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第54章 . 较量 “我要她。” 红丝如血线提着一具具尸体悬滞在空中, 死亡来得猝不及防,温热的鲜血滞愣了片刻,才从伤口处溢出, 顺着红丝和身体一路流淌, 血河一般支离破碎着地分割着断肢残骸, 最终滴落在地上, 浸黑了一大片地面。 有的尸体生前被贯穿身体之后,意识已经消亡, 但身体仍本能地挣扎。红丝将它们牢牢地钉在空中。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之后, 便也不再动了。 根根红丝牵连编织的尸身血墙之前,是一个玄衣高髻的女子, 千根红丝的尽头是一只骨骼突起、苍白削瘦的修手。 女子立于红梅之间, 盛夏七月, 满园红梅怒放, 数十年的枯树抽了新枝,生机勃发,簇拥着鲜血,与尸骨, 与她。 女子发丝纷飞, 眉眼森冷,没有温度, 微皱的眉头和扬起的眉峰, 都在诉说着她此时的不悦,眼底翻涌的墨色间还有萦绕着一丝猩红血雾, 映衬着额心印记亮起的浓烈红光,奇邪妖魅。 云阮睁开眼,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唔——”起身时牵动了伤口, 他不自觉地小声呜咽了一声。 血墙之前的女子立刻转身朝这边看过来。见他醒了,女子眼光一亮,眼睛恢复了清明,眼里的墨色和血气都压了下去。 她柔声问道:“你醒了。”声音轻得像是在呵护一个易碎的珍宝。 “嗯。”云阮想要起身走向她。 “别动。”辛蛟州急忙出声阻止。她松开手,红丝消失,身后的尸体落了一地也不管不顾,坚定地疾步向他走来。 辛蛟州扶住云阮的肩,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疼吗?”此时的她眉眼间都染上了一股焦急和隐忍的怒意。 云阮轻笑着看着她,不顾自己的伤势,伸手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心口,轻轻摇头:“不疼。”耳边是她急促紊乱的心跳声。 半个时辰前—— 他们推开了那扇诡异的宫门,走进了这座似乎被人遗忘已久的宫殿里。 意料之中地,宫殿的院子里枯枝落叶满地。即使是在生机盎然的夏季,石阶的砖缝中也枯草横生,看不到一丝生气的绿色。 厚重同最初的宫门一样落了漆的殿门之后,是一座空荡荡的宫殿。殿内桌椅凌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房梁帷帘上结了一层又一层灰色的蛛网。从正厅到卧室,无一例外。 与卧室相连的是一间书房。书架上值钱的物什早已被搬空,只剩下一座空木架子。除了它,书房里还有其它不少空木架子。书桌上空空如也,没有一支笔,甚至是一个笔山。 书房的墙壁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与卧房相接的那一面没有墙以外,其他三面墙上连一幅画都没有,只有与卧房相对的那一面有一扇彩色琉璃窗。 到处都是灰白的死气,那扇色彩斑斓的琉璃窗反倒成了这里的唯一的一抹生气。 室内的空气无处不透露着压抑、死气,让人窒息。辛蛟州走到窗边伸手开窗,却没想到琉璃窗竟是向内打开的。 她用手拨开锁扣,平常地向里打开,猝不及防地,“哗啦”一声,仅剩的一扇琉璃窗也碎了。 在卧房里听到声音的云阮闻声赶来,看到了愣怔在窗边的辛蛟州。 辛蛟州一转头,正好与赶来的云阮对视,莫名地身体一僵,有一丝无措。她侧过脸,气弱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云阮几步上前,边拉过她的手仔细察看,边问:“有没有哪里伤到?” 辛蛟州摇头:“没有。” 云阮低头重新检查辛蛟州手上包扎的药布,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了二人脚边的一处——彩色斑斓的琉璃碎片之间,正静静地躺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盒。 他弯身从地上拿起水晶盒。 辛蛟州问:“这是什么?” 眼前的水晶盒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但是这些花纹他却认得,这是飞仙阁的传承秘文。 盒底的一角刻着一个字——泠。 这是他父亲的名。 云阮微微蹙眉看着手里的水晶盒:“我也不知。” 正要打开它,异变发生了。 一阵哗啦哗啦的锁链声突然从窗外不远处的黑夜里响起。 声音持续了几瞬,在快要接近窗边时,声响消失了,安静得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然而下一刻,“咻”的一声,黑夜中一个物体破空而来。 眼看着就要袭上辛蛟州的后背,来不及做多余的动作,云阮当即用手臂扣着辛蛟州的腰侧身一旋,与辛蛟州交换了个位置,用自己的身体代替她生生受了这一击。 震荡感比疼痛感先到来,一股怪异的感觉从伤口处蔓延,气力瞬息便被吞噬得所剩无几。 大半的气劲被云阮用身体挡下,但还是有些余劲波及到了辛蛟州。 身边的人扑到怀里,连带着辛蛟州一起晃了晃,让她从短暂的迷失之中回过神来。 看到眼前的场面,辛蛟州果断抬腿一踢,没有留手,用十成十的力道将窗边的那团踢飞了下去,而后抱着云阮几个飞跃离开了屋子。 窗外是一座梅园。 彼时的梅园还是满园干瘪的枯枝,一派颓然凋零之象。偌大的梅园繁盛时更显繁盛,凄凉时便更显凄凉。满园的不知是它原本的死气还是其它的什么,总之透着一股诡谲的气息。 屋外园内视野开阔,少了拥挤的枝叶的遮掩,月光下的梅园里,一切都无所遁形。 辛蛟州终于看清了来人,不,应该说是来者,因为对方不像是一个人。 摔掼在地上的来者,僵硬地爬起来,起身时四肢好像不协调,身体在地上扭动了半天才站起来。“他”佝偻着腰背,上肢前倾,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身上因为刚刚在地上挣扎而沾满了灰尘,走动间发出琅珰的声音。 借着月光辛蛟州发现,“他”的双手双脚上都坠着一条断裂的锁链,皮肉相接的地方早已经磨烂了。那些琅珰的声音便是那些锁链发出来的。 梅园的一角有一座亭子。辛蛟州抱着云阮不疾不徐地走向这座亭子。她脱下外袍在长石椅上铺开,然后轻柔地将云阮放在上面,用手挽好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 做完这些之后,辛蛟州从袖中取出了那把镶着红宝石的短刀,在没有残破的那只手上轻轻一划,鲜血倏尔便注满了刀身上的纹路,红宝石发出血红的荧光,像是有了灵性的活物一样。 看到石椅上的人儿紧咬着唇双目紧闭,辛蛟州的心像是被猛击了一下,坠坠地疼。 她低下头颤着长睫轻吻云阮蹙紧的眉心,然后将短刀交到他的手里由他握着。 身后的来者越来越多,不知是最初的那一个召唤来的,还是这里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们。 辛蛟州收起情绪,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咻咻咻——”千根红丝在她站定的一瞬间同时飞出,迎面直击向劣仙。 红丝瞬间贯穿劣仙的身体,如游龙一般从下方一跃而起,势不可挡,伴生出的冲劲将“他们”的身体带离地面,一齐飞向空中,就这样狠狠地将“他们”钉在半空,然后相互交错穿梭着进行下一场猎杀。 灵气震荡,满园枯木回春,沉睡了十几年的枯枝赶上了今年夏季的最后一场盛宴,拥护着新生的红梅在黑夜里怒放。 园墙内,一地的鲜花和血污,满园凛冬的寒意肆意张扬;园墙外,是静谧依旧,也是烟火绚烂的夏夜。 此时的梅园来了新的客人。 来人轻抚梅树上的血迹,将沾血的手指放在眼前凝视了一刹,说:“我要她。” 靠在亭子的柱子上的龙沂君直起身,眉头一皱:“谁?” 巳昭勾唇一笑,露出一颗阴恻恻的尖牙:“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龙沂君不假思索地回复道:“换个人。” 话音刚落,“噗——”亭子旁的人重重地砸在柱子上,一口鲜血喷出。 “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远处的巳昭眨眼便已经立在了亭子里,一只脚踏在龙沂君的心口上,俯身对他说,“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巳昭伸手捏住龙沂君的下巴,将他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她可以将你带到这里,同样,我也可以将你送回去。” 龙沂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你不能。”他不想颤抖,但是自己的身体对于对方具有与生俱来的臣服之意。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他已经死了。在身体被毁坏的前一刻,他灵肉脱离了,然后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坠到了崖底,无法修复地破碎。 无论是生前身后,那个世界的他都已经一无所有,唯有万劫不复。他回去,便意味着终结,也意味着死亡。他们或许还有退路,但他没有,从来都没有。 “她说……”为了更有把握使对方忌惮,他改口道,“卦象上说了,我是唯一的变数。” 巳昭不以为意:“但卦象上可没说,这变数就一定有用。” 龙沂君沉默。 这场较量,他还是败了,一败涂地。 “……为什么偏偏是她?” 巳昭恶劣地狠狠踩了一脚之后才收回脚,转身背对龙沂君:“你无需知道。”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试验品,但若是能拥有她,有她一个,便远远胜过千千万万个劣仙。”巳昭顿了顿,继续道,“说不定,我们的试验也可以成功。” 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尸堆,他平静地说:“那些东西原本也没什么用,废物而已。现在,也不过是变成了一堆不会动的废物。” 龙沂君沉默了半晌,最终回复道:“我需要一些时间。” 巳昭:“允。”说完转身离开。 “还有——” 身后的声音没有完结,巳昭停下脚步。 “我有一个条件。” ……
第55章 . 他的一生 他遇到了那个让他觉得活在世…… 她叫辛蛟州, 或者应该说,他叫辛蛟州。 自他有记忆起,他便一直穿着女子家的衣裳, 扮作女子。那些男儿家的东西, 爹亲从来不让他碰。 爹亲说, 他将来是要有大作为的。万万不可学做男儿家。 可是, 他不就是男儿吗? 小时候他不知道,以为大家的吃穿都是萝卜麻衣, 自己也喜欢吃甜甜的萝卜心。长大了他才知道, 那是因为他们穷。 除了爹亲以外,他好像便没有其他的亲人了。父子二人相依为命。爹亲为了供养他, 一直很辛苦。 虽然日子过得清贫, 但爹亲宁愿自己缩衣减食, 也不会短他的教育。为了筹钱给他买书, 爹亲常常要接很多的活计。常年在夜里绣花伤了他那双温柔的眼睛,小时候牵起来软软的手也磨出了坚硬的茧子。 他们家有一块白玉佩,由他一直带在身上。只是日子过得如此艰辛,爹亲也从未说过要拿那枚白玉佩去典当。有一次, 他主动提议, 爹亲还责骂了他一顿,并让他一直带在身上再也不许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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