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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小侯爷多妩媚

时间:2023-11-25 16:10:02  状态:完结  作者:东翠

  季青雀并没有为这样古怪直白的问题感到慌乱,她认真地,又慢慢地想了想,眼神微微有些散乱,像是在看着什么旷远不可见的东西,很久之后,她才轻轻开口道:

  “我听说外祖父您,任侠好义,又素喜豢养门客,想必一定见过许多的能人义士。”

  崔徽没有说话,他知道季青雀并不是在对他询问,而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季青雀颜色极深的眼睛越发幽深,似乎慢慢沉浸在回忆中。

  “我曾经在书上读过,有一种人物叫游侠儿,在前朝十分盛行,他们最为重诺守信,一诺千金,为了一句承诺就可以舍弃性命,在前朝哀帝统治的王朝末年,这些游侠儿前仆后继地去刺杀哀帝,去刺杀军队中的将领,他们血淋淋的头颅一排又一排地挂在城墙上,却丝毫没有吓退后来者。”

  “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身去,杀尽天下不平事。那样真的非常潇洒,连我也觉得痛快。真是让人神往。”

  “可是后来我长大一点儿,便觉得,这样其实一点也不好。”

  崔徽问:“你是想说他们以武犯禁?”

  季青雀摇了摇头,她容色苍白,越发衬出眼眸的幽深漆黑,一点光也透不出来,叫人毛骨悚然,她轻柔地,像是叹息般地轻轻地说:

  “那样,很好,很仁义,很有风骨。”

  “但是,太慢了。”


第40章 白首

  室内一片寂静。

  季青雀恍若不觉, 她的目光惘然而幽冷,全然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晌后,她轻轻地说:“说来也许您并不相信, 很多时候, 我其实也不明白我想做什么, 我只是常常会感到心里难过, 又不知道该去恨谁,一旦发觉有人可恨的时候, 我心里就会好受些,可是就像饮鸩止渴一样,这种好受的感觉很快就会像烟云那样消失无踪。”

  “但是我前几天却忽然明白了,那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我太软弱了, 我想用一种更轻松的感情,比如仇恨某个人,来掩盖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

  “我一直都知道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炭这句话, 但是直到我亲眼成千上万的人蝼蚁般地活着然后死去, 连我也成为其中之一,我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季青雀像是回忆着什么, 稍稍停顿了一会儿, 才继续开口:“这个世界上, 弱者死于力量,卑微者死于权势, 好人死于道义, 世界是个狭窄的笼子, 其中的每个人都难得善终,明明是露水一样稍纵即逝的人生,一切都要终归空茫,为什么还要给予这么多的折磨和痛苦,如果真的有神明将人创造到了这个世界上,那么他难道仅仅是为了欣赏人们的悲哀吗。”

  季青雀声音轻柔:“我想不明白,我悟不透,我只能怨恨,并且怨恨至极。”

  “我发自内心地憎恨所有压在我头颅上,试图摆布我人生的东西。”

  “不管那是一种力量,一种权势,还是一种道理,我都痛恨它们,我想要不必担心受怕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世上的一切,如果阻拦在我面前,我想,我大约是不会害怕将它们一次又一次杀死,一千次,一万次,直到我死去,或者它们终于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季青雀的每一句话都这样的惊世骇俗,石破天惊,可是她的语气依然是轻轻的,幽幽的,眼神那么迷惘,又那么安静,依然带着一种形只影单的落寞。

  半晌之后,白发的老人眸光微微闪动,以一种平静的口吻断言道:“你想做哀帝。”

  这是一句会让人勃然大怒甚至割袍断义的话,极度的悖逆和凶横,可是季青雀听了之后,却想了想,素白的脸上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说:“也好。”

  那样子像是一个柔顺的小女孩在聆听慈爱长辈的训话,又像是乖巧的学生在和老师探讨学问,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的认真,轻柔,平静,让人立刻明白这些话语权都毫无虚假的出自她最真实的内心。

  哀帝是个绝无仅有的皇帝,他出身尊贵,容貌俊朗,气度高华,待人宽厚,是众望所归的贤明储君,登基之后他也果然不负众望,励精图治,澄清宇内,重振乾坤,就在所有人都欢欣鼓舞,以为他们将会迎来欣欣向荣的太平盛世时,哀帝却忽然疯了。

  毫无征兆的,仿佛就在一夜之间,这位宽厚仁德的君王就变得暴戾而疯狂,他极度的嗜杀,无法忍受任何忤逆的声音,所有对他的反对和质疑都让他狂怒不安,仅仅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他的子民就会被成千上万的杀死,鲜血一层又一层浇灌在大地上,连三尺下的泥土都浸满血腥味。

  他极度的暴虐无道,也极度的冷酷无情,不管流下多少人的血,他都不会有一丝动容,于是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整个盛京一片风调雨顺,和乐融融,所有人都恭顺如奴仆,让哀帝相信他已经驯服了所有的世人。

  可是在盛京之外,狼烟四起,血流成河,起义斗争层出不穷,更有李贤这样的英主揭竿而起,如同狂怒的浪涛,一波又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嘶吼着扑打向盛京华美古老的城墙。

  “哀帝,”季青雀说,“他人生里一半时间是圣人,一半时间是疯子,他明明贵为天子,执掌着鞭笞天下的力量,却始终忧惧不已,据说他常常毫无征兆地下令杀人,回过神来之后,就会对着满地的尸骸后悔痛哭,可是他第二天还是会杀人,比前一天杀的更多,最终他只能独自坐在血流成河的王座上,一个人放声大哭。”

  “小时候我读到这一段历史,害怕的牙齿打战,好几夜都睡不着觉,要奶娘丫鬟整夜整夜亮着灯,陪在床边,”季青雀摇了摇头,头上的流苏钗粼粼晃动,在缓缓沉下去的黄昏里好似水波摇曳,“可是如今我发现,我居然有些明白他的感受了。”

  崔徽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外孙女,有这样高高在上至尊至贵的身份,又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气质容貌,循规蹈矩地在最安稳的地方过了十几年人生,明明应该不食人间烟火如云上的仙女,可是她的皮囊下却好像住着一只狰狞的恶鬼,那只恶鬼美丽,纤弱,迷茫,安静,喃喃自语。

  疯狂至极。

  他戒酒已经三十年,可是此时此刻,在这个空气燥热的初夏黄昏,他忽然很想痛饮烈酒。

  季青雀幽幽地说了下去:“因为他一定很害怕,明明已经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血和眼泪,居然都无法填满他的内心,居然都无法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是一个皮囊下没有血肉的怪物,只为了追求他想要追寻的某件东西而活,为此,他可以付出他可以付出的任何代价,哪怕根本不会有回音。”

  “您当年是不是也是如此呢,舍弃平静安全的生活,在所有人的嘲笑与劝告里,冒着生命危险前往人烟不通九死一生的南州,是不是也是为了追寻某种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呢。”

  她真诚地询问着面前的老人。

  良久之后,崔徽才静静地开口,他的声音索然而平静,像是风穿过陡峭的岩壁,那种空落落的回声。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听说东海有扶|桑木,遮天蔽日,太阳就是从那里升起,我想去寻找,于是花了一年时间招募天下最好的工匠,建造了一艘足以容纳几千人的大船,再花了一年时间,用我一半的财富招纳了我所需要的人才,然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海,扬起巨帆,向着极东航行。”

  崔徽长叹一声:“那艘船去时有足足一千人,他们都是当时天底下说的上名字的大人物,每个人都意气风发,信心满满,相信自己能够在海上得到富可敌国的财富或者名留青史。一年后,回到岸上的却只剩下一百人,个个形容枯槁,憔悴不已,没有一个人愿意说起自己在船上的经历。”

  “青雀,你有朋友吗?”崔徽顿了顿,忽然问道。

  季青雀摇了摇头。

  “那很好,”崔徽居然点了点头,然后才继续说到,“我在那次航行里,亲手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

  “在我去南方密林里行商之前,他曾经变卖全部家产为我置办践行的酒席,也是同样在酒后,他想趁醉割下我的脑袋,却没有想到我也在桌下藏着利刃,先他一步将锋利的尖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从那之后,我便再也不曾饮过一口酒。”

  崔徽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眼前忽然又浮现出那片春草青青的原野,淡淡的泥土的腥气随着春风拂面而来,翠绿的草浪东倒西歪,露出隐藏其中的数不清的淡黄色小花,火一样鲜红的强健骏马低头吃草,四野无人,只有两个粗布衣衫的年轻人对坐着,一杯又一杯地饮着最粗劣的烧酒,他们大醉,大哭,大笑,一起胡言乱语,摇摇晃晃地指着天上的太阳,说去他妈的王侯将相,总有一天我们都会青云直上,变得比天还高,变得就像太阳一样,天下人都只能跪地仰望。

  后来他们真的功成名就,青云直上,真的光耀灿烂到天下无不艳羡,他们穿上了比云霞更加美丽华贵的衣裳,喝上了比那日好一百倍的美酒,他们仍然年轻,仍然像当年那样对坐着饮酒,可是他在装醉,他也一样,他们都在桌下紧紧握着刀,美酒再烈,他们也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无所顾忌地大醉,然后并肩大笑。

  曾经肝胆相照,曾经推心置腹,曾经觉得和对方在一起就天下无敌,龙潭虎穴,刀山火海,只要对方开口,他们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肝脑涂地。

  可是他们最终还是和所有俗套故事一样,反目成仇,互相欺骗,刀刃相向。

  白首相知犹按剑。

  崔徽默默无言了很久很久,那双如老僧一般恒久平静的眼神缓缓漫上一丝迷茫,像是在问季青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后来我无数次地在想,是不是人一旦追求太多,就一定会遭到天谴呢,因为我们想要变得比天更高,比太阳更灼目,哪怕后来已经富甲天下去还不知足,所以上天便让我们在去追寻太阳的路上反目成仇,彼此相杀。”

  “高天九万重,岂是凡人可妄想僭越的呢?”

  季青雀安静地听完这个故事,她看着一瞬间像是忽然老了十岁的崔徽,过来很久之后,才缓缓问道:“连您这样历经世事翻云覆雨,满身侠气潇洒自在的人,也一样有那么多的遗憾和困惑吗?”

  “潇洒自在?”崔徽自嘲地笑了笑,“人人都说我富有四海,白银铺地,黄金筑屋,可是我这一生,真正称心遂意之事,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

  他话语中满是寂寥萧索之意。

  季青雀便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去,从窗边可以看到深蓝色的天幕,其间星星点点的银光,像是一条蜿蜒的光带,横亘于夜空之中。

  今宵好夜,星河璀璨,空气清爽,草丛里蝉鸣声声,可是屋内的两个人都静默不语,许久之后,季青雀才发出一声长长的,轻轻的叹息,那声音有种很奇异的失落与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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