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春君早就让吕妈妈把魏氏之前藏着的那包砒霜给换掉,换成一包别的药粉。 当然了,这药粉只会让人轻微腹痛,不会有其他任何伤害。 徐春君没有告诉其他人,却单独跟秦姨娘说了。因为秦姨娘怀着身孕,如果让她以为自己真的中毒,慌乱之下难免会伤及腹中的孩子。 蜡烛灭了之后,魏氏趁乱把药粉倒进了酒壶里,然后装疯卖傻地给众人倒酒。 众人喝下去之后,果然觉得不适。 魏氏自己也觉得不舒服,她暗暗高兴,以为自己得逞了。 徐春君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为了让魏氏现出真面目。 否则她还会继续装疯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伤到别人。 魏氏果然上当,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既继承认自己装疯,也承认自己下毒。 等她交代完毕,那药粉也失了效。 “这个家容不下你了!拿纸笔来,我要写休书!”徐三爷冷声说道。 “赶回娘家去也不是上策,”大老爷发话了,“就命人把她送回思源老家去吧!对外只说送回去养病。” 外人都以为魏氏疯了,连她娘家人都这么认为。 说是把她送回老家养病,其实就是把她带离了京城再处置掉。 对于一个企图毒杀全家的人,徐家人是绝不会再留下她了。
第164章 蠹虫 六月中,正是热得人发慌的时候。 卖鲜货的张小三站在郑家后门的柳荫下,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卖。 一墙之隔的院内,两个婆子一个淘米一个择菜。 听了叫卖声,淘米的婆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对择菜的婆子低声说:“那个张小三天天在这后门叫唤,倒好似猫走式子狗走秧。” 择菜的头也不抬道:“他那是勾引鬼呢!瞧着吧!一会儿狐狸精该显魂了。” 正说着,果然打那边走过一个半老妇人来。 头上戴着青布包头,绣得花红柳绿。 一身葱绿湖绸裙袄,趿着一双大红绣鞋,一扭一摆地朝后门口走去。 淘米的忙朝择菜的努嘴儿,两个人都侧过脸去,笑着招呼那妇人道:“胡婶子,今儿没逛街去呀?” 那妇人一挥帕子道:“死热荒天的,一动一身汗,不如在家舒服。” 说着走到后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张小三果然不再吆喝了。 两个婆子互相递眼色,又是撇嘴,又是摇头,又是笑。 过了差不多有两盏茶的功夫,胡婶子扬着一张厚粉脸走了回来,手里托着个纸包,里头应该是什么吃食。 只等她走得不见了身影,两个婆子才立刻又扯起了舌头。 “这老狐狸,想必又拿压腰钱去填补小白脸儿了。”米已经下锅了,淘米的婆子磨起了刀。厨房的刀几天就得磨一回,况且比起大热天在火房里烟熏火烤,这磨刀的活计算是好差事了。 “要我说那张小三也是个没骨头的,”择菜的婆子还在择菜,“那胡婆子比他娘年纪都大,他也肯兜揽。年纪轻轻的,舍出一身力气怎么养活不了几口人?” “咳咳……”一个弯腰弓背的老头子从伙房那边走了过来,朝地下吐了一口浓痰,语气不善地训斥两个婆子道:“不好好干活儿,背地里嚼什么蛆?怕是萝卜干吃多了,净放屁!” “我们手里头都有活儿,谁也没干待着。”两个婆子不肯受他的气,“你又不是大管家,管好自己得了!我们吃不吃萝卜干与你有何相干?你自己醋还没喝饱吗?” 这个老头子外号叫于大虾,他和那胡婶子两个人从来都不清不楚的。 后来胡婶子三不知二地搭上了卖鲜货的,就把他丢到了一边。 于大虾被这两个婆子抢白,气得好一顿咳嗽。 前院,胡婶子把从张小三那里拿来的盐酥胡豆放进白釉浅盘里,对坐在桌边的年轻女子道:“小三说了,那烛台外头只一层金箔不值几个钱。” 说着,她从裤腰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这个破家也只一个空架子,哪还找得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年轻女子沉着一张小长挂脸,薄薄的眼皮不耐烦地翻了一下。 她是郑无疾的小妾,柳惜惜。 “烂船还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怎么也比马大不是?”这胡婶子却很知足,柔声劝柳惜惜道,“别管怎么着,这个家里大爷就是天,有他疼你,自然没人难为咱们。” “哼!”柳惜惜冷笑一声,把那块小小的碎银子收了起来,语气又懒散又烦躁,“这大奶奶马上就要过门儿了,我看呀,咱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姑娘,别说这丧气话。她来了又怎么样?虽然她是妻,你是妾,可你比她进门早了两年呢!”胡婶子这人年纪虽然大了,可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稳重的地方,一说话必定摇头身子晃,“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大爷没定亲就纳了你?你又不是养的外宅,是老太太和太太点了头的。 他徐家姑娘也是知道的,就算她进得门来,顶好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咱们彼此都好过。若真要拿出奶奶的款儿来辖制人,咱们也不是软柿子。” “说起来,徐家这位到底是怎么个为人性情,咱们到现在可还不知根底呢。”柳惜惜悠悠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撑住了下颌,“男人家都喜新厌旧,这新婚燕尔的必定如胶似漆,我就成了夏炉冬扇,一边儿凉快去吧!” “凭她是什么天仙人物,也有腻味的时候。”胡婶子摇头晃脑道,“咱们大爷是个贪玩儿的,要不了多久就得厌烦她。” “别的还罢了,我就想这大奶奶过门儿必定是要管家的。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别烧着了咱们。”柳惜惜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带笑不笑的样子,像嘲讽又像使坏。 “她倒是想烧,只怕烧不着。咱们能叫她个小丫头给治住?只要姑娘你给大爷吹吹枕头风,凭她带着多少嫁妆,都给她弄出来,供咱们吃喝。” “这法子真不错!离着上秋交租还好几个月呢!手里头没钱,实在是不好过呀!说到这个,我倒真有点儿盼着大奶奶快点儿过门了!”柳惜惜猫儿一样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几丝贪婪。 “嘻嘻……咬人的狗不露齿,咱们把她恭维好了,还愁赚不到甜头吗?别的不说,她必定是要脸面的,又想要贤惠的名声。若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吃些哑巴亏也是活该!” 两个人一递一话,竟说得如唱戏般热闹。 “这几日天热,吃不下东西去,这会儿竟忽然又有胃口了。你到厨房看看,让她们给我做一道火腿炒面筋,调个素汤,再切一盘甜瓜。”柳惜惜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但每天都要花上许多时间琢磨吃什么吗。 “我的好姑娘,你可总算有想吃的了!我这就去,姑娘你稍等。”胡婶子扭着腰站了起来。 “大爷都两天没回来了,今天想必还不回来,你和我一桌儿吃饭吧!”柳惜惜倦倦地说,“弄一壶酒来,喝了好睡觉。” 胡婶子巴不得这一声儿,嘴里的馋虫都快爬出来了。 柳惜惜这边也有丫鬟伺候着,可凡是吃喝上头的事,都是胡婶子上前。 郑无疾已经两天没回府了,家里人早都习以为常。 他就如野马一般,从来不肯收心。
第165章 疑心 京郊百里外的荠圃马场,因为坐落于山间,即使暑热时节依旧凉爽怡人。 说是马场,实则里头赌钱喝酒样样俱全。 这里从来只接待熟人,不接待生客。 郑无疾跟着几个狐朋狗友一同来此消暑,他们这班纨绔子弟,当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败家。 在这里每天的花销最少也要百两银子,他们已经来了三天,却还乐不思蜀。 “郑兄,你看上的那只红嘴鹦哥儿,齐王世子也看中了,依我说你还是让出来为是,犯不上为了这个得罪人。”劝郑无疾的人叫刘宗瑞,是永康伯府的少爷。 “刘兄,此话差矣。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并不是他家的爵位高,就得事事让着他。”郑无疾喝得有七分醉,桃花眼欲睁还闭,只是嘴上依旧不肯服软。 “这鹦哥儿最多值二百两银子,世子拿五百两银子换,你出手就是了。”信明侯府的四少爷邹权舆说。 “不卖,不卖!多少钱我都不出手,叫他死了那条心。”郑无疾前仰后合,不耐烦地说。 “不过一只鸟儿,有什么好议论的?!”这时,一个人擒着酒杯走过来,向郑无疾说道,“听说郑兄好事将近,届时兄弟们可都得上门贺喜去。” 郑无疾认得他是鲁家庶出的大少爷鲁则识,平日里交往虽不多,却也算常见。 又见他恭喜自己,便朝他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多谢!欢迎欢迎!” 鲁则识笑道:“不知未过门的嫂夫人是哪家的千金呢?” “是徐家的五小姐,”刘宗瑞在一旁说道,“去年才进京的。” “哦,就是和岑家大小姐走得很近的那位吧?”鲁则识恍然道,“郑兄真是好福气。” 他们这起纨绔子弟,文章经济上的事一屁不通,却对谁家有好马、谁家有美女了如指掌。 岑云初艳冠群芳,早被这起人瞧在眼里了,徐春君和她走得近,他们自然也认得。 “真是可惜了,岑家这朵名花叫陈老七摘去了!”在座的不少人扼腕叹息,可惜自己下手晚了。 “徐家这位也是一等一的人材呀!”鲁则识咂咂嘴道,“诸位可都是阅女颇多的老道之士,难道不知这越是端庄贞静的女子床笫之间越是有奇趣儿么?” 郑无疾听他如此说,登时变了脸,站起身一拳挥过去,正打在鲁则识的眼框上。 徐春君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被鲁则识当众言语羞辱,让他如何能忍。 众人连忙上前劝架,纷纷说道:“郑兄消消气,鲁大少也是喝醉了酒,玩笑开大了。” 郑无疾冷着脸,他很少有神情如此严肃的时候。 谁想到鲁则识并不还手,兀自笑嘻嘻地说道:“郑兄,你打也就打了。俗话说好汉不打醉汉,何况我见你可怜。” “我郑某人还轮不到你可怜!你个小娘养的,以后少在我跟前寻晦气。”郑无疾不领他的情。 “哎呦!你少在我面前挺腰子了,有本事你跟陈思敬叫板去!”鲁则识邪笑道,“怕是你见了小陈大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吧!” 陈思敬和他们的年纪差不多,可是为人端方又上进,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郑无疾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花天酒地,自得其乐。却也知道自己走的不是正道,跟陈思敬没法比。 “你提他干什么?我和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郑无疾不受他的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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