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琅烨带平隐,炎翎军杀来,几下打退落梁地叛人,他们连忙为活命扔械投降。 “玄剑——”左丘琅烨撕心裂肺。 “不要不要——玄剑——”他下马险些摔倒,扑倒紧紧抱住倒入血泊的方玄剑。 方玄剑此时目光涣散,微微听到了左丘琅烨的唤。 “玄剑,玄剑,你再忍忍,你再忍一忍,我带你回去,你至少支撑到见上思啊!”左丘琅烨泪止不住。 方玄剑无力伸手握住他的手。见到左丘琅烨,他泪溢眼眶。心疼大过肤痛。 他尽力启唇:“别把……我留在这里……带我回……大瑞……”若留身于黄土,愿归故土。 泪落,只觉身周泛凉。他此生没有怕的,至此也是。 “好——好,你别睡,你坚持下去……”左丘琅烨大哭。 “告诉止安……定要……小心……” 最后一句,他再也说不出了。 爱恨戎马,皆以枉然。 任凭左丘琅烨把耳朵贴在他的唇边,也听不到了。 “玄剑?”左丘琅烨大口喘息,“你,你别吓唬我,我没有你什么也做不成啊……” 方玄剑眼中无光。 他在左丘琅烨怀中,无动于衷。 左丘琅烨大痛。 他仰天忍下哭意。 “平隐将军……”放下方玄剑,左丘琅烨起身捡起方玄剑的长枪。 寒光指着刚投降的战俘。 断壁残垣,枯骨重叠,他目眦尽裂,“让他们给我咬牙,拼死负隅顽抗。去他娘的投降……老!子!不!认!”左丘琅烨暴怒大喝。 将士莫名燃起斗欲,平隐高声道:“杀——” 顿时刀光剑影横飞,左丘琅烨彻底红了眼—— 至此夜,天暗无星。 带方玄剑回朝,天又降了暴雨。 满城节哀…… 方家悲痛难以言喻,众人皆哭断肝肠。 左丘琅烨似失了魂魄般坐在方府门口。 忽头上一把伞。 “南初,我、我当时差一步,就一步。”左丘琅烨哽咽垂泪,“他在我怀中,咽气了……” 宗南初泪千行,不语给之撑伞。 “虚牙。”宗南初哭着唤祁元。“你来啊……” 祁元呆愣,看看他,看看左丘琅烨。 “你们都逗着我玩吧?好好的人,怎么没了?嗯?”祁元张口,也不由得落了泪。他身后,知筱给他撑伞。 祁元跌跌撞撞进方府。 “不会的……”他几乎屈足到灵堂。“玄剑哥哥……玄剑哥哥……”他唤。 方玄剑的棺椁未到。 他躺在草席之上,盖着白布。孤身在灵堂边上。 “你吓唬我把?玄剑哥哥,我做错什么了?求求你了……”祁元落着泪,死死抓着白布。 一旁尚芸娣早已哭昏,被周允膳搂着等郎中来。方予等老人也不堪打击,被安排在了厅堂。 粤芙蕖哭着上前,扶起祁元,“虚牙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带走他啊……”祁元突然痛哭,欲扯白布。 “郎中来了……”下人进来通报。周允膳连忙让人把尚芸娣抬走,粤芙蕖怕祁元磕死,跟知筱拉走了他。 顿时无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祁盏才到。 她呆愣木讷,缓缓跪下。 此时堂前无人。 淅淅沥沥,把祁盏淋了个透。 “他们,怎么不把你抬进去。”祁盏轻声问。颤抖着伸手,掀开了白布。 方玄剑紧闭双眼,面容苍白凹陷。祁盏觉得,这可能不是他。 伸手贴上方玄剑的侧颜,冷得她不知是雨还是他。 “小时候,我喜欢黏着玄剑哥哥,比其他哥哥多一些……琅烨哥哥爱耍赖,南初哥哥和上思哥哥太聪明,哥哥太忙,璟谰不敢光明正大见我……故而我好喜欢玄剑哥哥……我从未问过,你喜不喜欢我?我也爱耍赖,爱任性,你可是有烦躁的时候?” 祁盏轻声问着。“我从未说一句,多谢。你可还能听到这句,多谢……” 她并未大哭大闹。 说罢了,也是独自离去。 回将军府后,祁盏屏退下人,独自坐在后院桃花树下。 她里外已经冷透了。 望天霠,她万绪哽在喉间。 “哗啦。” 不知何时风离胥进来了。他立在祁盏身前,掀开她额前湿发。他见祁盏,一言不发。只蹲下来面对她,祁盏无神凝望着他。 风离胥伸手擦她脸上滑落的水。不知是雨还是泪,只要从面颊滑落,他便去拭。 祁盏呆愣看着他。 “曜灵,你实在痛,就打我吧。”风离胥道。他不急不躁,平缓温和,拉着祁盏的手,打在自己脸上。 后,祁盏昏了过去。 “窸窸窣窣。” 祁盏睁眼,浑身滚烫酸痛。“唔……”迷糊看到眼前有人弄火。 “璟谰!”她又惊又喜。 璟谰回头,“醒啦?那我便走了。我在宫中实在放不下你……趁着这会子都去用晚膳了,便来看你一眼。” “哥哥如何?”祁盏声嘶哑。左丘琅烨带方玄剑回来后,祁祜见人便昏了过去。 璟谰道:“还没醒。上思说无事的……我放心不下你,去看了玄剑一眼,便来找你了。” “雨天不好翻墙。你走吧。”祁盏别开脸。 璟谰坐到她身旁,“我也心痛。若可以,我想替他……去死……七妹妹,你得保重身子……” 无法忍耐,祁盏一把扯过璟谰,埋在他怀中无声痛哭。 “忍了一天吧?是不是怕旁人担心,故而一直不敢哭啊?”璟谰柔声道。祁盏狠捶了他几拳。 “你走吧……”祁盏哭着道,“一会儿,风离胥就回来了……” “七妹妹,我为何……”璟谰不由得落泪。“我为何心中麻木,却无法可控地落泪呢……” 祁盏抬头,泪眼婆娑。“或许你就是如此麻木的人。” 璟谰愣住…… 拭泪后,祁盏对他道:“你从来就是个麻木的人,谁也无法让你心痛如绞。但……” 她扯了璟谰衣袖,“无论你是个什么样子,我都爱你的。我不会嫌弃你,不会抛弃你……” “真的……真的?”璟谰眼中,脆弱得易碎,不堪一击。凝视祁盏,似祁盏才是他救命的光。 伸手抱住他,祁盏道:“真的。哪怕全天下都嫌恶你,我也爱你。哪怕你不要我,我也要你。” “对不起……”推开祁盏,璟谰匆忙离去。 祁盏过去擦干净了窗棂上的印子。 雨欲止不止。 朝廷失一员大将,众人也心痛惋惜。 祁祯樾只说大办丧仪,其他并无交代。好似死的是不相识的朝臣。 方玄剑守灵最后一日,祁祜才醒。他执意要见方玄剑。 苍、公扶着他,他腿脚不稳。 祁盏跪在灵前看到祁祜,不禁抽泣。 “止安……” “止安你没事吧……” “哥哥,哥哥……” 胡言乱语社一阵心惊肉跳。 祁祜失了七魂六魄般无力,“纸笔……”璟谰连忙递上纸笔。 “噗通。” 他跌在了灵前。 “哥哥!”祁盏吓得去扶,被祁祜推开。他眼中缓缓崩起了血丝。尚芸娣方予等方家人,早已泣不成声。 祁元跪在一旁,扶着祁盏。“姐姐你没事吧?”祁盏摇头,她是怕了。她真怕祁祜从此一蹶不振。 祁祜看棺椁,张开干裂唇瓣:“不冥,里面确实是玄剑?” “是。”公孙不冥答毕,拭泪。 祁祜微微低头,举笔写起。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六话 “将名玄剑,方氏长子。京城武将门也。天资聪颖,文武兼备,天不遂其人后,于元新十七年封七品武官; 其心善恭厚,兢兢业业,后升至五品带刀武将; 其不休安逸,不思乐生惰,于元新二十一年升二品牵犀军大将,统领上战;其父名予,承三朝老臣,戎马一生,清廉高洁,不杂世俗,救今天子于危难……” “咳咳——”祁祜大嗽。 “太子殿下——” 众人下跪…… “求殿下歇息……横竖要保住身子啊……” 祁祜擦了把嘴角,“不必管本宫。” 璟谰含泪,给其研磨。公孙不冥抚了把他的背心,“止安,你实在难忍,你说,我写。” “必须我写。”祁祜轻声道。 “其妻方门尚氏,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与其竹马青梅。育两子一女,皆康健伶俐,郎从状元学诗书,武从其父,武德文德皆上; 女在幼。恩爱有加,琴瑟和鸣,艳羡旁人。其同东宫之同窗挚友,于东宫之恩,无以为报。言:「非鸿鹄,乃凡夫,义不容辞」;后其征战大捷,增如所乐,大喜之……” “咳咳咳——”祁祜头晕目眩,满目通红。 “哥哥,别写了,你来说,我写吧——”祁元哭道。 祁苍道:“止安,你歇歇吧……” 祁祜不闻…… “后悬命落败,玉碎崩于沙血。白梨铺地,霠寒不绝,雁雀委巢,灰飞湮灭,噫!神鬼风啼,寒暑萧瑟,痛饮苦别,天妒之才!” “咳咳——”生咽一口血。 滴滴顺嘴角落下。 “止安——” “哥哥——” “殿下——” 众人大惊失色,伸手去拦:“别写了!别写了!” 祁祜倔强挣开众人,他脖颈间青筋暴起,双手颤抖。 “------黄土不惧,风骨万年,问谁千颂,扶苏敬德!” “呼……”祁祜写罢墓志铭,一口气下去,吐出口污血。旁人连忙扶住。 “我没事……”祁祜指着棺椁,“我……我想看看他……” “别看了。”公孙不冥劝道,“看了也是跟自己过不去。”祁盏拿着祁祜写下的墓志铭抚胸痛哭。 祁祜满目肝肠寸断:“玄剑……玄剑他说过,他不怕死……他可为了我而死……可是,他从来未曾想过我,我该用多少个时日……来忘掉他走后带来的痛啊——” 祁元从未见祁祜如此痛苦不堪的哥哥。 原来,哥哥也不是无所不能。哥哥也会伤心。 “他是此生,唯一一个真心疼过我的……”祁祜声颤抖,却始终没哭。 “他那日对我说,心疼我是个孩子时就承受了一切……可你也是在孩子的时候,就跟着我出生入死,承受一切了啊……咳——” 又咳出一口血,祁苍抱着他顺气。“止安,你让他安息吧……” 祁祜闭眼歪倒过去。他大痛大悲,五内如焚。得知方玄剑殉国捐躯,只觉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如今才知,这不是梦境。方玄剑,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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