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孟岚再次扑进父亲怀里,边哽咽边说:“小时候您给我请老师,然后又把铺子交给我,是不是特别不容易啊。” “也没有特别不容易吧,你把你爹想的那么无能吗?” 孟老爷擦掉孟岚眼眶中掉下的泪珠,温声道:“开始是有些阻碍,你祖母也一直让从旁支里过继一个男孩儿来继承家业,但你实在太聪明太厉害了,爹娘怎么忍心让外人来拿走你的东西?而且你看现在,爹多省心啊,多少人羡慕爹有个好女儿。” 孟岚闻言,又有些生气:“您和娘都没和我说过,祖母竟然还有过这种想法,哼,我要三天不理她。” “爹娘悄悄试探过你,你老大不乐意,后来就没人再提了。你要是拿准了不理祖母,就得仰着头去看祖母,不能哭花脸去,祖母看见你哭了,是要笑话的。” “那是自然。”孟岚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在孟老爷锦袍上蹭干净,又抬头认真道:“您和娘为我考虑这么多,付出这么多,我更要招婿了。” 孟老爷听她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语气,朗声大笑:“好!不愧是我的女儿!我就说我孟家的香火,怎么可能轻易断了!你娘、你祖母还有族长那里,爹去说!你就好好准备准备,给爹带个好女婿来!” 孟岚闻言大喜,大声道:“谢谢爹,您放心吧!”她正一蹦三尺高喊桂圆去准备,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可怜巴巴地继续问父亲:“爹,女儿要招婿肯定要招最好的,能不能把场面弄大一点啊,花些银子,这样才更有机会找到女儿想要的郎君嘛。” 孟老爷笑道:“那是自然,我女儿招婿,一定要大操大办!让整个大邺朝的年轻男子都知道,孟家女儿要招婿了!有什么要的,从爹的账上走!” “谢谢爹!谢谢爹!”孟岚跳了起来,提着裙子往院子里跑,边跑边喊:“桂圆!爹同意我招婿了!你快去爹账上支一万两黄金!这是本小姐的聘礼!” 孟老爷听见女儿欢快的声音,笑着的嘴角僵住了,万两黄金?他女儿还真是……大方啊! 孟岚效率奇高,没过几日,全嵩阳城都知道了,首富孟家的大小姐要招婿!聘礼黄金万两! 孟家大小姐本就是嵩阳的名人,不提她富庶的身家,单是那动人的美貌就足以让年轻男子趋之若鹜,据说她年少读书时,曾有少年学子登墙爬树,只为一睹她风姿,后来孟家不得不给孟大小姐安排了几个武功上佳的小厮随同。更何况她还有过人的聪慧,年纪轻轻就将孟家的商铺打理的妥妥当当,丝毫不亚于她的孟氏长辈们。 之前还有人闲谈,这么厉害的女子不知最后会嫁给什么人家,没想到她竟然招婿了!让人惊奇之余不由得感叹,果应如此。 只是又有哪个世家公子愿意去当赘婿呢?万两黄金最后招来的,怕不是如意郎君,而是钻营小人吧。 孟岚那边正忙得热火朝天准备招婿事宜,而栾昇这边的气氛却冷得像一团不会融化的冰。 还是自在峰下的庙观内,跪在堂案下首的清瘦男子满身风尘,刚刚跋涉回来,他面上还有刚刚结痂的细密血痕,明晃晃地昭示着,此人经历了一场血战。 “信物只有一半?”栾昇把弄着手中残缺的玉镯。 玉镯浑身浸血,润泽透亮,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可惜沿着中线裂开,只剩下了一半的镯子。 “属下无能!事先只探知那老贼得了这信物,却不知这信物只有一半!”清瘦男子满是愧疚:“为得这信物,还惊动了老贼,他似乎已经发觉了主子您的存在。” 栾昇面色平静,看起来不甚在意,他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发觉就发觉吧,要是现在还没发觉,我还真怀疑他脑子不行。”言罢,他施施然从堂案上方的木椅上下来,扶起无须男子:“一半的信物到手已经很好,不用自责。”不过他又疑惑道:“为何只有谢参将你回来了?太傅呢?其他人呢。” 被称作谢参将的男子面露惭色:“兄弟们以为信物到手便不用愁生计了,就大手大脚了一把,如今没了钱财,正在汴京当脚夫。属下的马匹,还是兄弟们做工得来的钱凑的。太傅仍在户部侍郎家中驻守,打探另一半信物的下落。” 栾昇一时无语。 过了片刻,他才说道:“跟着我这些年,让大家受苦了。” 清瘦男子及庙观内其他侍从闻言一惊,急忙跪下,齐声道:“属下不敢,跟着主子恢复我大邺朝正统,乃臣等的福分。” “行了,都起来吧,你们如何做的我都看在眼里。” 栾昇挨个审视过他在场的人手:“现下这庙观里有二十余人,各位手下又各自有近千人马,每日不要在吃食上节省。莫要老贼未至,我们先把自己饿垮了。” 众人热血沸腾,一齐道:“殿下!” 栾昇见他们已经起身,踱步走出门外,扔下一句:“银钱之事莫再担心,我出外些时候,无事别来寻我。”
第7章 孟夫人喜提佳婿 栾昇到孟府找孟岚,被…… 栾昇从被太傅带出皇宫的那一刻起,几乎都过得是捉襟见肘的日子。 为了方便逃脱,他们没带多少细软金银,太傅怕他日后有急难时刻,早早安排了那一点钱银的用途,日常全靠恩师给乡绅子女教书得来的束脩以及忠仆们在外做工的工钱来维持大家的生计,很是困顿了一段时日。 后来辗转多地,途中重新联系上了父皇的一些零散兵马,又有几个忠于父皇的在朝大臣暗中接济,困顿的生活才稍稍好转。 栾昇不甘于活在乡野田间,他要杀那篡位的老贼,要堂堂正正的坐上父皇留下的龙椅,这需要有大量兵马,养大量兵马就得大量钱财。 所有得来金银不等捂热,全部都被投到军费里,他作为前朝的太子,从未穿过一件新衣一双新鞋。 母后临死前曾告诉栾昇,父皇暗中培养了一支精兵猛将,并同时准备了大批宝物,原打算作为他的加冠礼。 可父皇和母后都没能看到他及冠的那天。 太傅费了许多人手,多方打听,又自己亲自去汴京探查消息,才终于摸到了信物仍在皇宫的准确讯息。 谁知道皇宫中的信物只有一半呢,而为了去皇宫中拿到这东西,已经花费了他们所有积攒的银钱。 栾昇不想将自己的无奈暴露在属下面前,独自出了庙观在田野上晃荡。 不知不觉,便溜达到了几日前孟岚和桂圆采花的地方。 紫色的芫花开得比之前更为绚烂,却没了将它从这荒野中带走的佳人。 栾昇用了内力,轻松地摘下一簇芫花,花枝捏在指尖,浓郁的香气浮在空气里。许是他吸入这香气多了,脑袋也微微有点沉,竟然想起了一个姑娘含着怒气的粉面。 她说要去哪里寻她来着?城中孟府? 栾昇很少表现出情绪的眸子竟然难得的带了几分愉悦。 孟府的门房近日极累,自从他家小姐开始招婿,每日总有无数人来府前询问。 不仅有人闲得没事儿问他们是如何招婿的,还有不少歪瓜裂枣上门,大言不惭道是他们孟府未来的女婿,也不看看自己那模样!说是癞□□都抬举他们了。 大小姐倒是每天偷偷从角房出门,照常到铺子里去打点生意,只吩咐他们让来人留下名帖和画像,等她回来后再一一过目,不过看看这名帖的字迹和画像模样——门房摇摇头,真是污了他家大小姐的眼睛。 今日仍是如此,一大清早便有一堆人围在街门前,门房好不容易挨个打发走了,刚想眯一会儿睡个午觉,就见一个衣衫破旧的人来到了门前。 门房迷迷糊糊,眼睛也没睁太开,以为是哪个叫花子来要钱,正准备找几个铜板也将他打发了,就响起了一个玉石之音:“我找人。” 门房一个激灵,定睛一看来人,登时呆住,他们家小姐已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了,可来人面容竟比小姐还要精致,加上气质出尘,贵气逼人,竟让人忽略了他的衣衫。 见着貌美的男子,门房也殷勤许多:“您找谁?” 栾昇微愣,那女子只说来孟府寻她,却忘了告知自己的身份姓名。 不过这也难不住他,栾昇很快便道:“我找你们小姐。” 找小姐?门房提高警惕,问道:“你也是来招婿的?把你的画像名帖留下,我们小姐会看的。” 招婿?什么招婿?他虽然在嵩阳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知道,嵩阳孟家只有一个女儿,难道就是她在招婿? 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家,莫名其妙招什么婿?她招婿后,是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 栾昇心下有些烦躁,却不知道这烦闷的情绪从何而来。他没有名帖画像,只得告诉门房:“我没有那东西,是你们小姐找我来的。” 门房惊讶,小姐虽然天天在外经营生意,但不怎么与年轻男子来往,更从未让外男登过门啊!她最近心思又基本都在生意和招婿上,怎么今日还有闲心请到家里来了?加之这人相貌非凡气质卓绝,莫非…… “您是小姐自己看上的姑爷吧!”门房有些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您快请进!您快请进!” 栾昇也不知道这门房是如何得出他是姑爷的结论的,不过既然让他进门了,他也懒得多费口舌,先将错就错吧,反正见到他家小姐也就明了了。 门房急忙带他到倒坐房内休息,赔笑道:“您先在此歇息片刻,我家小姐今日随老爷外出还没回来,容我先去通传一声。”说罢便福着身,快步离开了。 有丫鬟上前奉茶,栾昇倒真有些口渴,毫不客气地饮了一大口,茶汤鲜而厚重,回味甘甜,是极不错的好茶。虽与宫中茶叶相比有些逊色,但比之他平时所饮之物,真可算得上琼浆玉露了。 嵩阳孟家,果然富裕。 栾昇本以为孟家小姐外出,他得等些时候,没想到不多时,先前去通传的门房便回转了,身后还跟着位穿金戴银的妇人。 那妇人快步行至他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询问他:“小公子气度不凡,可否解答我一问?” 栾昇莫名其妙,不过见妇人年岁不小,也不好拒绝,便颔首应允。 妇人见他同意,急急说道:“乂帝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乂帝缘何下此令?” 栾昇答:“尧帝寻人接替帝位,听闻虞舜品行极好,便把女儿嫁他,来考验他的德行。” 妇人脸上露出笑意:“公子能否自比虞舜?” 话到此处,栾昇瞬间明了:“您是……孟小姐的母亲?” 妇人脸上笑意更浓,点头道:“是啊,我就是岚儿的娘亲。” 听门房通传女儿自己找的姑爷上家来了,孟夫人差点没惊掉眼珠子,若不是门房再三说这姑爷神仙一般的模样,孟夫人还真以为是哪个找事儿的无赖。没想到一见真人,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女儿的眼光是真好啊,上哪儿找到的人有这般容貌气度。问他问题也对答如流,又聪慧非常,一下子就知道了她是孟岚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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