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缜缜看着林草的背影,越走越远,拐出长廊,不见了。 金子扶着小姐回到院子里,口中犹自愤愤:“小姐难得能在府里呆住了,这个林草,还偏要来捣乱。” “有点累,我去躺会,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也歇着去吧。” 金子将小姐送到榻上歇息:“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叫我。” 苏缜缜轻声应了,摆了摆手:“去吧。” 苏缜缜打开了木匣子,里面有推着走就会敲鼓的小人,有按下机关会啄米的小鸡……都是些在绫州不曾见过的,林草找这些玩意儿也是费心了。 只是她乏闷久了,玩这些东西也无甚兴趣,捡了几个翻看了下,放在一旁。 到了初三,户部尚书张大人家老母亲做寿,苏居贤带着家人前去赴宴,因苏幕影不愿出门,一家四口人,去了三口。 到张府送上贺礼,苏居贤留在前厅,杜氏同女儿往后宅去了。 杜氏带着女儿向张老夫人行礼贺寿,转回身正想同屋里的妇人们热络热络,被宁远伯夫人截了去。 屋里夫人们闲聊,杜氏去哪都有宁远伯夫人粘着,脱不开身。 她本想同旁人闲聊会儿,从侧面了解一下宁远伯家的周玦,苏家毕竟是初到京城,对京城世家知之甚少,一味听宁远伯夫人讲有失片面,也该从侧面打听打听。 但宁远伯夫人太过热情,杜氏完全没有同他人闲聊的机会。 苏缜缜跟在杜氏身侧,甚是无趣,杜氏回头笑道:“去寻姑娘们玩吧,杵在这作甚?” 小姑娘脸皮薄,还没定下的夫婿定然问不出口。 宁远伯夫人笑道:“去吧,我来陪你娘就行。” 苏缜缜从屋里出来,走向一旁的侧房,随父母来的女儿家们,都聚在这一处。 进门时,屋里的姑娘们看了过来,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继续各自三五成群地聊天去了。 她在绫州时,参加过几次这种聚会,那时她父亲是知州,每次她一进门,屋里的姑娘们都会将她围上一圈,热络地聊着她不感兴趣的话题,她接不上话时,只能堆起满脸的笑。 而在京城,这个烦恼就彻底消失了,她进门有一刻钟了,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找她说话。 苏缜缜自得其乐,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着,不多时,一个身着藕色衣裙的姑娘,挪到了她的身旁,将她看了好几眼,才鼓起勇气问道:“你爹是户部绫州司主事吧?” 苏缜缜点头:“正是。” 那姑娘长舒了一口气:“我爹也是主事,咱们一处玩吧,我叫云娘。” “苏缜缜。” 苏缜缜朝人笑了笑,想来云娘在这屋里,同她是一样境遇。 门外跳进来一个小姑娘,进门便嚷嚷着:“你们猜今儿个谁来了?宁远伯夫人带着周公子来了!” 屋里瞬间静了,姑娘们纷纷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 “可当真?周公子向来不参加各种宴请的。” “周公子不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吗?哪有空来这里给老夫人贺寿?” …… 苏缜缜听着她们急急地问了一箩筐,不免困惑:“这个周公子……” “周公子是宁远伯的长子,周玦。”云娘接过话来。 苏缜缜想问的不是这个,她看这群姑娘们如此关切,想来周公子在京城是很抢手的。 而她爹不过是个小小主事,在偌大的京城不显山不露水的,宁远伯为何会看上她家呢? 苏缜缜看云娘也伸长了脖子,费力地听她们聊周公子,便笑道:“周公子倒是挺有名气。” 云娘撇了撇嘴,低声道:“你看她们这么关切周公子,真到要说亲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愿意嫁。” “这是为何?” 云娘往她跟前凑了凑,小声道:“你可听说过?京城有两朵出了名的莲花,一朵白莲,一朵红莲,白莲指的就是周公子。” 苏缜缜听不明白。 云娘感叹道:“君子爱莲之心切,只可远观……不可嫁也。” 苏缜缜觉得这个比喻听起来新奇,莲花好看,但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人亦如莲花,但只可远观,不能嫁。 “为何不能嫁?”苏缜缜问道。 云娘说道:“这个周公子,听说长得如谪仙一般,家世又好,是太子跟前红人,这条件可以了吧?可偏偏呢,身子骨弱,有病疾,常年吃药,是胎里带出来的病,治不好,人都说活不过二十三了,今年已经二十了,谁敢嫁?嫁过去就要守寡!” 苏缜缜缓缓点了点头,她总算想明白宁远伯为何这么心急地找到她们家了,原是因为周玦快要病死了。 他们家初到京城尚不了解,故而一入京就被宁远伯家找上了,方才宁远伯夫人一直陪着娘说话,表面上看似热情,如今想来还有另一层原因——怕娘亲知道真相。 她答应来相看周玦,并不是她回心转意了想成亲,只是想让父母心安,可若真嫁了这个病痨鬼,娘以后夜里不知道哭多少回呢。 苏缜缜失了兴致,打算去主屋寻母亲,门口又乱糟糟一片。 “周公子就在离假山不远处的凉亭里,我刚去看到了,你们要不要去看?” 姑娘们矜持了一阵,但耐不住好奇心,一个两个都想去,最终约定,大家一同去。 云娘拉起苏缜缜,两眼放光:“咱们也去吧!” 苏缜缜道:“我就不去了。” 云娘看着姑娘们一个个都结伴往门外去了,走了几步,觉得自己孤零零地巴望着去看男子,脸上烧的慌,索性折返回来,在苏缜缜身旁坐下:“那我也不去了。” 不多时,屋里人走光了,只余她俩。 苏缜缜见云娘使劲地绞着手里的帕子,一句话也不说,知她心里不自在。 想到寿宴还没开始,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不如陪着云娘开心开心。 苏缜缜站起身:“走吧,我们同去。” “真的?!”云娘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周玦就在假山不远处的凉亭里面,姑娘们躲在假山后,只露出半张脸往那边凉亭里望,有假山遮蔽,不至于太害羞,又能保有矜持。 苏缜缜二人走到时,好的位置都被占完了,云娘个子不高,站在后面,什么都看不到。 苏缜缜指了指假山外面:“去那看呗,那边没人。” 云娘摇了摇头,脸红了大半。 苏缜缜方反应过来,正常的闺房女子该是云娘这般的,不似她这种天天在外面也惯了,对男女大防不怎么上心。 苏缜缜见云娘都快把自己手里的帕子绞烂了,便道:“不如这样,我站那边,你站我身后,我给你挡着。” “这样……不好吧,你怎么办?” “没事,被人看到便看到了,他们又不认得我,转眼就忘了。” 云娘支支吾吾半响:“那……有劳了。” 苏缜缜大大方方走到了假山外面,这里视线宽阔,无人遮挡,入目便能看到凉亭。 云娘悄悄躲到她的身后,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偷偷露出半张脸去看。 凉亭里有四五个人,想找周玦不难找,被人围坐在中间的就是,但看他面色极白,伏暑的天还穿着立领的衣服,想来身体是极怕冷的,病病恹恹地同人聊天,面色始终淡淡。 果然身体不大好。 苏缜缜因存着被宁远伯家欺骗的火气,不想再看,侧过头道:“回吧?” 云娘依依不舍:“再看会,还没看清呢。” 姑娘们看着凉亭,小声地聊着,偶尔互相取笑,一阵铃铃的笑声,引起了凉亭里的注意,那边也时不时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有人看过来时,云娘就躲回到苏缜缜背后。 苏缜缜顶在前面,被看得不自在,她虽不在意男女大防,但被人实打实的打量,还是心理不爽。 “我要回了。”苏缜缜执意要走。 那边假山后起了一阵惊呼,云娘也激动拍着苏缜缜的肩:“看那边,是定国公——定国公也来了!” 苏缜缜跟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定国公,被众人拥簇着走在前面,身着竹枝暗纹衣衫,头戴玉冠,手持折扇,装得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真是冤家路窄。 苏缜缜更不想待了。 陆白羽踏上台阶入凉亭时,听到假山那边声响,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苏缜缜被人挤到了假山外面,立在那里,冒着傻气,不免勾唇一笑。 假山这边又是一阵惊呼,姑娘们纷纷躲回到假山后面去,云娘抓苏缜缜的肩膀的手都在颤抖,指甲几欲嵌到肉里去:“他、他朝我笑了。” 苏缜缜肩膀吃痛,吸了口凉气:“你抓疼我了。” 见云娘不松手,苏缜缜抓起她的手,拉她回到假山后面。 第9章 回到假山后面,云娘犹自激动:“今日竟然双莲齐聚,尚书府可了不得!” 苏缜缜知道白莲指的是周玦,红莲也来了吗? “红莲是哪个?” “定国公啊!”云娘想起刚才那一笑,抓起苏缜缜的手,“他刚刚是不是对我笑了,你看到了没?” 不待苏缜缜答话,云娘又道:“你听说过那句话没,定国公一笑,满街红袖招。他一笑,我心跳都停了一拍,传言属实不假,人都要醉过去了。” 听云娘讲着,苏缜缜脑海里浮起了他的笑,唇角勾起,眼尾带笑,那笑……是好看,但却带着些蛊惑,若是心念不坚定,被他勾了去,不留神就会被他那一肚子坏水儿给坑骗了去。 苏缜缜摇头,不是什么良配,怪不得入选了红莲。 “还是京中姑娘们眼光独到,定国公确实不能嫁。”苏缜缜道。 “哪是不能嫁,那是嫁不到!定国公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静王的表弟,皇上的亲外甥,这家世谁比得上?像你我这种小门小户的就别想了。” 苏缜缜想起他那一副坏笑的样子都来气:“是是是,就他最尊贵,谁都配不上。” 云娘说着一声长叹:“好好的一表人才,可惜是京城排第一号的纨绔,京中的王孙贵族,谁也舍不得把宝贝女儿嫁过去。定国公也只能蹉跎到现在,也二十了,没娶妻。” 苏缜缜接过话:“他这种人,纯粹是自己作的,不娶妻是好事,省得坑了人家的好姑娘。” 云娘翻了个白眼:“你就在那酸吧。” 那边主屋里的妇人们得了消息,听得自家女儿们都跑假山这边来了,气不打一出来,纷纷追过来,把女儿给拎了回去。 旁的母亲都把女儿训骂了一通,唯独杜氏与众不同,拉女儿到了角落,悄声问道:“可看到了?” 苏缜缜知道娘指的是周玦,只是她刚刚获取的消息太多,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娘说,看到不远处宁远伯夫人正往这边走来,便笑道:“离那么远,哪看得清。” 天色将晚,就要开席了,前后院主宾纷纷落了座,宁远伯夫人挨着杜氏坐在一桌,云娘同她母亲也一道坐了过来。 母亲们闲聊,苏缜缜听着无趣,云娘拉着她仍在聊定国公的事,苏缜缜也不想听。 于是寻了个由头,从宴席上退了出来,沿着游廊走到了个无人的地方躲清静。 廊外有一溪流水,月光落在水面上丝丝柔柔,伴着夏夜的虫鸣声,甚是清幽。 “苏缜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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