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祁盏心定。祁祯樾不怨自己,便足以。他此生意难平和解,祁盏终可以学着从头再爱了。 祁祜亲亲她耳尖,“剩下的,还有许多事未做。打起精神吧……” “是……”祁盏含泪点头。 祁祯樾驾崩,举国长痛。 百姓自发烧香拜佛,哀哭不断,香火超度人堪比未祁祜遭人陷害祈福时; 祁祜接大任,思来想去,领群臣为祁祯樾起谥号为「慈」。 祁盏听闻,只觉祁祜坏心眼。祁祯樾一生薄凉自私,竟叫后人唤其「瑞慈帝」,他功过不论,唯心慈非也。祁祯樾泉下有知,定能再气背过一次。想至此处,她就不禁暗自一笑。 洛酒儿知祁祯樾驾崩后,只愣了一刻,后屏退宫人,乐出了声。 在凌霜殿中连唱五六支小曲儿,欢喜得不知如何安放手脚。之后办事才佯装大悲,哭其命苦,肝肠寸断。 群臣群妃皆跪下守着灵,素白与海棠相似。 祁盏跪地如白海棠带露,透几分动人心魄。她垂眼抿唇,出神发呆。 如今这帮孩子里,在身前的只剩她一个女儿了。 祁祜跪在前垂头烧纸,无一滴泪。禾公公在旁伺候,无言垂泪。 祁显则哭倒在地,嗫嚅着话。 祁祯央拭泪:“伏里……怎么走得比我还早……” 祁苍道:“这几年病得厉害也不让治,自然身子不好了……娘……您……” 毛珂也无泪,“活该。”她脸上只有厌恶。 “嘘嘘……”祁祯央拦住她,“你胡说什么?当心被人听见……” 毛珂冷脸道:“万般皆报应。” 祁祯央连连摆手,毛珂道:“你也过了耳顺之年,孙儿成群了,竟还小心翼翼的。子祥,他当年是怎么对娘娘的?是怎么对年糅的?” “求你别说了……” 毛珂道:“还有少爷……少爷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 祁祯央看看前面跪着的平隐,低声道:“诺梨,你是不是背着我跟你师兄去烧纸了?” “那又如何?”毛珂问。她看看平隐,平隐也看她,两人无言相视。 祁祯央小声道:“不如何。哼。” 抬头看看祁祜,他清嗓高声道:“禾总管,皇上走时候可留下了口谕或遗诏?” “回赵王殿下,并未听皇上留下任何遗诏。若按传统礼法,理应太子殿下继位……” “且慢——”鸳妃拭了把泪,跪直了。“皇上走得匆忙,但这几年身子不爽想来后宫姐妹都是知道的,皇上也不可能不知的。还请禾公公细细找找,皇上定会留下些什么的。” 禾公公还欲回话,祁祜按住,“罢了……您就找找吧,劳烦您了。”而后他高声道:“一切都等父王下葬之后商议。本宫如今还是东宫,谁敢扰了父王,本宫决不轻饶。” 众人高呼:“是——谨遵太子殿下之命——” 洛酒儿本在假哭,闻言瞥了鸳妃一眼。 祁祯樾驾崩,新皇未登基,且天下也有贼人趁乱作孽。 风离胥坐在囚车中,听闻路人置论皇帝驾崩,不禁讥讽一笑。 他机关算尽,也无福享胜者之喜。 “出来——” 禁军道。 风离胥昂首而立,阶下囚依旧不减霸气威武。 睥睨环顾,他一步步走向断头台。下面咒骂叫好,风离胥才不顾。 万般在他眼中皆蝼蚁,岂能使他所惧。 “嗖嗖——” 忽两道暗箭从人群中飞出,射杀了刽子手。 人群大乱—— 风离胥眼看人群中蹿出两伙人,与禁军厮打。他身旁禁军难抵袭击,被引开,顿时风离胥孤立在断头台边。 “阿胥——” 忽一蒙面人抓起风离胥就跑,风离胥惊呼:“一棠?我以为你逃命去了——” “咱们还没输,我怎会抛下你——”一棠一手抓风离胥一手与禁军厮杀,空隙时他转身砍断风离胥的枷锁。 风离胥从地上捡起刀。“好了……” 他如修罗在世,反手一刀便是腥风乍起,禁军根本不是对手。 傍晚将至,祁祜跪地念经。 何行萧进来报:“禀太子殿下——罪臣风离胥今日在菜市口断头台被人劫走了——忽蹿出一伙人,十分邪门——” 祁祜猛睁开眼。而后又闭上。 “全城搜查,杀无赦。” “是!” 此番话众人听见,多为惶恐不安。只有祁显一人露出一丝喜色,鸳妃连忙抓住他。 “贵妃娘娘,靖蕴忽觉不适,还请让靖蕴回去歇上一歇……” 洛酒儿倒是不在意。“好啊,悄悄的,别让人瞧见了。” 祁盏略有不安。 她跪了一阵,上前跪在祁祜旁,抚上他的肩头,“哥哥,风离胥……” “不意外。”祁祜道。 她说罢,祁盏才恍然大悟。 天已全黑,风离胥逃至城外。 “风大将军,我们陛下说了,只管救出将军,将军想去何处,我们陛下都是随将军去的。”夏侯关前来道。 风离胥看夏侯关用了不少人马救他,也略表感谢。“我且与一棠商议一下。” 一棠随他进郊外林后。 “阿胥,左二和竹庆都……” “我知道。”风离胥面露几分悲戚。“太子也厉害。皇上更为厉害……” “如今怎么办?”一棠问。 风离胥却反问他,“一棠,你想如何?去耀国,还是留在大瑞?” 一棠道:“耀国是小国,但人少才更少,咱们去了定能闯出一番作为。可大瑞……咱们的根毕竟在这里啊。也相对熟悉,如今皇上驾崩,程王定要有所动作的。” “程王……”风离胥问一棠:“他让你来救我的?” 一棠答:“自然不是。程王并未过问过你。” “呵。”风离胥冷笑一声。“你还不懂么?我死不死程王都不会过问,只是在那里左手渔翁之利罢了。我死了反而对他更好。” “那……” “去耀国。不要插手程王任何事了……”风离胥道。 一棠点头:“好……” “但是——在去之前……且先等等……”风离胥垂下双眸。 却说祁祯樾出殡那日,阴霾无光。 禾公公主持下葬,宫妃皇子们只来了祜、盏兄妹。祁祯央昨日带毛珂回了桑海,两人到底不放心家中,祁祯樾丧事也办完,便无心再留。 洛酒儿索性也不佯装悲伤了,欢喜不已。毕竟这世间不会因谁故去而停下日落日出。 往人挖土下棺椁,祁盏对祁祜道:“哥哥,要不要,把母后的墓迁出?我觉得她还是想入邵家坟。” “不必了吧。父王不得气活过来。这可是他的执念。斗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跟母后在一起。毕竟这是他此生唯一遗憾。” 祁祜道。 “我也放下了,算是让自己好过。父母子女,哪里有仇恨一生难消。” 闻言祁盏噙泪。“哥哥,父王是不是被我气死的?那日我真的就撒泼般说尽了狠话……有许多都不是出自本意的……” 祁祜叹:“罢了,别想了。这些都是命数。我也对父王说过狠话,最大的狠话便是……我说他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爱。” “怎么你我的心总是一样。我也说了这话,咬着牙说的。”祁盏靠在哥哥肩头。 祁祜不禁一笑:“我们本就一样的心。若儿,一切都过了,今后,哥哥定带你好好过下去,咱们什么都不怕了。” “璟谰……我想要璟谰……” “能先别提么?你总得让我想个法子吧。”祁祜喟道。 下了棺椁,在墓穴中填了陪葬之后,祁祜将手中玉佩扔了进去。 祁盏眼神一亮,“唔,原来母后的血色玉佩在父王这儿?父王不是说许久没找到这枚玉佩么?那父王的玉佩呢?” “不知,反正我只找到了这个。” 黄土一抔一抔,说填上倒是快。 祁祜带众人上香祭拜。 “功德碑等个一年半载的才能立上。”祁祜轻声对坟冢道,“父王母后,你们这两个纯坏人,终合一穴了……” 此话说完,云开见曜。 祁祜仰头,释怀露笑,暖光夺目,浑身融融。 祁盏念道:“瑞慈帝终与他的乐成皇后相见了,恭喜呀……”她心霁颜开。 父母之情到此,无念无恨。 二人回宫之后,出奇死寂。 祁盏道:“哥哥,我把梓粟放在闵娘娘那儿了,我如今觉得不是很对,我得去看看……” “我同你一起去。”祁祜刚说一句,东宫四处便蹿出不少禁军。 祁祜连忙拉祁盏至身后,“你们这是……都要反了不成?” “程王殿下有遗诏,新皇在即,清除乱臣——” 说罢便朝祜、盏打来—— 祁祜拉着祁盏踢翻身后人,就往后门奔。 “等等哥——”祁盏匆忙中只拿了一把落云剑,弓箭落下。“哥哥,快去大殿,祁显定在大殿——” “不,先不能去——” 祁祜拿起剑柄,利剑出鞘,遇神杀神。 大殿中,祁显忐忑仰望龙椅。 鸳妃在旁道:“你怕甚?” “母妃,我们这样,会不得好死的吧……”祁显抚胸不安。 鸳妃冷哼:“你去问问你的太子哥哥,是不是成王败寇?宫中行走,没什么对错,只分输赢罢了。” 祁显木讷点头。 鸳妃拿过假圣旨,“这一下好了,平隐将军都蒙过去了,如今有了炎翎军,咱们什么都不用怕了,最强的棋子在咱们手中,闭眼走都能赢……” 她忍着笑意,目露癫狂。“洛酒儿……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本宫是太后了……啊哈哈哈……” 外面通报:“娘娘,外面太子殿下带曜灵公主杀来了——” “任凭他们顽抗——”鸳妃大笑。 “但他们去了寿安宫……” 鸳妃道:“任他们去哪儿。传令下去,遇上就杀无赦。”必须杀了两人,以绝后患。不然她这辈子都是噩梦缠身。 “是——” “哥哥到底为何要去寿安宫?”祁盏不解问。后面禁军紧追不舍。 “先拿到星辰剑——”祁祜没头没脑说了这一句。祁盏不再多问。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好……”祁盏推着祁祜,“你先进寿安宫,这里交给我——” “不能!” “你信我!”祁盏夺过落云剑。“放心去吧……” 祁祜郑重点头,“好,我信南初和上思定得到消息,不会让咱们四面楚歌的——”他说罢立刻进了寿安宫。 只剩祁盏立在寿安宫前,身周空旷。 倏尔禁军追来,把祁盏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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