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看出你是个理得清的人,果然没让我失望。”陆夫人赞许地点头,“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心胸。” “夫人缪赞了,春君实不敢当,”徐春君谦虚地低下头,“若这两件事都能让夫人满意,可否告知第三件事?” 从她求见陆夫人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当初从家走的时候,三姑姑就告诉她,最多有两个月的时间。 “你可知我为何要给你出难题?”陆夫人没有回答徐春君的话,反而问她。 “春君不知,还请夫人明示。”徐春君是真的把不好陆夫人的脉,所以也没有贸然揣测。 “我和你们徐家并无过节,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要难为你,而是另有深意,”陆夫人呷了一口茶,入了正题,“你有事来求我,却不知我也有事要求你。这第三件事,便是我要求你的事了。” “不知春君能为夫人做什么,还请明示。”徐春君只觉得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不寻常。 “或许在你看来,我应该没有什么烦心事。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是再不错的。我在夫家事事如意,可终是免不掉为娘家发愁。”夫人叹息道。 原来侯爷夫人姓郑,娘家承恩伯府在京城的达官显贵中本也是数得上的。 可惜的是他父亲和哥哥均英年早逝,只有孀母寡嫂守着个侄儿过活。 郑夫人的侄子名唤郑无疾,如今已是弱冠之年。 听他的名字就知道,长辈对他十分疼爱,只愿他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郑无疾三代单传,他祖母和母亲对他溺爱非常,以至于将他养成了一个任性放纵、不务正业的浪子。 陆夫人也曾规劝过,但终究不是朝夕生活在一处,隔三差五的管教,治标不治本。 况且这郑无疾十分的滑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又善于拉他祖母和母亲做挡箭牌,常常弄的他姑母束手无策。 “你在观音庙里求我,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你的诚意和聪慧打动了我,我一直想给侄子寻一个贤内助,可寻寻觅觅这么多年也没能遇到合适的。”陆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 她的这个侄子在京城里是挂了号的,门当户对人家的小姐谁也不肯嫁他。 小门小户的女儿又怎么看怎么小家子气,实难成事。 依着陆夫人看来,郑家想要振兴,必须得找一个能持家、识大体,且能拘束住自家侄儿走正道的少奶奶,否则便只能往破落的路上走。 因为郑无疾整日飞鹰走马、浪荡不羁,家业已经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 夫人的母亲年事已高,早就不管家。 嫂子又是个没城府的,再加上身体不好,家中的事从来就没理顺过。 陆夫人深知表壮不如里壮的道理,想着无论如何要为自己的侄儿寻一门好亲事。 但合适的人选总是可遇不可求,直到她遇见了徐春君。 “虽然我和你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可你小小年纪,有胆识,有见识,当真十分难得了。我叫你去摩云顶求菩提子是看你能不能吃苦,叫你做苦工是看你能不能忍辱,这两件你都做到了。而且办事周到,勤谨要强。如今就看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侄儿,”陆夫人道,“只要你答应了,我便即刻派人去救你哥哥。” 徐春君没有想到,陆夫人让她做的第三件事,居然是嫁给一个浪子。 虽然她早知道自己的婚事不由自己做主,但也希冀着能嫁一个知书识礼、肯务正业的丈夫。 可如今她的婚事竟成了救人的筹码,倘若她不答应,那么侯爷夫人这条路就彻底断了。 “夫人,这件事太大了,我做不了主。”徐春君有些艰难地开口,“婚姻大事,总要家中长辈做主才行。” “我知你心里为难,但此时情形特殊,相信你家里人都能理解。你只要应允了我,我便亲自写书信给你家中长辈。”陆夫人保证道,“也不算乱了规矩。” 徐春君咬着下唇低头不语,她太清楚嫁人对于女子意味着什么。 往后的日子是苦是甜、是福地是火坑,都由那张小小的婚书决定。 何况如今明知那郑无疾是个浪子,她毫无把握能让浪子回头。 “我知道,这么做实在有趁火打劫之嫌,你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陆夫人是真的很欣赏徐春君,“可人谁不自私?都愿意芝兰玉树生在自己家。” 她看中了徐春君有勇有谋且能屈能伸,郑家已经在走下坡路,须得有这样一个人扭转颓势。 “夫人,兹事体大,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徐春君真的无法立刻做出抉择,终身大事她不能不慎重。 “好好好,我给你时间考虑。”陆夫人连忙点头道,“这些天你也着实辛苦,回去好好歇一歇,放松放松精神再做决定不迟。” “那就多谢夫人了,春君告辞。”徐春君说着站起身告别。 “徐姑娘,”徐春君刚走到门口,陆夫人出声叫住她,“你若是真肯嫁给我侄儿,我不但救你二哥哥出来,还会请人把你父亲兄弟三人从塞外召回来。他们被流放也有十多年了吧?塞外苦寒之地,再加上劳役繁重,可不是一般的辛苦。我叫人打听过了,听说你父亲他们每日要搬上百块青条石,略慢些就要挨鞭子。你大伯伤了腰,常常半夜痛醒。你二伯得了肺病,每年都要咳血几回。你父亲十个脚趾冻掉四个,只能蹒跚走路。” 陆夫人边说边仔细观察徐春君的神情,见她眼里起了雾,叹口气说:“徐姑娘,徐家的命运如今都握在你手里,端看你如何打算了。”
第012章 姑娘回来了 “姑娘你可回来了!我们都要惦记坏了。”绿莼一见到徐春君就像小山鹊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姑娘怎么瘦了?在那里可是吃不好睡不好吗?” “没有,我不过是择席,睡不大好而已。”徐春君看着她笑了笑。 “先别急着问了,让姑娘喝口茶再说。”紫菱捧了茶过来,细心的她早看到徐春君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心里头一阵难过。 他们家姑娘从来报喜不报忧,这一点紫菱深知。 “侯爷夫人让我帮她料理些家事,府里头办了宴席,忙乱了几天。”徐春君知道,如果不说,只会让她们更加担心。 “这个老妖婆实在可恶,居然拿咱们姑娘当下人使唤!她若是不想帮忙,直接回绝就是了,干嘛这么捉弄人呢?”绿莼一听就急了,“欺人太甚!” “千万不可如此说,是我们主动求人家的,”徐春君忙止绿莼道,“既求人,自然要放下身段。人家提什么要求,许你同意也可以不同意,怎么能反过来说人家?” “是啊!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姑娘委曲求全也是为了救二少爷。”程妈妈叹息一声说:“姑娘想必很累了,先歇歇吧!” 她见徐春君神思颇有些恍惚,便猜着她心里有事。 可姑娘刚刚回来,总得让她喘口气再说。于是程妈妈便和绿莼出来,只留紫菱一个人在屋里伺候。 绿莼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程妈妈和紫菱两个人的眼色,只好把嘴闭上了。 虽然徐春君训斥了她,可她并不生自家小姐的气,单是心疼罢了。 “姑娘躺下歇歇吧!等一会儿午饭时候我再叫你起来。”紫菱柔声说道,“程妈妈她们搓豆腐丸子做汤,知道姑娘平日里爱吃这个。我就在外边儿守着,有事叫我。” 他们在城里租了一处小小院落,比住客栈方便,还省钱。 院子里有几畦菜,程妈妈就用那嫩菜叶同豆腐肉泥和成丸子汆汤,也算是家中风味。 徐春君虽然躺在床上,可是全无睡意。 她满心里想的都是侯爷夫人同她说的话,那些话仿佛变成一道道绳索,将她紧紧捆缚起来。 从小到大,徐春君从未如此纠结过。 小厨房里,绿莼一边择菜一边跟程妈妈说话。 “不知道侯爷夫人的第三件事是什么?我看姑娘好像有几分不痛快,想必又是件十分让人为难的事。” “姑娘不是没成算的,她要说时自然会说的。”程妈妈把五花肉切成石榴籽大小,和抓碎的豆腐放在一起。 绿莼听她如此说,又想起紫菱平日里叮嘱自己“遇事要学会沉住气”的话,也就不再多问了。 午饭除了丸子汤还有两盘小炒,程妈妈的厨艺好,简简单单的几道菜也做得滋味十足,毫不寡淡。 徐春君起来吃饭,尽管没什么胃口,她还是好好地把饭吃完了。 她从来如此,遇事尽量不闹情绪,因为于事无补。 这件事虽然让她难下决定,心里头十分纠结,可终究不像一般人那样明显外露。 吃过了饭,紫菱见她了无睡意,便问道:“姑娘可要洗个澡吗?今儿天气怪好的,水也是现成的。” 徐春君头一天在侯府洗过澡,但此时还是想泡一泡。 她在徐家谨小慎微,好恶常常都藏起来,除了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还算知道她的习惯喜好,其他人都觉得她无可无不可,是个随意可以揉圆捏扁的角色。 徐春君喜欢泡澡,因为可以让她全身放松,思考起来也比平时更清晰。 紫菱随身带着香囊,里头是晒干的蕙草。 每次徐春君泡澡的时候,她都会放一点蕙草香进去,那清幽的香气似有若无,特别合徐春君的脾气。 有几次她都把脸埋进水里,屏住呼吸。直到实在撑不住,才把头抬起来。 日影微微西斜,院子里一树石榴花开得正炽。 两只刚出窝的小鸟在屋檐上学飞,大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鼓动它们快些张开翅膀。 程妈妈吃过了饭,绿莼抢着把碗刷了。 “您老歇歇去,天长了,不睡午觉可不行。”紫菱笑微微走过来说:“姑娘自有我们服侍呢!” 程妈妈一路冷眼看着,越发觉得五姑娘是个会调理人的,单就她这两个丫头来说,一个活泼勤快,一个细致周到,都算得上难得。 “那好,我回去躺一会儿,这腰还真是有些发轴。”程妈妈捶着腰说,“姑娘有事叫我。” 徐春君这个澡泡得有些久,手脚的皮肤都起了皱,水也凉了,她才出来。 紫菱用大布巾给她把头发擦至半干,说道:“先散着吧,等一会儿再用梳篦拢上去。” “我在床边看一会书,也就差不多了。”徐春君只穿一件缥碧色家常袍子,宽宽绰绰很是随意。 她不打算出门,又不会客,这样的打扮正相宜。 也不过一顿饭时,程妈妈提了包点心进来,笑着向徐春君道:“我到街上去买了几样点心给姑娘尝尝,你小时候常吃的。” 徐春君五岁前在京城生活,只是她自己已经不太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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