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昇看她这般模样,莫名有些心慌。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孟老夫人就道:“我乏了,眯一会儿,药好了叫我。”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栾昇压下心慌,没有再言语,迅速起身用目光在房间中四处搜寻起来,这是绝佳的机会,他不能浪费。 孟老夫人能够到的地方不多,不多时,栾昇便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那封信未曾封口,上面写着:“老夫人亲启。” 栾昇抽出来瞄了一眼,确认是绿萝写的信后一刻也没有迟疑,用内力将那封信辗成粉末,扔在了熏炉的炉灰中。 现在还差一样东西,只要拿到这样东西,他就可以实现多年夙愿。 血玉镯易碎,孟老夫人必然会用箱子装好它,而且桂圆今日给他的纸条上写着,她看见绿萝在老夫人私库的柜前磨蹭了些时候,估摸着没干好事。 老夫人私库的柜子很好认,乌黑的柜门,从上到下挂了三把大锁,牢牢地守住里面的宝物。 这三把锁做得还算精巧,但栾昇被孟岚的锁拦住后,就下了狠心去学开锁的手艺,对于现在的栾昇来说,这三把锁不算什么,麻烦的是私库中排成一列的几个箱子和妆奁。 每一个都很精美,每一个都有比柜门上的大锁精巧许多许多的锁扣。 栾昇的额头上有汗滴下。 他知道,那半块血玉镯就在其中,但他却没有办法拿到它。 孟老夫人随时可能醒来,桂圆也随时会进来,孟家其他人,包括岚儿,也有可能会来查看老夫人的情况。 到底是哪个,到底是哪个! 栾昇一边告诉自己不要慌张,一边伸出手去挨个掂量箱子和妆奁的重量,同时拨弄一下锁扣,静下心听锁芯中弹片的颤动。 周遭似乎都变成了一片死寂,时间也如停滞一般,不再向前。只有耳中不断响起的颤音在提醒着栾昇,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终于,栾昇的手停在了一个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上。 他拿起妆奁,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锁扣,又侧着耳朵听了片刻,才长长了出了一口气。 这个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外观比其他箱子要低调许多,颜色也暗沉,可栾昇刚刚拨弄之下发现,它锁扣中的弹片不像其他箱子和妆奁一样是一个,而是三个。 这就代表了,这个妆奁中所装的东西,要比别的东西都贵重,或者说,都特别。 栾昇全神贯注地拨弄着锁扣,一点点计算着弹片的位置。 一个弹片的锁扣只用把弹片拨开就行,可三个弹片的锁扣,必须要将三个弹片都拨动到固定的一个位置,让三个弹片各自都卡不住,才能够把锁扣开开。 一个,两个。 但是第三个怎么拨弄,它不是与第一个弹片碰上,就是与第二个弹片卡上。 栾昇深吸一口气,重新把三个弹片拨弄开,又一个一个拨动到位。 当最后一个弹片即将归到合适的位置上时,有人推门而入。 桂圆进门看孟老夫人闭着眼睛睡着,没见到姑爷,有些疑惑,不过没敢吵醒老夫人,没有出声寻找。 “奇怪,姑爷去哪儿了?”她小声嘀咕 ,刚一转身,就看见栾昇出现在她面前,桂圆差点没吓得厥过去。 “姑爷,您怎么不出声啊!”桂圆抱怨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捂住嘴,她真是胆子大了,敢抱怨姑爷了。 不过栾昇心情似乎不错,并没有训斥她,反倒问:“你进来干什么?” 桂圆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脸上换上了焦急的神色道:“姑爷,老夫人要喝的药里面有一味药,我刚才煎的时候发现没有了,找遍了放药材的地方也没找到。可现在老夫人不让我告诉别人,要么您守在这里,我去买药材来。” 她走路能有他快?栾昇干脆直接道:“什么药,我去。” 桂圆告诉了栾昇药材的名称和需要的份量,栾昇也不耽搁,转身就离开去附近的药铺。 这一块不比汴京中央繁华,药铺没有几家,加上天色已晚,没有一家药铺开着门。 栾昇找了两家都是如此,干脆直接上手,一边敲门一边在药铺门前大喊,过了许久,才有药铺的小童揉着眼睛前来开门。 “路路通?我们铺中没有这味药了。”小童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后院里还有些没完全晒干的,我去给您烘一下,您等一阵吧。” 事已至此,别的药铺应该也都关了,栾昇盘算了一番,等着说不定还能快些拿到那药。 栾昇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今日不知怎么地,一直心慌慌的,明明他已经解决了人,也拿到了东西。 他将这种心慌强行认定为激动,是他历尽艰难险阻,终于拿到信物的激动。 趁着等待的时间,栾昇从怀中掏出了刚刚拿到的半只血玉镯。幸好桂圆进门时他已经打开了锁扣,要是她早一点进门,栾昇必然要再次错过它。 通体透亮润泽的血玉在微弱的烛火下闪着光芒,栾昇用手细细抚摸完它的全身,才从荷包中掏出了之前得到的半只。 合在一起后,这血玉镯更是美得无以复加,比最上等的琉璃还要清透,比最温润的黄玉更加厚重,若是它能够完整的戴在孟岚的皓腕上…… 栾昇收起自己的想象,仔细查看起来,这血玉镯在哪里昭示了自己的秘密。 可他来来回回反反覆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摸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找不到一点点隐藏着兵马和财宝消息的地方。 莫非还需要别的什么? 栾昇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自己否认了。 若是还需要别的,父皇和母后一定会提醒的,不可能让他这般漫无边际的大海捞针,所以兵马和财宝的秘密,一定就藏在这血玉镯中。 他如今得到了,肯定能找出其中隐藏的讯息。 栾昇定了心神,将合在一起的血玉镯放回他的荷包里。那荷包是新婚后孟岚亲手做的,虽然针脚稍微有些粗大,绣活也很随意,但是栾昇日日带着,除了晚上睡觉,从来没取下过。 药铺的小童终于从后院中来了前厅,擦着脸上的汗,递给栾昇一包油纸包着的路路通:“刚烘好的,您要的药材。” 栾昇点头,扔下一锭银子便大步离去,他找此药已经花费了许久,不能再耽搁了。 待栾昇刚出了药铺的门,正巧碰上了一脸急色,出门来寻他的王正兵。 看他突然出现在眼前,王正兵脸上一喜,旋即又皱紧眉头,急匆匆地来到栾昇身旁。 “主子!可找到您了!您速速与俺回去!孟家出大事了!” 栾昇变了脸色:“什么事?” “孟老夫人!好像快要不行了!主子娘娘让俺赶快来找您,她已经在正房陪着孟老夫人了!” 栾昇呆了一瞬,他走时孟老夫人不还是好好的吗?刚刚睡着没多久…… 他急忙腾身而起,王正兵紧紧跟在他身后,一边往孟家小院赶,一边跟他禀告:“俺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听到院子里乱糟糟的。松枝跑来和俺说主子娘娘的吩咐时匆忙提了一嘴,孟老夫人不行了,估摸着正是回光返照的时候,叫孟老爷孟夫人还有您和主子娘娘去面前,要交代话呢!” 栾昇紧紧攥着手中的油纸包,足下生风,不停地告诉自己,快些,再快些。 等他与王正兵终于到了孟家小院时,四周一片寂静,尽管亮着灯火,却仿佛没有人在,整个院子像是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当栾昇走近正房时才终于听到了些许声音,那是孟夫人和桂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她们似乎在压抑着,不敢哭得太大声。 他没听见岚儿的声音,是不是他的岚儿,已经难过的流不出眼泪了? 都怪他,明明他已经发现了孟老夫人的脸色格外不好,明明他可以先去买药而不是去寻找血玉镯,明明他可以能快点将药带回去,让孟老夫人服下。 要是及时喝了药,是不是孟老夫人就不会有事?至少今晚,她还能够活着。 正房门大开着,里面灯火通明,几乎照得这小屋亮如白昼,栾昇可以清晰地看见屋中的一切。 搂着孟夫人无声流泪的孟老爷,跪在地上哭泣的桂圆和松枝,直直躺在床榻上的孟老夫人。 还有脚边散落着一个空的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手中握着一封书信的孟岚。 原来他的岚儿不是没有哭,她的泪水糊满了整张小脸,为了不哭出声,她紧紧咬住嘴唇,已经咬出了一个深深的血痕。 看到他进屋来,他的岚儿终于松开了咬住嘴唇的牙齿,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只是那笑比哭还要让他心痛。 那曾经在他的唇齿间热切碾磨过,他能仔细勾勒出所有细纹的唇瓣,微微开合,说出了他最恐惧,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孟岚说:“殿下,您怎么也来奔丧了。”
第39章 恳求 栾昇坦白,尽力挽回 栾昇的嗓子像被人塞了一把粗粝的砂石, 他想开口,却只是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孟岚已经没看他了, 她把信合住, 俯身把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拿起, 将那信放在妆奁中, 递给栾昇,声音毫无起伏, 像是已经没了情绪:“这是你的东西,拿走吧。” 栾昇没有接,他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 可那声音喑哑难听, 远远比不上先前的悦耳:“岚儿,我想告诉你的。” “何必呢?” 孟岚把妆奁硬塞到他的怀里, 面色不变:“你是谁呢?你又不是我的夫君,与我有什么干系。” 栾昇急急地拉住她的一只手, 来回道:“我是你的夫君,岚儿,我是你的夫君。” 还在流泪的孟夫人见状想要起身过来,不过被身旁的孟老爷拉住, 制止了她。 未等孟岚回应,孟老爷便出声道:“殿下,您是金尊玉贵的身份, 我们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 我家女儿顽劣,这些时日对殿下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 多多包涵,日后有需要孟家的地方,孟家一定尽力而为,您用不着把自己搭进来。” “岳父……” 孟老爷摆手推辞:“不敢当,真不敢当,殿下叫小人姓名就好,不必这般。” “是啊。”孟岚望着栾昇,平时亮晶晶的眼眸里没有一点光芒:“您入赘真是牺牲太大了,虽然不知道那镯子有何用处,可您这般,实在是让我惶恐。” 栾昇伸出另一只手想抱住她,却被孟岚挣脱开了:“殿下自重。” “岚儿,你别叫我殿下行吗,我还是你的夫君。”栾昇心中无限惶恐,舌头发着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自觉的重复着。 “我的夫君是盛峦,而殿下您,应当姓栾吧?” 孟岚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是民女眼拙,怎么会相信殿下这般龙章凤姿会是落魄公子呢。您既然得了您想要的,孟家也没什么价值了,您还是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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