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曹守尉有些担心,顺手把马鞭甩给王正兵,喊其他人把车里的人抬到观里面去,便大步跨进庙观,行至内室前小声呼唤:“主子,属下适才遇见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言语间像是老贼派来寻找主子下落的探子。属下已将人抓到了,特来向您禀告。” 不多时,内室的门便开了,栾昇踏步而出,曹守尉弓着身子让开路来,跟在栾昇身后,来到大厅。 军士们已将两个人扛了进来,随手扔在了厅中。 栾昇随意撇了一眼,觉得这两个探子有些眼熟,转过眼神就看见一个纤细的女子被王正兵扛了进来,正要被扔在地上,他瞬间瞪大了眼睛,飞身上前接住了那昏迷过去的女子。 众人一时怔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栾昇声音冷得像被冻住的铁:“是谁将她打晕的?” 曹守尉跟着栾昇多年,一看这情形,晓得主子和这位姑娘是认识的,自知闯了祸。见主子锐利的眼神扫过来,毫不犹豫地跪下:“主子,是属下未曾打探明白便下了手,甘愿领罚。” “念你下手不重,罚十军棍。” 十军棍说多不多,却也足够让他几日下不了地,罚得不可谓不重,曹守尉却毫无不平,叩头谢恩:“谢主子开恩。” 栾昇不再看其他人,抱起接住的女子就进了内室。 “主子竟然接触女子了?老树开花了。”王正兵目瞪口呆,曹守尉刚起身,闻言瞪了他一眼:“主子正是年轻力壮的岁数,哪里用得上老树开花?妄议主子,你也同我一起去领军棍!” 王正兵垮下脸:“俺只是感叹一下这事儿稀奇嘛,领就领!俺领的军棍还少了?” 曹守尉拍了他脑袋一巴掌,骂道:“还不快去给这两人松绑,尽在那里说废话。” 王正兵应了一声,麻溜利索的和另一个小兵把桂圆松枝的绳子解了,把他们扛到其他房间去。 栾昇完全没去留意大厅的动静,他凝视着怀中姑娘紧闭的双眼,尽管知道她很快就能醒来,却仍觉得不安。 幸而打晕她的是曹守尉,若是其他心怀叵测的人呢?长成如此容貌在外还不谨慎些,她能平安至今真是运气。 将这胆大妄为的女子放置在他自己的榻上,栾昇微微翻过她的身子,拨开她后颈上的衣襟。 曹守尉下手的力道正好能让她晕过去,但这力道对她这种闺阁小姐来说着实不轻。这还没过多久,孟岚后颈上就有了一道淤血印子,淡淡的紫色浮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竟然丝毫不让人觉得丑陋,反而衬的这冰肌玉骨的女子更加美丽易碎。 美玉微瑕,栾昇脑海中涌出这几个字。 他从榻侧暗格中取出药来,伸出指尖,轻轻把药涂抹在孟岚颈后的瘀血处。就算隔着一层药膏,也能感觉到女儿家的皮肤温暖细腻,像是最上等的暖玉,他甚至舍不得收回手指。 许因为离得太近,栾昇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的笼着体温的女儿香,不像是任何一种他曾经闻过的味道,却奇异地好闻。那香味丝丝缕缕缠绕着,往他的鼻腔里钻去,竟把这向来淡然的男人一时熏得恍惚了。 怎么能这么香呢?他从未闻到过如此令人沉迷的香味。这小娘子是熏得什么香,竟然连药膏的药味都没能盖住? 栾昇正想着,却听得那女子嘤咛一声,悠悠转醒。他像被火烧了一般收回手,急急闪回榻侧,慌忙之下甚至撞到了环榻的栏杆。 孟岚晕晕乎乎的醒来,觉得颈后传来阵阵痛意,不由得“嘶”了一声,余光中就见一人匆匆俯下身子问道:“怎么了?很疼吗?”不过那人似乎觉得这般不妥,又站直了身子,用清冷的声音重复:“你若有不适,可告知于我。” 奇奇怪怪的,不过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孟岚抚摸着额头定睛一看,眼前的正是她在寻的人! 她诧异:“你救了我?” 栾昇不知如何回答,伤她的是他的手下,怎么说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孟岚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邀功,于是转了话题:“这是在哪儿啊?” 这屋子挺干净整洁的,只是又黑又小,勉勉强强能有两个人一起行走的空间,床板硬的像石头,但是被褥还算松软,有股清冽的松木香。 “我家中。” 啊?孟岚震惊,脱口而出道:“你就住在这里?” 栾昇也不在意,他抿了下唇,回答道:“是。你......还难受吗?” 孟岚见他神色自然,暗自松了一口气,怕刚才自己的惊讶让他不快,此时听眼前的人转而问起自己情况,赶忙晃晃脑袋,用尽量欢快的声音道:“我还好。多谢你。” 不过孟岚很快又紧张起来:“桂圆和松枝呢?你有没有见到我的侍女侍从?” “放心,他们没事。” 许是为了回应孟岚的话,隔着一堵墙,响起了桂圆撕心裂肺的叫喊:“你们是什么人!我家小姐呢!你们把我家小姐怎么样了!我们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登时撞死在这里!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松枝也骂骂咧咧:“竟然偷袭!是知道赢不了我吗!有本事和我单来一场!让我家小姐先走!” 声音之大,仿佛近在耳边。 栾昇淡淡道:“他们虽然愚蠢又护不了主,倒是忠心。” 孟岚腹诽,这可一点都不像在夸人。 不愿让桂圆松枝等得着急,孟岚也扯起嗓子回应:“我好着呢!莫要担心!” 回应完正准备下床去找他们,却被拧着眉头的栾昇制止:“你也太大胆了!刚刚才醒过来,瘀血都没来得及散开,就大声喊叫,是嫌弃活得太久吗?给我老实躺着。”说罢一只手轻柔地护在她脑后,又把她按回了被子里,绷着脸道:“你好好在这躺着,我叫他们进来。” 孟岚闻言,乖巧的躺好,只是嘴里还在嘟嘟囔囔:“我都说了没事了。” 栾昇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又把被角掖好,才转身出去叫桂圆和松枝。 桂圆松枝没遭什么罪,就是醒来看小姐不在身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也没听清几个守着他们的护卫解释,猛地推开房门,沿着走廊开始喊小姐,护卫也不敢太阻拦他们,只得跟着。 刚行至大厅,栾昇就从另一头的内室中大步走出。 桂圆的心突然定了下来,这位盛公子尽管有些冷漠,但她莫名觉得,要是小姐有事,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栾昇挥手示意护卫们退下,打量了两眼桂圆和松枝哭花的脸,提醒道:“别吓到她。” 桂圆点点头,擦干眼泪,随他走进内室。瞧见孟岚安稳的躺在榻上,发髻丝毫未乱,两只圆圆的杏眼有些神采,瞧上去比前两日的精神还好些,瞄到她和松枝进来,高兴地叫嚷:“桂圆!松枝!”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 桂圆扑上去刚喊出小姐,就半路被人阻止了,栾昇冷着脸盯着她:“她颈后有伤,别碰她。” 妈呀!这可是她家小姐!她怎么就不能碰了?心里想是一回事儿,但桂圆有些怕这冷着的盛公子,便老老实实地和松枝站在一起,隔着二尺宽问孟岚:“小姐,您现下感觉如何?我和松枝还好,您莫要担心。” 孟岚点点头:“我也无碍,只是不知那歹人现在何处,我们好送他去见官。”她转过脸问栾昇:“盛公子,你可知道?”
第12章 决意入赘 信物有下落,栾昇要入赘 栾昇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了尴尬的情绪,他挨着榻边站着,磨蹭了些时候才回答:“其实打晕你们的歹人,是我的护院,他为人警惕,怕是有什么误会在。” “你的护院?”孟岚疑惑:“你怎么还能有护院?”他都这么穷了,还能养得起护院? 栾昇面不改色:“我儿时家里也算是大户人家,后来双亲故去,家产被族人侵占,就落到了如今的田地。父亲生前有些门客,也随我漂泊至今,那位先前便是家中护院,就一直以此称呼,不过如今于我而言,他亦是长辈。” 竟然身世如此坎坷,难怪他不怎么笑,若他父母仍在,他也能与她一般,日日和双亲撒娇吧......孟岚心下难过,想起来自己爹娘,自从看了舅舅那封信,她这段时间总有些焦虑。她早已想通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家人平安健康就好。适才听栾昇说那护院这些年来对他来说与长辈无异,有些动容,也不愿再去追究他护院。 桂圆和松枝对望一眼,不敢吭声。 孟岚看这房间逼仄,三人都站在其中实在有些活动不开,主动说道:“盛公子,我真的已无碍了,让我出去吧。” 栾昇不准:“瘀血岂是一时半刻能消尽的?你好好这里休养些日子,等瘀血散尽了再说。” 这人真是个呆的!哪有让未婚的女子在外男家休养的道理!更何况这硬梆梆的床,咯得她不舒服极了,怎能休养好。 桂圆松枝倒是和她心意相通,立刻反驳:“公子,小姐怎能在外男家休养,烦请你安排人手去府上知会一声,孟府自会安排。” 栾昇心想确实如此,虽说此地无人,但她身为女子,几日不回家实在太过于招惹口舌,于是颔首同意,踱步出去吩咐此事。 桂圆乘势凑到榻前,刚握住孟岚一只手,潸然泪下:“我可怜的小姐,何时吃过这种苦头,就为了找一个男子。若是他以后对您不好,我可不答应。” 孟岚嘴角一抽,怎么感觉在桂圆口中,她是个色令智昏的傻子呢。 她只得安抚道:“这只是凑巧罢了,而且我也没有大碍呀。” 桂圆还想说什么,就瞄到栾昇回来,她只得起身又退到一边,给栾昇挪出位置。 孟岚给桂圆松枝使了个眼色 ,让他们赶快出去。待两人走了,她才开口道:“其实你那护院警惕点也没有问题,我确实是专门来寻你的。” 寻他?栾昇不解。 孟岚顿了顿,尽量严肃道:“咱们相熟时间不长,谈婚论嫁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家中如今有些事情,父母格外急迫我的婚事,你是我遇见的最适合我的男子。我和家中父母商议后,还是希望盛公子能再考虑考虑,也不逼迫于你。” 见栾昇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在听,孟岚又继续说:“公子先前说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营生,又言道你有许多亲眷,若是可以的话,尽可以由我来安排此事,也算我对公子的一点诚意。” 栾昇还未答话,外间便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桂圆松枝的声音混在其中:“唉!你们不能进去!你们公子和我家小姐正在说话呢!唉!拽我们干嘛!” 听声音不仅没拦住,还被人带走了,曹守尉王正兵等人的声音一齐在内室外响起:“主子!有要事禀告!” 孟岚挥手让他去:“找你定是有要紧事,你先去吧,回来我们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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