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月白长衫的公子,手里捧着一个锦盒,下了马车,快步入了青萝印坊。 见到晏亭柔时,她脖间竟然围着昨日那条蓝色披帛,朱砂的牡丹印在蓝布上,呈现出了紫色的牡丹花来,衬托的晏亭柔的面容更是皎皎。赵拾雨抬手就去绕开那盖着她白皙脖颈的布,“怎么围了这个?” 晏亭柔嗔怒:“你说呢?” 那蓝紫色披帛展开时,赵拾雨瞧见那颗颗红痕,忽就明白了,笑问:“所以今日不回家也是因为这个?” “若是被我爹爹瞧见了,你以后就不必见我了。” 赵拾雨将锦盒展开,放到桌上,只见红色丝绒的盒中,放着一条彩色宝石点缀的珍珠璎珞,他的手穿过她的青丝,“戴上这个就盖住了。” 那璎珞上头的珍珠颗颗圆润还带着霓光,每颗足有金豆子大小,一看便知价值连城,晏亭柔问道:“你不是去宫里头了,哪里来的这珍珠璎珞呢?” 赵拾雨站在她身前细瞧了瞧,“我的小娘子,真真的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这璎珞显得逊色不少呢。” 他坐到床边,拉她坐在自己腿上,“小柔可还记得,有一回你说,历书最好由官府统一来制作么?” “嗯,记得。” “我回东京就写了折子,将我去江南西路各书坊的阅历相关的内容,都呈上给了官家,其中就提到了历书之事。 今日听闻,以后历书将由司天监来统一印制,且只会比市面上的历书价格还要低,绝对不会贵的。” 晏亭柔嘴角微翘,“竟然这般好,拾哥哥果真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呢。” 赵拾雨拉住她的手,“怎么是我做的呢?不过是我偷了你的好处,借花献佛罢了。那时就说,不论我得了什么赏赐,都要送你。” “啊?圣上的赏赐竟然是一条璎珞?”晏亭柔觉得很是奇怪。 “自是我自己张口要的了。” 晏亭柔有些羞恼,“你怎么张开口的,说这样的话?要个女儿家的东西,竟然也好意思?” 赵拾雨面上却坦坦荡荡,“官家也认得你,自是直接同他讨了。” “那你怎么说的?”晏亭柔很是想知道。 赵拾雨正想诱她问呢,不禁一笑,“我就说,我极爱又极疼我的小娘子,他将我派出去这么久,给些奖励也是应该。” 晏亭柔脸颊微红,“你真是!什么都好讲的。” “问完了?” “嗯……” 他亲了亲晏亭柔的脸,“有件事情,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你说……” “我想早些娶你回家。” “不是日子已经定了?” “我们两人的事情,我们两个说了算。” “为……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他将人压在床上,吻了起来,“自是不想等了。” 那日听赵拾雨说了历书归司天监来印制,晏亭柔就上了心,听闻司天监的监丞换了新人,她特让鲁翁托人写了拜帖,要见司天监的监丞。 本想着那拜帖送去,腊月之前能见到人就不错了。没想到几日后,就有回应。 可晏亭柔一直抽不开身往司天监去,因赵拾雨每日都要她陪着,两人也不回怀王府,也不回晏府,就待在小小的辋川院里。不是窝在一处看书,就是要同她下棋、吃茶。 五日后,辋川院里。 屋里烧了炭盆暖炉,一排主子书架之前的地上,放着一张如床榻大小的鹿皮垫子。晏亭柔没有踩鞋,只穿着单袜站在上头,翻着书看。 她放下手里的书,忽然回过味儿来了,“拾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赵拾雨一直在笑涔涔的望着她,好似如何也瞧不够似的,“没有啊,小柔何出此言啊?” “我怎么觉得你日日都将我困在辋川院里呢?” “没有的事,寒冬凌冽,我怕你冻着。”赵拾雨走到书架前,抬起了她的下颌,“这里有书、有酒、有茶,还有鹿皮垫子,还只我们两人,不好么?” 他说话的热息扑在晏亭柔耳边,让她觉得痒痒的,心跳如鹿撞,一时间心乱如麻,“我……我要去趟司天监……” 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那吻好似就是不想让她说话,她来不及闪躲,「唔……」了一声。 他双手把在书架上,将她圈在书架和自己胸膛之间,吻的忘情又忘我,眼见她身后的书架都晃了晃,两人也毫无知觉。 直到头顶的一摞书卷「哗啦啦」落了下来,两人同时察觉,朝着一个方向躲避时,一个不稳,双双倒落在鹿皮垫子上。 赵拾雨并没有从鹿皮垫子上爬起来的意思,他侧起了一点,又俯了身去,将人含在嘴里,吻在身下。 忽觉得这鹿皮垫子很是不错,因眼下两人,挨着暖暖的火炉。 即便褪了半片薄衫下去,亦不觉得冻。他的指尖细细抚过她的脸颊,一路朝下…… 晏亭柔恍惚间好似瞥见那水青色的褙子,落在了地上。上襦也被揉乱了,只余小抹还贴在身上,她后脊忽然打了个冷颤,有丝丝凉意袭来,她忽坐起了身,“我……我要去司天监。” “不许……”赵拾雨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紧张的拢了拢衣袖。 “为什么?” “不许,就是不许。”赵拾雨耍起无赖来,任凭怎么同他费唇舌也是枉然。 晏亭柔自是不许自己这般日日藏在屋里同他消磨,她起身穿好衣衫,“我让六郎带我过去,夜里就回晏府了。” “晏亭柔!”赵拾雨语气不善。 晏亭柔冲他一笑,回身抱了抱他,“过几日冬至,你可以光明正大来晏府看我的。” “过几日?”赵拾雨将那「几」字说的极重,自己一刻都离不开她,她怎能几日不见自己呢!他见人已出了院子,就忙唤:“言良!快去趟太史局,问问改日子的事!”
第59章 鹧鸪天·纤纤玉 晏亭柔入了司天监,拜见了新上任的监丞时,忽就明白赵拾雨这几日非要将自己困在他身边是为何,她唇间含着淡淡的笑意,对着司天监监丞施了一礼,“竟没想到,故人在此重逢。陆监丞……” 陆进之穿着一身绯色官服,伸手略施一礼,“晏姑娘,又见面了。” 晏亭柔将历书的事同陆进之聊得差不多,就想着闲话莫叙,早些离开才是。 她再三推脱,陆进之仍是坚持,说要把她送到了司天监外的马车上。 陆进之仍是一副稳重淡漠的样子,可眉目间却多了一抹温柔,晏亭柔已让他留步,可他还是上前了一步,问道:“晏姑娘,可还记得在洪州时,做的那批《山海经》、《千字文》、《三字经》的童书么?” “嗯,自是记得。” “我早前将一批运到东京来,想去送书给慈幼局。不知小柔是否有时间呢,同我一起去趟慈幼局。毕竟你是参与校订印刷的人,尤其是那本《山海经》,你策划的部分是怎么考虑的,可愿意同慈幼局里教孩子识字的先生,多聊几句?” 慈幼局是官办的居所,收留一些新生被人抛弃的孤儿。她本该是要拒绝陆进之的,可想着慈幼局里那些稚子,就生了怜悯之心,“今日么?” “嗯,离这里不远的。”陆进之说。 “好啊,一起啊。”说话的竟不是晏亭柔,而是赵拾雨。他追随这晏亭柔的马车奔来的,已经在司天监的门口等了许久。他跳下马车,“陆通判,不对,该叫陆监丞了,好久不见啊。” 陆进之淡然一笑,“小王爷,又见面了呢。” 赵拾雨笑说:“难得陆监丞这般仁慈,不若一道去了,刚好我爹爹让我近来去送批冬衣过去,我先去打探一下多少人。” “既然小王爷有此心,那最好不过了。请吧……” 晏亭柔才要上阮六郎马车,赵拾雨就故意当着陆进之的面,拉起她的手,将两只纤纤玉手都拢在自己双手中,哈了一口热气,“怎么这么凉,走去我车上,我给你捂捂手。” 陆进之看了一眼,唇间淡淡一抹笑,别过脸去。 晏亭柔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好由着他。 三人入了慈幼局,交代好事情,不过半个时辰,赵拾雨出尽风头,临分开前,还同陆进之说,要记得来怀王府喝两人的喜酒。 赵拾雨确实想送冬衣,不过这事让闻言良跑一趟就是,可他就是醋了陆进之,非要来此一着。 在慈幼局时,晏亭柔一直没有发作。直待与陆进之分别了,入了马车,才瞪着赵拾雨,怨谤道:“你早就知晓新来的司天监监丞是陆进之,是不是?” 赵拾雨鼻间发出「嗯」的一声,不细听都听不出来。他望向车窗外,也不说话。 “你故意将我困在辋川院的,是也不是?” 赵拾雨回头看着小柔,她真生气了,他眼睫微颤,有些后怕,不禁低了头。 自己怎么一时鬼迷心窍,想了这么个损招。可是眼下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可他万不想在陆进之的事情上承认半分错去。 “你,你也太过小气了。我去司天监,又不是奔着陆进之,我是去为青萝斋找历书印制的事情啊。”她见赵拾雨不答话,声音大了许多,很是恼怒。 赵拾雨发现她真的生气了,就拉住她的手,“我,我知错了。我就是不想让他靠近你。”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赵拾雨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白。 “不是先前说的,给我自由,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这话不是你说的么?怎么我们还没大婚,你就这样约束起我来了?” 赵拾雨忽觉自己嘴笨的异常,他真的没有理,也确实说不出旁的话了,就只好不说话。 晏亭柔以为他也气了才不说话。两人就这样一路僵持,一直到了晏府门口。 晏亭柔要下车,赵拾雨终是急了,怕人走了,真要好几日见不到,他赶紧拉住小柔,只听「嗙」一声,将人拽到车壁上! 他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心中万分恼了自己情急用的力气大些,可又气着不想道歉。晏亭柔抗拒着,他却丝毫不肯放松,两人都用尽力气,较着劲。 最终还是赵拾雨心疼了,松开了手。 晏亭柔眉眼都拧作一处,还欲下车。赵拾雨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就将人捞回来,控在怀中,强吻了起来。 他的吻满是嫉妒之情,又饱含怕将她弄丢了的心情……直到他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心里忽如打鼓,是小柔哭了,手上不自觉也松开了。 还未说话,晏亭柔抽着袖子擦拭着眼泪,夺门而出。 “小……柔……”这两字最终只有赵拾雨才听得见。 闻言良看见赵拾雨时,发现小王爷是从晏府走路到怀王府的,他一身月白长袍看起来同他的脸色一样冷寂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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