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缜缜回眸,看到爹爹唤她,跑了过来。 “你这是去哪?” “绫州来了几个朋友,约我出去聚聚。” 若是以前,苏居贤必是不会同意让女儿就这么跑出去,可现在他不计较了,女儿大病了一场,还有什么比让她开心活着更重要的。 “去吧。”苏居贤摆手,“让林草跟着,有事回来禀我。” “嗯。”苏缜缜同父亲道别,又向窗里的母亲请了安,这才又转身出去了。 府门外,林草守在马车旁,见姑娘出来了,将矮墩放下,苏缜缜踏着矮墩上了马车,马车一路行到了醉香楼。 二楼雅间里,绫州仨纨绔早就侯在那里,见苏缜缜进门,把她让到了上座,倒上酒,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闲扯了起来。 座中不知谁提到了明日成亲的事,张二朝赵三使了个颜色,赵三给苏缜缜倒了杯酒,说道:“在绫州,像咱们这帮纨绔子弟们,是决计不可能出现在洞房里的。” “可不是。”李四接道,“要是成亲第一天就乖乖呆着洞房里,岂不被人笑掉大牙,还当个什么纨绔,回家当乖乖子去吧!” 赵三跟着道:“去年,咱们绫州城东陶员外家二公子成婚,当天晚上,他爹怕他不好好洞房,把门都封死了,这陶二公子可丢不起那人,当夜就翻窗逃了出来,在红香楼睡了一宿。还有前年……” 赵三一口气举了七八个例子,张二留意着苏缜缜的脸色,只见苏缜缜缓缓拿起酒杯送到唇边,若有所思。 张二见气氛到了,开口道:“听说京城的纨绔可比咱们绫州厉害多了,别说洞房了,成亲头三天连人影都见不着,玩得可花着呢。” 李四跟着拱火:“听说京城第一纨绔,那个定国公,最近也要成亲,已经放出话来了,绝对不会让他那娇妻在洞房见到他的!” 苏缜缜手上一顿,神思飞了出去。 张二夺下她手里的酒杯,给她满上:“老大今日怎么话这么少呢?” “哦,没什么。”苏缜缜回过神来,“累的。” “忘了问了,老大要嫁的是什么人家?” 张二、赵三、李四齐齐看了过来,六只眼睛纯洁无瑕,端端等着苏缜缜说话,苏缜缜从他们脸上一一扫了过去,莫名心虚:“也就……普通人家。” “那还好,只要不是那出了名的纨绔定国公就行。”三人略显浮夸地松了口气。 苏缜缜闷头喝了三杯酒,张二又道:“京城纨绔都发话了,咱们绫州纨绔可不能被比下去了,是吧,老大?” “啊?”苏缜缜后劲上来了,头有点发蒙,“比什么?” “当然是洞房了!”张二摆正了脸,一字一句庄重说道,“真正的纨绔,是不可能出现在洞房花烛夜的!” “就是这个理!”李四跟道,“咱们就跟他京城的纨绔比一比,看到底谁硬气!” “老大,你说是不是?” 三人又齐齐看向了苏缜缜,苏缜缜肚里的酒化成了火,燎得她双颊发红,她带着这仨纨绔在绫州横行这些年,几时输过,丢钱都行,就是不能丢人。 苏缜缜一拍桌:“不就是个洞房,有什么稀罕!” “硬气!”三人竖起了大拇指,往苏缜缜酒里添上酒,凑近了些说道:“明晚上咱们就在这醉香楼里摆一桌,等老大出来,喝他一宿,为咱们绫州纨绔正名,不醉不归!” 四人齐齐举杯:“不醉不归!” 绫州纨绔们喝得欢畅,两坛酒很快见了底,苏缜缜撑着身子从桌子上爬起来,去门口叫酒。 门开了,苏缜缜斜斜倒了过去,扑到一人怀里,苏缜缜推开那人想站起来,却被人紧紧箍住,她抬头,看到陆白羽的俊朗眉宇。 她点着他的鼻尖,傻笑:“陆白羽,你等着瞧吧!” 她醉得不成样子,脸颊红扑扑的,浑身软软绵绵,眼底晕着酒气,说不出地勾人。 陆白羽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这副样子,用外袍将她挡在怀里,目光扫向屋里的人。 屋里仨人围着桌子倒了一片,均是烂醉,有人眼睛睁不开,还稀里糊涂地嚷嚷着要倒酒,看上去不像是装醉,陆白羽便不再追究,单单带走了苏缜缜。 二楼尽头的雅间门开着,静王立在栏杆旁,看着陆白羽抱着苏缜缜出了门。 苏家女竟然就是杜衡冲的外孙女,这个消息属实令人意外。 若是旁人取了苏家女,无异于如虎添翼,但陆白羽不行,他是长公主的独子,父亲是功勋卓绝的定国公,他年纪轻轻就袭了爵,论身份地位,论家族功勋,足以对上位者形成威胁,若再娶了垄断江南纺织业的杜衡冲的外孙女,只怕悬在定国府上面那把无形的刀,就要落下了。 静王方才在屋里将利弊一一摆开,劝他退婚,他却怎么都不肯松口。 静王先前以为,他同苏家的婚事,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看着他抱着苏缜缜,一路小心呵护着,便知自己看错了,这场婚事,不是他深思熟虑的计谋,而是他的一意孤行。 一场有可能断送了定国府的一意孤行。 第30章 定国府的马车穿街而过,往苏府驶去,林草驾着空车跟在后面。 苏缜缜在陆白羽怀里睡得香甜,陆白羽修长的手指划过她嫩白的脸颊,帮她将发丝理到了耳后,又迟迟不肯松开,手指勾起一缕发,绕在指间。 竟跟别的男人一起喝酒,还醉成这样,睡得酣畅,毫无防备。 陆白羽有心想惩罚她,又不忍心下重手,在她脸颊轻轻掐了一把。 苏缜缜在睡梦中皱了下眉。 马车在苏府门前停了下来,陆白羽将人抱进院子里。 林草唤来东院的丫鬟来服侍,金子跑在最前,想将人接过来,未来姑爷却不肯放手,金子只能任由他将人抱进寝屋,自己跟在姑爷后面偷笑。 陆白羽安置好了苏缜缜,自去寻岳父苏居贤。 喜事将近,苏居贤不想被人看到愁色,满面带笑地迎了出来:“明日大礼,今日就不留你用饭了。” 陆白羽行了一礼,上前一步,低声道:“听闻户部那边来人了?” 苏居贤将人让进书房,面上带着笑,笑却不达眼底:“你既知户部来人了,便也该知道发生了何事?” “具体事宜不大清楚,但最近风云变幻,守在家里反倒安稳些。” 苏居贤眉心不展,听不明白。 陆白羽起身道:“家里还有些事,不便在此耽搁,您只需记住,户部这些日子往来事宜,不要插手,随他们去。” 苏居贤听明白了,户部大略要有变动了,在家休憩正好能躲过这一遭,他愁了一上午的心事,豁然散开了。 具体户部要出什么事,他不知晓,也不问,陆白羽来这一遭,让他吃了颗定心丸,他越发看这个女婿顺眼了些,于是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 成亲这日一早,苏缜缜就被杜氏从床上揪了起来,梳头绞面上妆,一样样下来,废了不少时间。 上花轿后,苏缜缜已经困得不行,她透过大红的帘子,看到外面骑在马上的背影,便什么也不想,歪过头睡了过去。 花轿到了定国府门口,苏缜缜扶正沉沉的凤冠,弯着腰下了花轿,握着红绸的一端,任他牵着,进了门。 一整套礼节下来,苏缜缜饿得发慌,及至进了洞房,苏缜缜坐在床边一下子扯下了盖头。 “金子,快给我拿吃的。” 金子没有动桌子上的花生莲子,从随身带的箱子里取出来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里摆着桃心酥,这是杜氏一早交待给金子的,金子一直带着,等这会儿拿出来给小姐垫肚子。 小盒子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竹筒,是今早林草塞给她的,要给小姐的。 金子拿着竹筒端详一会儿,打开盖子,倒出来一张卷着的纸来。金子不识字,把纸给小姐:“这是今早上林草给的。” 苏缜缜拿过来看,纸上的字是张二写的,让她不要忘了给绫州纨绔争口气,天黑以后在西角门外接她。 苏缜缜将纸团成一团握在手心里,把桃心酥一口口吃完,又喝了一杯茶,坐在床边又将那纸展开来看。 真的要去吗? 陆白羽不会真的不进洞房吧?可依他往常的浪荡样子,确实很有可能不来。 苏缜缜坐不住,在床边来回踱步,如果他真的不来,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明早见面了岂不被比了下去? 金子见小姐神态焦急,不明所以:“发生何事了?” 苏缜缜看看窗外的天色,站定道:“你瞧着天,等到戌时,去看看姑爷在不在府里。” 金子笑道:“大喜的日子,不在府里还能去哪?” 主仆俩在房里待到天黑,外面应酬的热闹劲儿渐渐散了,苏缜缜催着金子出去看看,金子只得开门出去寻了。 走在廊下,金子自顾自咕哝道:“这才戌时就让我出来寻姑爷,传出去人家只当我们小姐急着入洞房呢。” 金子不敢去大张旗鼓的找,走到二门外,瞧见一个小厮,便悄悄唤住:“这位小哥,国公爷在不在前院?” 小厮心道府上以前不曾有丫鬟,这定是新嫁的夫人带过来的,不敢怠慢,忙回道:“爷方才出府了,估摸着很快就回来,叫夫人莫挂念。” 金子被人猜破身份,登时红了脸,夜色里脸红的不太明显,强装着镇定:“夫人也只是担忧,旁的没什么,你先去忙吧。” 小厮行了礼,远去了。 金子低着头,快步往回走,进了寝屋门,胸口仍旧怦怦跳着,看到小姐,一把扑过去:“姑爷不在府里。” 苏缜缜一惊,看来传言是真了,他今夜是不会回来了。 张二果然所言不假,真正的纨绔,是不会出现在洞房花烛夜的。 现在比他陆白羽走得晚,已经是输一筹了,苏缜缜吩咐道:“去取套男装来。” “这……大喜的日子,穿男装……做什么?”金子不明。 “男装出去方便些。” 金子恍然:“小姐要去寻姑爷。” 苏缜缜背过身去,颇有些生气:“我寻他做什么!他玩他的,我乐我的!” 金子觉得姑爷大喜的日子不在府里,已经够离经叛道了,这边小姐还要穿男装出去,她又笨嘴拙舌的,自知劝不住,乖乖去取了衣服来。 苏缜缜脱下沉重的喜服,陡然轻快不少,换上男装,金子绕到她身后系腰带,苏缜缜从书架上抽下来一把纸扇,打开上面空无一字,纯白的折扇,是陆白羽惯常用的。 苏缜缜摇着扇子,忽觉自己有了点陆白羽的样子,她侧过头笑道:“金子,真正的纨绔,是不会出现在洞房花烛夜的,今天晚上,谁待在这屋里,谁就输了。” 金子叹道:“成成成,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给你们守夜。” 收拾妥当,苏缜缜合上扇子悠着扇柄,打起帘子出门,手刚碰上帘子,帘子自己就起了,帘子一点点抬起,错开,苏缜缜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深眸。 陆白羽,一身大红喜服,站在帘外。 苏缜缜,一身男装,手指紧紧扣在扇柄上,猝不及防。 金子瞧着两人对视不言,低头笑着,自觉从门边溜了出去。 “呵,京城第一纨绔。” 尽管苏缜缜有一种被人抓包了的感觉,但输人不能输阵,苏缜缜扬起下巴将他打量了一番,哼道:“你给纨绔丢人了,你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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