什么?有事跟我说?” “对,有事,”傅知宁深吸一口气,开口,“我打算明日就去安州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是真走了,下章掌印就知道了,你们看这个字数,应该看得出我在很努力拉进度吧呜呜呜
第36章 傅通听傅知宁说要去安州,也没有太大反应:“你这几日都没再提,我以为你不打算去了。” “怎么会呢,我只是没时常挂在嘴边罢了。”傅知宁一本正经地撒谎。 原本计划是亲自和百里溪结束交易后再离开,结果出了吴芳儿的事,自己连续两个大夜都被拎进司礼监,她突然生出一股危机感—— 正如百里溪亲口所说的那般,他有食言的权力,也有反悔的权力。 虽然这半年他没碰过自己,可也从未间断来她房中,显然还未厌烦与她的交易。她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提出结束,岂不会被轻而易举地拒绝? 最要命的是,他真拒绝了,她也不能说什么,因为从一开始,两人的地位就没平等过。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对付皇后和贵妃的那招—— 走为上计。 去安州待个一年半载,他对她的兴趣淡了再回来,说不定就皆大欢喜了。 想到这里,傅知宁表情严肃了些:“我都准备好了,明日一定要走的。”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你急什么,”傅通不悦地看她一眼,“不过去个十天半月的,有什么可准备的,带上换洗衣裳和银票就是,走的时候去仓库将我那坛陈酿带上,再给你舅母带几匹布料,切莫空手去失了礼数。” 傅知宁没说自己要去至少一年的事,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行了,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我先去找傅知文那个混球算账。”傅通还惦记着自己要去翰林院‘改造’的事,说着说着就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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