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却没答他的话,便是自己的亲儿子,她也不轻易露出口风来。 杜姨娘手下不停地绣着一只蝙蝠,像是没听见外头的热闹一样,见春姨娘抱着七公子赖着不走,也不催她,还是春姨娘自己忍不住,偷偷拉了她的袖子问,“杜姐姐,老爷他真打算休了那位?” 杜姨娘转头看了她一眼,掏出帕子给沈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道,“那是三爷和夫人的事儿,咱们哪里知道呢!” 见春姨娘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她只笑了笑,接着绣起了鞋面。 另一边,陈姨娘也拉着杜姨娘咬耳朵,话里的酸隔着门帘都闻得出来。 “她柳婉儿不是最看不上那些俗物吗?怎么现在倒是一口气定了三套头面?从前最看不上眼的赤金就打了两套,还有一套红宝石,她也不怕招了贼!” “这还不算!老爷听说别家夫人都在彩云妨定衣裳,让她带着二姑娘也去彩云坊做一身,你说说,她一个自己送上门的小妾,管了几年帐,还真当自己是候府主母了!阿呸!” 陈姨娘的声音越来越高,说话也越来越尖酸,“三爷也不知被那狐狸精灌了什么迷魂汤,真当她们娘几个受了多大委屈呢!还带她们出门应酬,她柳婉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 见邱姨娘不说话,她一巴掌拍在了她身上,“发什么呆呢!你说,老爷真不会想要将姓柳的扶正吧?” 邱姨娘心不在焉,“这谁知道呢!” 陈姨娘呸了一口,“要我说,夫人那样软面的性子也是活该,换做我,都到这份上了,还顾什么脸面,怎么着也得先摆出正房的款儿来,打上一顿出了那口恶气再说!她竟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活该被人骑头上拉屎!” 邱姨娘满脑子都是她说的扶正,她柳婉儿要出身没出身,要本事没本事,真要扶,凭什么扶她!自己除了少个儿子,哪里不如她! 可若是自己能过继一个来,是不是也有机会? 沈熙听完后院的动静,笑了起来,有心思就好,她就怕她们没心思! “将铺子田庄的事情透露给邱家!” “是!”金戈立刻低头领命。 “铁柱,咱们走!”
第63章 偷书 顾潜坐在窗前, 看着楼下打马而过的沈熙,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墨棋。 墨棋立刻转身下楼。 一旁的镇国公世子朱元柏见了,也跟着朝窗外看过去, 摇了摇头, 笑道,“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见顾潜不说话,他也收起笑,正色道,“玩玩也就罢了,别当了真!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正经找门亲事了。你祖母若是不方便,我便请母亲替你相看, 她向来喜欢你,也一直惦记着你的亲事。” 想到国公夫人徐氏, 顾潜脸上浮出一丝笑。 他当年进宫给三皇子做陪读, 开头那一两年, 偌大的皇宫内,无一人可依靠, 唯一得到的关怀便是国公夫人徐氏, 也就是朱元柏的母亲。 他因三皇子犯错被罚时,是徐氏蹲下身子告诉他,不是他的错, 无须自责; 他因落水高烧时, 也是徐氏让人请了太医前来, 为他诊治。 他虽说自小便无需他人宽慰, 也信自己能扛过一次次病痛,可终究贪念她带来的那份关爱, 他对母亲所有的幻想与期望也全部来源于徐氏,也愿将她当作自己的母亲来孝敬。 朱元柏自然就是他至亲兄弟。 “替我谢谢伯母,不过,这事儿不急!不说这个了,今日乃是为你饯别,此番前去,定能风云际会,堪定乾坤!” 朱元柏哈哈笑了两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十年一剑,霜刃未试,岂敢放言?” 转头瞥见顾潜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立刻收住笑,握了握他的肩膀,“你放心,圣上总有一天会看到你过人之处!” 说罢,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即便不行,日后,总还有太子!” 顾潜端起酒杯冲他抬了抬,一饮而尽。 大光寺里,沈熙将手里的书递给宋牧亭,“听四弟说,这几本乃是魏家族学中最为推崇几本释讲,想着宋大哥或许感兴趣,便带来给你看看。” 宋牧亭从她进来目光便一直盯着她手里的书,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两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书接了过来,也顾不上招呼沈熙,径直坐到了一旁的矮凳上,翻了起来。 他越看越兴奋,越看越入神,这些都是名家所言,皆是字字珠玑,咋看上去明白了一两分,再读一遍才觉另有深意,让他顿时有茅塞顿开之感。 此外,书中还列举了诸多他家之言,剖析入微,鞭辟入里,令他大为惊叹。 沈熙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看着他如痴如醉地捧着书,一看就是半个时辰,轻轻闭上了眼。 总算还有一片清净地! 当夜,顾潜看着墨棋偷来的书,翻了翻,冷声道,“给我烧了!” 等沈熙知道宋牧亭的书丢了时,已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宋牧亭像发了疯一样将院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翻了一遍,翻完之后,又接着从头翻。 陈管事也跟着着急上火,穷人家的孩子连张毛边纸都当个稀罕物,更不要说是书了,且还是三公子特意寻来的书! 他将让人将男女老少挨个搜查了一遍,又将平日最调皮的几个孩子狠狠打了一顿之后,带着大伙儿一齐帮他翻,只差连墙皮都要扣下来辨认了,负责熬煮的菊嫂子更是将锅膛里的灰烬尽数扒出来,生怕自己不小心带进去一片纸。 沈熙听长生说完大光寺里的鸡飞狗跳,连忙让人将那几本书重新誊写一遍。接着,快马加鞭亲自给他送了过去。 宋牧亭抱着还散发着墨香的书,拉着沈熙差点儿跪下来,欢喜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院子的人也高兴地跟过节一般,却都远远地站着,生怕这宝贝疙瘩再有个闪失。 沈熙看了眼杂乱的院子,叫来了陈管事,商量着将旁边院子也给整出来。 一来,如今不是当初光顾着保命的时候,男女老少挤在一个屋子里也没人说什么,现在虽不是一个屋,可还是一个院子,时间久了,到底不方便。 二来,做吃食的素斋作坊和住处混在一起,实在不合适,更不要说里头还夹着个小学堂。 最后,沈熙看了眼远处,道,“再说,宋先生来年还得院试呢,咱们院里这么多人,哪里有一刻安静的时候,不如辟出安静的地方,白日给他教书,晚上供他看书。” 陈管事一听再要翻修,张嘴就要拒绝,这翻修可不是几两几十两的事儿,他们忙活了半年,扣了本钱,再把每个人的利钱给结了,最后交给三公子的还不够买那几十套衣裳! 可听她说完这一二三,尤其是最后那一条,他连忙闭了嘴。 自古读书就是天大的事,宋先生若是能中了秀才考上举人,别说那十几个小崽子,就是他,脸上都有光! 可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他又有几分犹豫,秀才举人还远在天边,可这银子却是实打实地要掏出来的! 沈熙见他犹豫,笑了笑,“陈叔,你也不是头回做买卖,这赚钱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口就想吃成个胖子那是做梦!再说,这翻修也不全是为了大伙儿住得舒坦,咱们总归是做吃食的,总不能人进来一看,浆布旁边还挂着褂子,库房还兼着学堂吧?” 陈管事一听她说这话,立刻红了脸。 他们平头百姓过日子,哪家不是孩子挨着爹娘,床板抵着秋粮,只有像三公子那样的人家,话还说不全的娃就能独占了一个屋,少爷小姐逛的园子比城里的庙还大! 真是难为三公子忍了这么久! 大师听说沈熙打算旁边的两处院子也给修了,立刻将寺里的僧人召集起来,供她差使,山后那一片古木也任让她砍伐,还将上回她捐的一千两也给拿了出来,只一个条件,请她将寺后的那一片屋舍全部都给修了。 沈熙心里盘算了片刻,立刻同意了。 素斋地处山腰,是十几处院子中最偏的一处,离山脚倒比寺院更近些。 当时也是考虑到这老少三四十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其他去处,便特意挑了这处。 位置虽合适,房子却也是所有院子中最为破败的,其他院子损害得倒没那么严重,最多不过是屋顶塌了,窗棱倒了,可有了木料和两边的人手,再加上一千两得银子,无非就是多费些工夫而已,钱都不用她另外掏了。 陈掌柜和众人听说了她的决定,自然没异议,能给寺里修屋搭梁那可是在佛祖眼皮底下修行,谁不乐意! 拿定了主意,众人立刻分工,素斋的生意不能放,只能一人顶两人的活儿,余下的人全撤下来,连瘸腿的陈四都不甘落后,将豆盆往瞎子手里一塞,一瘸一拐地也往山后跑。 大光寺热火朝天,永安候府的顾潜一颗心却像是掉进了醋坛子里,从里酸到了外。 消停了个把月,她竟又找上了那人,不光亲自给他送书,还给他修院子! 倒是好大的手笔!难不成,她还打算嫁给那一无是处的书生不成? 一想到沈熙拿着弩机对着自己,转头却为别人忙前跑后,他就觉得气血翻涌,转了两圈,提起马鞭就往外走。 沈熙看着大师后头的顾潜,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她如今不知该如何面对顾潜,说是仇人吧,偏偏又救了她,说是恩人吧,两人之间却一直刀光剑影。 “顾侯爷听说本寺禅院年久失修,如今请了三公子帮忙修缮,也愿出份力,不知三公子意下如何?” 沈熙看了眼笑得如同凡夫俗子一般的大师,知他这回香油钱定然满意至极,再看看庄重肃穆的顾潜,抬了抬手,“顾候爷愿意帮忙自然是好,只是不知候爷是布施钱财呢,还是也要搭把手?” 顾潜眼睛直直盯着她,声音既硬且冷,“在下为父母祈福而来,亲手搭建更显诚意。” 沈熙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一阵怪异,哦了一声,“既如此,那我们就不耽误候爷!” 话说完,她立刻带着人从院子里撤出。 顾潜半点儿不在乎她将那一大片禅院都留给了自己,巴不得最后那两处也归了自己才好。 从这日起,沈熙发现,只要她一出现在大光寺,不出半个时辰,顾潜或者他身边的墨棋便会出现。 她有些头疼,不管顾潜是为了她二娘的遗物也好,还是为了其他也罢,她都不想再见到那张脸,更不想面对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神。 她管不住顾潜的眼,只好管住自己的腿,干脆不再往城外跑。 如此一来,倒是正中顾潜下怀,他特意去寻了那个宋牧亭,人倒是老实,可长得蠢笨,说话做事也不甚机灵,说了两句便没了兴趣。 想了想,他转头吩咐,“去给他找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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