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散了,赵拾雨就拉着晏亭柔入了潇湘苑。 潇湘苑里珠帘遮住内里的床榻,外面窗前摆了一套桌椅,侧面放着屏风,前头置了一个小榻茶座,对面还放着一个长案,上头摆了笔墨纸砚。 不论是想要红袖添香的物件,还是琴棋书画的玩意,总之是应有尽有。 赵拾雨见了玉石珠帘后面,拉着红纱帐幔的床榻,就紧张了一下,腹诽着钱衙内真是不干好事。 那屏风之上绘着千里江山,那山是用石青色配着碧色勾勒的,显然还是出自一位大家之笔,画的气势磅礴。 晏亭柔一脸好奇,走近了去看看,原来那屏风之后还摆了桌子,有一古琴横置。 她晕头转向的,还不忘问道:“拾哥哥,今日这是怎么了?想着带我来春岸楼?” “我怕你好奇自己个去,不如我带你来啊。”赵拾雨捏了捏晏亭柔的脸,“主要是因为明日宫中有晚宴,欢饮达旦那种,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出宫,我想着那不若今日先同你过节。” “哦……”晏亭柔图个新鲜,已将潇湘苑看遍,眼下满脑子都是方才的弄色枨橘,只应了一声,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赵拾雨见她心不在焉,就隔着一方小桌,坐她身边,“你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啊。”晏亭柔眼皮有些沉,眨了眨。 赵拾雨嘴角扬起,“哦,那你说说,方才我同你说什么了?” 晏亭柔努力的想了想,自己果然没听到,“我,我方才在看到弄色枨橘的时候,忽然想起同雕印有关的事情,可就闪了一下,想不到了。啊,头好疼。” 她觉得自己这样敷衍赵拾雨,好似有些不妥,忙说:“我不想别的了,拾哥哥,再同我说一遍,可好?” 赵拾雨被她一唤,自就心软了,又将话说了一遍,才问:“这回记住了?” 晏亭柔忙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有用心在听,忙解释着:“嗯嗯,明日见不到拾哥哥了,我记住了,会……” “会什么?”赵拾雨想听后面的话。 “会……”会想你的,晏亭柔方才说的太快了,完全没过脑子,将心中所想差点吐露出来。 她心道果然喝酒误事,自己什么轻浮话都说得出口。现下实在不知该怎么往下编,就紧张的拿起方桌上的书,手翻了两下,眼睛盯着窗外,用着近不可闻的声音说:“会……会想你的。” 赵拾雨伸手去拢她额头,“我也会想你的。” 可唇还未贴到额头上,垂眸见了晏亭柔手上掀开的书,忽就慌张的松开了手。 晏亭柔感觉到了他的变化,睁大眼睛望着他,“拾哥哥?” “那书……” 晏亭柔低头望向手里的书,只见书中之画,上面有一男一女,在一处床榻帐幔之上,亲昵无比,她晓得这是春宫图,一个紧张就将书扔到了赵拾雨身上,“啊!” 那书打到赵拾雨衣襟,被他随手按住,见她吓坏的样子,忽觉有趣,赵拾雨将春宫图扔给她,打趣道:“你不是看过?” 晏亭柔羞红了脸,“你才看过!” 赵拾雨强忍着笑,拉住她的手,慢条斯理的,试探着,“要么我们一起看?” 晏亭柔吓得忙甩开赵拾雨的手,又气又羞,“你……轻浮!乱说!” 赵拾雨「哈哈」一笑,将那书卷在一处,朝桌上一抛,他走到床前,坐在床边,“过来。” 晏亭柔站在窗前,有秋日凉风吹来,将醉酒的头吹醒了半分,她发现明明是白天,这屋里却暗的很,好似有心设计成这样。 她又仔细瞧了一遍,才发现,大白天的,屋里竟然点着琉璃烛台,各处都是暖烘烘的颜色,让人觉得心智凌乱。她,心里有些惧怕,就不肯朝他走去,“不去!此处还亮堂些。” 赵拾雨发现自己若是再逗她,保不齐真把人惹怒了,就说:“逗你的。上次你在三叔面前说春宫图,害得我,好些日子没见到你,还不知错。我就是逗逗你,惩罚一下。”他拍了拍床边,“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我有重要事情同你讲。” 晏亭柔走到他身前,仍是谨小慎微的站着,“什么重要事情?” 赵拾雨拉了她的手,说:“吴家小娘子下月要同我家二郎大婚,可她从小一直在兰州那边生活,对这里不熟悉,好似很是胆怯。 我那弟弟又是个极不懂事的,两个要做夫妻的人,一个太过懦弱,一个太过跋扈,这两人怎能好生过日子呢。 我也怕二郎待人家不好。所以就想问问你,若是闲的时候,可愿意去怀王府上,同吴家小娘子聊聊天么?或者带她去东京城里逛逛也好。” 晏亭柔见他如此一本正经的说,就放下戒心来,坐他身边,“可我们这样,我去你家怕是不方便吧。” 毕竟两人已经订婚,东京城里的规矩,订婚之后,两人再见应在婚礼之上。 赵拾雨却毫不在意,知她顾虑什么,就笑着安慰她:“有什么不方便?阖府上下都晓得你是我赵拾雨的妻子。你就横着进,也没人敢拦你。” 哪有还未大婚,张口闭口就唤人「妻子」、「娘子」的,晏亭柔觉得赵拾雨太过无赖,嗔怒道,“乱说!乱说讲!在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怎么乱说,不过就是早几个月,晚几个月的事。”赵拾雨知她有顾虑,就说:“这事可是我爹爹让我求你的,若你不答应,让老头子同你讲啊。” 晏亭柔考虑再三,“那我带她出去逛街是可以的,她来我青萝斋也行。” “当当当!”有人扣门,是个极娇羞的女子声音,“小王爷,莲儿听说你来春岸楼了,特来给你请安的。” 作者有话要说: 【1】遏云社:出自宋ㆍ吴自牧《梦粱录》;宋朝结社自由。 【2】弄色枨橘:宋ㆍ梅尧臣《述酿赋》:“安得涤其具,更其术,时其物,清其室,然后渍以椒桂,侑以棖橘,吾将霑醉乎穷日。” 宋ㆍ孟元老《东京梦华录ㆍ中秋》:“是时螯蟹新出,石榴、榅勃、梨、枣、栗、孛萄、弄色棖橘,皆新上市。” 可笔者没有找到相对应史料,能阐述这个做法。但是我大概见过类似的东西,开发了一下脑洞。
第56章 鹧鸪天·罗幕 赵拾雨轻抚额头,感慨于竟是有这般巧的事情,方要说「不必了」,就见晏亭柔说:“门没闩,进来吧。” 晏亭柔站起身来时,莲儿姑娘正端了一个大红的漆盘,用纤弱背脊顶开了门,走了进来。 莲儿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水绿夹杂海棠红的薄纱褙子,薄得能窥见雪白的手臂。 而褙子里头的小衣比一般女子穿的要低了许多去,露了大片肌肤出来。 莲儿笑说:“没想到小王爷屋里头有人啊,不巧,我只拿了一碗笋肉馄饨来,小娘子可吃么?我再差人煮一碗来?” 晏亭柔眼前一亮,这小娘子的衣衫好生漂亮,人也长得十分水灵。 晏亭柔仔细盯着她的衣服看了一会儿,忽然茅塞顿开,一脸春风,笑说:“姑娘的衣衫真好看!” 莲儿万没想到她说出这话,心道这娘子是在揶揄自己穿的清凉么,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接。 赵拾雨坐在床边丝毫没有动的意思,就说:“这是我娘子,姑娘回吧。” 莲儿又是一惊,本是听说小王爷今日在春岸楼,特地寻了空隙,想求个好去,替换了厨房的小厮,上这趟楼来。 竟然没想到还有带着娘子来妓馆的,她着实吓了一跳。忙说:“是,是,是,打扰小王爷和娘子了。”赶忙退身出去。 赵拾雨心里大喊一句不妙,忙唤住人:“那什么姑娘,回来!” 莲儿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小王爷有何吩咐?” “这笋肉馄饨是怎么回事?” “回小王爷的,是钱衙内让厨房做的,方才,方才小厮在楼下撞伤了胳膊,巧碰见我了,让我代劳,跑一趟的。” 莲儿断不能说是自己猪油蒙了心,想勾引小王爷来的,赶紧胡诌了个谎,只求别被戳破。 赵拾雨估计这姑娘就是擅自做主,偷跑上来了,可此时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洗净自己的清白才是,就问:“你此前认识我?” “上回河北路的官爷来此,见过一回。” 赵拾雨想了想,又问:“这笋肉馄饨里的笋,产自哪里?长大为何物?” 莲儿一头雾水,怎么还考上人了。就回:“奴婢不知,奴从北来,南方的吃食,不大熟。” “退下,关门。”赵拾雨听门声一关,忙解释:“小柔,我是来过春岸楼多次的,但都是谈事情,从没狎过妓,这姑娘怎么记得我,我真是不知道。可我确实不认得她的。照理说她也不该能上楼来的,我叫钱衙内多管束管束。” 晏亭柔起初就没往这里想,经由赵拾雨一提醒,才蹙起眉头,原来这姑娘是特地来瞧他的,有些气恼:“快吃你的笋肉馄饨吧!” 赵拾雨知她气了,忙将人拉回床边坐下,抱住她:“别走,别走,听我说,好不好?” “你说……” “这姑娘连馄饨里的笋是竹子的小时候都不晓得,可见我与她不相熟,她不是特地给我端来的。定是钱衙内让厨房做的,给你醒酒的。” 晏亭柔看着他不答话,方才还觉得莫名其妙,他忽问人家姑娘,笋长大了是什么,原来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 赵拾雨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了,“我为什么爱吃笋肉馄饨,你不知道么?” 晏亭柔强忍着笑:“你爱吃什么,爱吃哪个,我为何都要知?” 赵拾雨叹了口气,“自是因为我娘亲给我做过,小柔也给我吃过啊。” “可,那又不是我做的!”晏亭柔借着吃了酒,胆子大的很,就非要同他拌嘴。见他百口莫辩的样子,觉得好生有趣。 “我见不到你的那几年,就靠吃笋肉馄饨怀念你呢,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你!”晏亭柔本来对这莲儿姑娘没醋到哪里去,也没有生气,可一听赵拾雨这么说,就真生气了,她乘着醉意,毫不遮掩的嫌弃道:“我在眼里就是个笋肉馄饨啊!” 赵拾雨见她竟然生气这个,不禁笑了,望着她气鼓鼓的委屈模样,就将人抱得紧一些,将头靠在她肩上,“不是。小柔在拾哥哥眼里是世间最美的女子,是给我温暖,给我光的神女,没有人能取代你。你能为我醋了,我很是开心,说明拾哥哥在你晏亭柔心里很有地位。我的小娘子,还醋么?” 晏亭柔摇摇头,“不醋了,就是头疼,头好疼啊,拾哥哥。” “一个没盯住,你就喝了不少酒去,赶紧睡一觉吧。不然这样酩酊模样回了晏府,晏三叔又要当我对你图谋不轨了!” 赵拾雨将枕头拉得下一些,将晏亭柔放倒在枕头上,“你睡,我唤人去点一壶醒酒茶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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