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他才看清偷袭之人的模样,只见他也是黑衣遮面的打扮,但身形魁梧,肌肉虬结。这副身量,这样的气势,京里除了外祖就只剩一人。 段于风,你竟然亲自来了! 凌萧心中惊愕,手下却毫不耽搁,又是一剑迎上。沈青阮直到现在才有插手的机会,也举剑迎刺,与凌萧并肩向着那人攻去。 那人见他俩明知不占上风,却丝毫无有怯意,目光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铛」的一声,他一枪挑开紫霄剑,接着一个旋身,竟然看也不看,反手就往沈青阮的软剑上抓去。 沈青阮显然也没想到他如此悍勇,双目微微一张,迅速变劈为刺,剑尖直冲他掌心而去。 “好小子,反应倒快!”段于风冷笑一声,却并不撤手,依然迎着剑锋抓了上来。 沈青阮大惊,却已来不及抽手,长剑一把被段于风的大掌握住。 他这把虽是软剑,却将锋刃打得极薄,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 但到了段于风的手里,却如同软泥一般,被他轻轻一扭便成了个麻花,再也用不得了。 沈青阮立时弃剑,迅速后撤一丈。凌萧趁势攻上,避开段于风的双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刺他右颈。 段于风哼了一声,如法炮制,反手也向凌萧的剑尖抓去。 可抓了一把,剑锋纹丝未动,他却「嘶」了一声,将手缩了回去,右掌上已是血淋淋的一片。 他往凌萧的剑上一扫,惊道:“紫霄剑?” 凌萧半句也不跟他废话,乘胜追击,将剑身一横,往他长枪的枪柄上劈去。 他早就看出,这柄枪虽然枪头锋利,枪身却是一般的木质。 段于风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左手持枪一转,在紫霄剑剑身一打,堪堪避了过去。 沈青阮却早已在他身后等着,他没了兵刃,便拿起地上剩下的一截麻绳,只等他稍微近身,便将绳索在他颈间一套,而后瞬时勒紧。 然而他虽身量高挑,却依旧比段于风矮上半头。段于风右手抓着颈间绳索,低头一个反身,力道之大,当即就把他甩了出去。 沈青阮被甩飞在半空,手中依然牢牢把着绳索一头。凌萧见状,立即趁乱抓住了绳索另一头,二人分立段于风两侧,各自扯住手中麻绳,用力扯了起来。 段于风被两股大力勒住脖颈,面色登时紫涨起来。他将长枪丢在地上,双手扯着绳索,与凌萧二人角力。 凌萧他们集合两个人的力量,在与段于风的对峙中却丝毫占不到上风,不过片刻,绳索便嵌进手掌之中,勒出道道血痕。 然而段于风那边也不好过,他被绳索套头,呼吸不畅,很快便有了力竭之兆。 就在凌萧以为马上要大获全胜之时,却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这波动熟悉又陌生,就好像四周的气流忽然一紧,在他身前轻轻推了一下。 下一瞬,段于风就仿佛变了个人,身上罩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接着,他双手用力一挣,方才还坚如磐石的麻绳应声而断。 他仰天长啸,再低下头来时,双目尽皆赤红,颈边肌肉鼓起,竟活似眼镜蛇一般。 金甲护身! 这是凌萧第一次亲眼见到重境。 他一早就听师父说过,有些武学大家,在武功精进到一定程度时,他的身体便只是一个容器。 在此容器内会结出另一重境,里面自成世界。很多肉体达不到的极限,在这一重境里都可以达到,譬如所谓的刀枪不入。 而到了这个阶段,外境和内境还是分开的。也就是说,外界有什么打斗,还是只能用自己的肉身去抵挡。 只有外界一片和平之时,才能通过冥思进入内境,修习肉身绝无可能达到的绝世功法。 有些人穷其一生也只能停留在这个阶段,哪怕在内境中修练得再精纯,外界还是受肉身所限。 而真正顶级的高手,却可以使二境重叠,达到重境的效果。 便如眼前的段于风一般,虽为肉身,却金刚不坏,如同身披铜衣铁甲,刀兵再难近身。 刹那间,他忽然明白了段于风为何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拥有这样一身修为之人,全江国,乃至全天下都不会超过十个。如此实力,的确是他嚣张放肆的资本。 然而此刻却由不得他多作惊叹了,段于风已经一步步向着沈青阮那边逼近。 不知为何,重境之后,他虽有金甲护身,行动间却也慢了许多。凌萧这才得以持剑逼上,与沈青阮并肩而立。 看到凌萧飞身过来,段于风皱了皱眉,道:“小子,你让开!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我段氏与太子一脉的仇,不想沾上无关人的血!” 闻言,凌萧也皱起了眉:“你既要报太子之仇,为何要找上沈公子?” “哼……”段于风嗤笑一声,“太子?就他那个脑子,跟庆王斗了这么些年,吃了庆王多少亏,老夫岂会不知?可自从这个小子进京……” 他猛一指沈青阮,声调陡然转冷,“太子便如虎添翼,不过一年,我段氏一脉竟零落至此!我儿,我外孙尽皆惨死!就算太子的仇不报,我也要先杀了你这个诡计多端的阴险小人!” “段大人!”凌萧大喝一声,“您清醒一些!凡事总要讲证据,怎可听信传言,胡乱杀人?沈公子也是当朝二品大员之子,若在大人手上惨遭误杀,大人可想过后果?” “后果?哈哈哈……”段于风却仰天大笑了起来,“他是二品大员之子,我澜儿就不是吗?我毅儿还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呢!可最终结局如何?惨遭杀害,朝廷却连个说法也没有,只一句「证据不足」便想打发我,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朝廷不是讲证据吗?那好,老夫今晚也灭了这个小子,自信不会留下丝毫破绽。到时候,老夫是不是也可以凭一句「证据不足」便逍遥法外啊?” 凌萧静静地望着他近乎癫狂的神情,冷声道:“大人算盘打得精妙,今晚却要失望了。今晚晚辈在此,除非大人将我二人都杀了。否则,这个脱身之计怕是行不通了。”
第86章 小灯会(四) “呵……”段于风轻轻扫了他一眼,摇头惋惜道,“你这小子还真会给自己刨坑挖坟。本来老夫见你功夫胆识俱佳,颇起了些惜才之意。不过,既然你自己不要命,那我也不必客气。他我是非杀不可的,你既要随他一同赴死,老夫也不介意成全你!” 说完,他大喝一声,大掌凌空劈下。凌萧和沈青阮纷纷向后一跃,就见面前砖地上被他徒手砸了个一尺深的大坑! 这一惊非同小可,二人对视一眼,心中迅速拿定了主意:跑! 接着,二人便飞身而起,向着不远处的房梁掠去。 “哼,想跑?”段于风冷笑一声。 凌萧使出全力,片刻功夫就掠出去十几丈,本应早将行动迟缓的段于风撇在身后。 可不知为何,他眼前突然一花,一道金色的光影从天而降,正落在他们二人身前。 凌萧大惊,与沈青阮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飞身而去。 可下一瞬,段于风的大掌便握住了沈青阮纤细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沈青阮的脸瞬时涨得通红,双手扳着他铁钳般的大手,想要挣脱,却如同以卵击石。 凌萧一惊,当即反身出剑,向着段于风刺去。段于风「哼」了一声,不屑地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在他剑身上一弹。凌萧便如撞到铜墙上一般,瞬时飞了出去。 一击不成,他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立即飞身再刺。 段于风被他缠得有些恼怒,如同挥蚊蝇一般挥了挥手。沉重的气流打上剑身,紫霄剑立时变得不受控起来,挣扎着要从他手中飞出。 凌萧在地上一滚,稳住身形,又紧了紧紫霄剑,再站起身来,就见沈青阮连挣扎的力气都小了,眼见着慢慢垂下头去。 他心下大惊,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将目光锁定在段于风的双眼之上。 他周身如罩金甲,那眼睛呢?他总不会将功夫练到眼珠上去!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他也顾不上许多,权当赌一把,又一次揉身攻上。 段于风见他还不死心,不耐烦地朝他拍出一掌。凌萧这次却没硬碰硬,而是打蛇随棍上,避开他的掌风,攀着他的手臂,一个纵跃便骑到了他的肩头。 段于风大怒,想要将他扯下来。凌萧却毫不在意,仅以腿力稳住身形,双手握着紫霄剑,一下插到他的左眼之中! “啊!”一声凄厉的长嚎。 段于风双手捂住飙血的左眼,沈青阮一下落到地上,疯狂地咳了起来。 凌萧忙过去察看,只见他颈间一圈紫红的指印,不知是否伤到了筋骨。 沈青阮好容易止住了咳,一看段于风,见他还在捂着眼睛发疯,便拍拍凌萧的肩,嘶哑道:“快走!” 凌萧即刻扶他起身。谁知,二人还未跑出去两步,只听身后一声野兽般的怒吼,接着便如千钧骇浪狂压而来。段于风人还未到,他们却已被身后的气流冲到了地上。 接着,凌萧只觉得后心一紧,然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后背就「哐」的一下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之上。 他脑中一蒙,下一瞬就整个儿摔到了青石地砖上,还没缓过气,前胸又是一紧,他又一次被人甩飞到了半空。 这次是左臂先着地,「喀」的一声,撞在一尖锐物体之上,不用看,也知道臂骨折断。 胸口气血翻涌,他试着压了压,终究压不住,甫一张口,鲜红的热血便喷了出来。 朦胧间,他又感到了熟悉的、泰山压顶一般的气流,从头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压而来。而他如今却只能如软泥一般瘫倒在地,半分也动弹不得。 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他闭上双眼,认命地迎接撞击的到来。 可这股力道还没落到他身上,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阻住了。紧接着又是「卡啦」一声,什么东西被重重地摔了出去。 他勉力抬起身子,就见沈青阮委顿在对面的戏台前,满口鲜血,如破败的布偶般一动不动。而段于风正缓缓走过去,抬起右脚,眼看着就要在他心口踏下去! “不……不可以!”他嘶哑地吼道,伸出一只手,想要冲过去,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阵破风声响。 段于风的动作迟缓了一下,回身左右一拨,几支断箭跌落在他脚边。 接着,四周的屋脊上忽然冒出一排弓箭手。几十号人,皆持二石大弓,纷纷瞄准了空地中央的段于风。 随着一声响亮的「太子驾到」,凌萧双眼微眯,就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队人马,当首的果然是东宫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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