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该逼着他写和离书!”绿莼气得跺脚,“省得夜长梦多。” “那和离书可不是随便就能写的,非得开了祠堂,把双方亲长和媒人都请到,事事讲清楚说明白,方才能写。”徐春君道,“便是当时逼着他写了,回头也是不作数的。” “那……那好歹让他写个字据,或是认罪状。”绿莼不甘心,“总得拿住他点儿什么才好。” “这的确是大爷疏忽了,他想必也是顾及大姐姐的名声,不想让她难做。”徐春君轻轻叹息一声道,“但愿那安平还有些廉耻。” “姑爷这次倒是不错,一没怪咱们姑娘,甚至没让咱们沾上一点儿。二来又破了安平的局,也算用心了。”紫菱含笑看了一眼徐春君道,“和当初的混账相比,好了不是一半点儿。” “这事办得还真像个男子汉的样,”绿莼也承认郑无疾这次差强人意,“要是再严密点儿就更好了。” “总是要慢慢来,多经见几次就好了。”紫菱道。 在这件事上,郑无疾对徐春君没起半点疑心。 不是别的,连陈思敬那样的人物她都不肯逾举,更何况是猪狗一样的安平?! 他想把徐春君干干净净地摘出去,怎么说也是自己老婆,没有让外人欺负的道理。 他也没让郑月朗卷进来,一是怕她见了伤心,二是怕安平使苦肉计。 郑月朗是个心软的,万一被那厮哄住了,反倒帮他求情,岂不是更糟。 至于柳姨娘,则是郑无疾主动找上她,让她配合着演一出戏。 自从去年冬天装病被识破,柳姨娘就彻底失去了郑无疾的欢心。 没过多久,胡婶子也被发卖了。 她变得孤零零,终日凄慌。 身上又添了毛病,虽然徐春君不吝惜给她请大夫看病,但她总觉得这不是长法。 倒不是怕徐春君容不下自己,而是家里的所有人,都一心向着徐春君,对她十分冷淡。 这种被所有人孤立的感觉,特别痛苦。 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像一张摸不着的网,让她只想逃离。 但她没有这个权利,须得郑无疾开口。 郑无疾也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告诉她,只要把这件事做好,就还她个自由身。 徐春君站起身,紫菱绿莼都问:“姑娘做什么?” 徐春君道:“我去厨房看看。” 绿莼跟着徐春君去到伙房,祝妈妈她们正准备午饭呢。 见徐春君来了,都问大奶奶好。 徐春君含笑道:“可有香椿芽和鸡蛋吗?” “有有有,”众人忙说,“大奶奶要吃什么?” “我想自己动手,做香椿芽蛋羹。”徐春君不常做菜,但也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 “原来是大奶奶要亲自下厨,那敢情好,我们给您打下手。” “这菜简单,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们忙你们的,给我口蒸锅就行。”徐春君说。 她一共蒸了五碗蛋羹,这东西只要隔水蒸一刻钟就好了,时间长了就老了不中吃了。 “这三碗是给老太太、太太和大姐姐的,”徐春君告诉送菜的丫鬟,“这碗送到我屋里去。” “这碗你给大爷送去吧!”徐春君指着最后一碗春芽蒸蛋对绿莼说。 绿莼会意,用托盘盛了,上头盖好盖子,端着去给郑无疾送去。 彼时郑无疾正在给画眉洗澡,小顺见绿莼来了颇意外,笑着上前道:“绿莼姐姐来了,真是稀客。” 绿莼朝郑无疾问了安,把托盘放下道:“这是我们姑娘亲自下厨做的,打发我给姑爷送过来尝尝。” 郑无疾听了挑挑眉,笑道:“有劳大奶奶了,我改日还礼吧!” “那倒不必了,”绿莼摇头,“不过一碗蛋羹。” 绿莼走了,郑无疾看了她背影一眼道,“这丫头真是长了个榆木脑袋,听说思坎达要娶她?” 小顺答道:“应该是,差不多准了。” 郑无疾摇头:“娶老婆不能娶笨的,生不出聪明孩子。” “大爷吃饭吧,别的饭菜也来了。”小顺已经把桌子收拾出来了,徐春君蒸的蛋羹放在最中间。 浅绿鹅黄,看上去不错。 郑无疾尝了一口,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把一碗都吃了。 歇过午,徐春君特意过来和郑月朗说话。 郑月朗并不知道安平被捉奸的事,只听下人说姑爷有事回去了。 她也不多打听,在安家逆来顺受这么多年,她早养成了不多言不多语的习惯。 “姐姐,你近来觉得身体如何?”徐春君问。 “睡得踏实了,也好像比以前有胃口了似的,”郑月朗笑笑,“你做的蛋羹好吃,清香不腻,连老太太都吃光了。” “周大夫说你身上没有大病,按理说是能怀孩子的。”徐春君说,“是不是心情不舒畅才会这样?” 郑月朗微微叹了口气说:“是我命不好罢了,谁家媳妇不受委屈呢!” “大姐姐,若你离了安家会不会过得更好?”徐春君试探着问。 “哎呦!”郑月朗绣花的针扎在了手上,顿时冒出一颗血珠儿。 徐春君忙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摁住,说道:“是我乱说了,姐姐别介意。” “不怪你,”郑月朗忙说,“只是离了又怎样,我这辈子就这个命了。离了他们家,又要给娘家添麻烦,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就算再嫁又怎样,只会比这个更差。” 徐春君知道郑月朗本心是不想和离的,她胆小顾虑多,宁愿继续委屈下去。
第272章 小温馨 春雨连绵了三日,到处都潮润润的。 霍恬的婚假有整整三个月,若不是因为姜暖的姨母一家来了,他早带着小娇妻游山玩水去了。 坠子端了茶进来,霍恬放下手里的书卷问道:“暖哥儿呢?又去姨母那边说话了?” 暖哥儿是姜暖的小名,余含英他们这么叫,霍恬听了之后便也这么叫了。 坠子抿嘴一笑,说:“一会儿姑爷就知道了。” 霍恬不禁好奇,姜暖这小丫头,憨憨的又淘气,隔三差五就要闯个小祸,然后可怜巴巴地找自己善后。 这会儿又不知道鼓捣什么呢,且耐心等着吧。 霍恬一碗茶没喝完,姜暖就进来了。 身后跟着几个下人,其中两个抬着个大火盆,里头生着炭火,上头架着几块瓦片。 还有两个抬着木桶,里头装着温水。 铃铛捧着个匣子,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抬过来,抬过来,就放在床边。不要靠的太近,当心把床围烤着了。”姜暖指挥那两个抬火盆的下人。 “木桶就放在这儿,也别太靠边儿了。”又对铃铛说,“匣子就放在床头吧,多拿几条湿手巾过来,搭在桶沿儿上。” “你这是做什么?”霍恬不明所以,“是要烤肉还是要洗澡?” 姜暖笑嘻嘻地过来拉他,说:“你把外衣除了上床去。” 霍恬不自觉瞪大眼睛,低声道:“暖哥儿,你胆子肥啊。大白天的邀我上床。” 姜暖脸一红,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却是自己手痛:“乱想什么呢!这两日天气潮湿,你身上难受。昨天夜里我还听见你捶肩膀来着。” “不妨事,过两日就好了。”霍恬自己丝毫也不在意。 “那怎么成?现在年轻不当事,到老了可就受罪了。”姜暖虎了脸,“我外祖父身上的伤,一到阴天下雨就难受,他整夜整夜睡不好。外祖母就用这法子给他敷旧伤,管用的。” 霍恬身上布满了伤口,有大有小,有深有浅。 有野兽抓咬的,有刀剑砍削的,还有石头砸的…… 最狰狞的是胸口那几道尺八长的老虎抓痕,从右肩下直扫左肋。 最深的伤口则是后背左肩胛骨下的箭伤,差一点就刺穿心肺了。 姜暖第一次看到他身上的伤就哭了,那次原本是要欢爱的,霍恬让她不要闭着眼睛。 可姜暖一见他的伤就落泪,哪里还有心情做别的。 霍恬笑着安慰她说早已经好了不疼了。 可姜暖还是难过得不可自制,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 霍恬到现在还后悔,不该让她看到的。 姜暖心实心软,真心实意地疼人,不会掺半分假。 霍恬身上的伤,在外人看来都触目惊心,何况她这个做妻子的。 “你先趴着,”姜暖打开匣子,从里头取出一贴膏药来,“这方子是一个云游的老道士给我外祖父的,以前外祖母年年都要做几十贴放着,专给外祖父用。我脑子笨,不记得这些,但是好在姨母还留着这方子呢,况且姨父也用得上。” 姜暖把那膏药拿出来,在火上烤一烤,烤软了,裁成不同大小,贴在霍恬背后的伤口上。 “想让药力更好透进去,得用焙热的旧瓦片包上湿手巾敷在上头。”姜暖一边说一边铺平了湿手巾,用火钳夹起一块瓦片放在上头。 那瓦片已经烧得很热了,放在湿毛巾上刺啦一声,腾起一股白烟。 霍恬不免担心,说道:“你快别弄了,让下人来吧。” “这有什么?我弄得了。”姜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裹好瓦片,放在霍恬肩胛骨处的伤口上。 “小心烫着,”霍恬一再叮嘱,“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都下去吧。”姜暖见铃铛她们几个跃跃欲试,便把她们赶了下去。 “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不是使唤不起下人。外祖父的伤,从来都是外祖母亲自上药。姨母照顾姨父也都是亲力亲为。”姜暖手上忙活着,小嘴也徐徐叨叨说个不停,“我现是你的妻子,当然要亲自照顾你。你身上少些病痛,也省得到老了折腾人。” 霍恬趴在床上,原本酸胀难当的伤疤变得热乎乎的,特别舒服。 再听着姜暖在一旁絮絮说着话,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是不是不舒服?烫的话你就说,我给你挪挪。”姜暖见霍恬沉默忙问。 “我长这么大,只有七岁以前,母亲会坐在我床边跟我说好多好多的话。”霍恬对家人仅有的温暖记忆停留在七岁前,七岁时家破人亡,此后便是二十载的坎坷流离,生死奔波。 姜暖心疼地伸手摸摸他的头,霍恬之前所遭遇的险恶,是许多人几辈子都经历不到的。 因为外祖父的缘故,姜暖对保家卫国的英雄格外敬佩。 霍恬既是功臣遗孤,又是武将,姜暖对他又爱又敬,如今更是生出怜惜来。 “又要哭了?”霍恬握着姜暖的手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总欺负你。” “你若是欺负我,这世上就没有对我不好的人了。”姜暖破涕为笑,“该敷前面了。” “姨父去三山营卫就职,那里的营卫长人不错。过段时间若是有合适机会,就再调任到更好的职位上去。”霍恬说,“姨父做事认真,心地公平,会得到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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