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今日皇兄无法带你离开了。”温砚停下脚步望向温若,怅然道,“相信哥哥,你留在这里更安全。” 温若知晓,如今大昭内忧外患,皇兄才继位不久,朝堂内外皆需平衡。她不能在此时给他多添忧愁,只是—— “母妃......” “放心,昨日朕已派人前往奚岫峰。皇兄保证,不会有人伤害柔太妃。” 有了温砚的话,温若的心稍安几分。时候不早,天色渐暗,兄妹在外院道别后,温砚便离开了寒韶寺。 一回到宫中,温砚便屏退宫人回了乾云殿。舟车劳顿,李禄全伺候皇帝歇下后也安静地退出殿外。不多时,温砚睁开眼,思索几息后起身下榻。 在寝殿中,他只穿着便服,随手拿起衣架上的棉氅披在身上,然后走到博古架前,抬手挪动上面的暗青釉瓷瓶。 龙床后的墙面瞬间破开一道裂缝,一扇门随之开启。温砚不假思索地抬腿走进去,很快小门徐徐合上,与墙融为一体,再无缝隙。 无人知晓,皇帝的寝殿当中有一暗道,直通云音轩。 当书架后的传来声响时,云泠正在书房内翻阅书籍。她秀眉蹙眉,随即又恢复淡淡的神情。 温砚将步伐放缓,慢慢走近她。天光微暗,书房内并未点灯,微光勾勒出云泠娇媚的脸,尤其是那微挑的眼尾。艳丽的异域姿貌,极具摄人心魂之力。 “云姐姐。”温砚轻唤,眼底情态难掩。 云泠微微抬眼,面上冷然:“陛下该改称呼了。” 温砚忽略她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径直在书桌前坐下,提笔写下几行字。云泠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一眼,直至温砚起身绕过书架。 “陛下如若有事可将书信摆于暗道,我自会去取。” 温砚心口一阵窒闷,他阴沉着脸走到云泠面前,“就这么不愿见我?” 云泠眼睫轻颤,没答话。 “姐姐还念着屹辞?” 温砚面色惨白,眸底一片郁色。顿了顿,他又道:“再等些时日,我会送你回宁国。” 语毕,温砚合了合眼,然后转身走向密道,再不停留。 书房归于安静。不多时,云泠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信纸。待看清纸上的内容,她略微愣神,随即快步走到窗边拿起小木哨轻轻吹响,一只灰鸽自屋檐飞下,她将信纸放在细竹筒里,然后绑在灰鸽的脚上。 云泠呼出一口气,抬起微红的眼,怔怔望向书架。方才她不敢抬眼看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如何,听他的语气似乎比以往更虚弱了些。 云泠抬手将窗牖合上,蜷长的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 * 自温砚走后,温若便坐进内院的凉亭之中,静默沉思——皇兄那样相信谢屹辞,必然有他的道理。 到了暮色四合之时,祁芳去小厨房拿晚膳。 不多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温若揉揉眼睛,以为祁芳回来了,便轻声道:“我没胃口,你去屋里头吃吧。” “为何不走?” 温若惊愕回头,对上谢屹辞沉沉的目光。她心想这回他醒的时间可真长呀。 在昏暗的天色下,谢屹辞的眸色愈显澄澈。对着这双眼睛,温若忽然说不出哄骗的话。可是,皇兄要她继续骗他...... 所以将来要是戳穿了,这笔账得算在温砚头上才是! “我为何要走?” “方才不是怕我动手?”谢屹辞嗤笑,对她的话一字不信,“还敢留在这里,不害怕?” “怕啊。”温若回答地毫不犹豫。许是经过方才之事,加上皇兄的话,她心底的惧意已褪去大半,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谢屹辞眸光略顿,忽觉她下一刻又要说出些半真半假的话。果不其然,温若缓慢地眨眨眼,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可我更在意你呀!” 虽然脑海里的记忆不多,但凭着几次相处的印象,谢屹辞心里大致有了判断—— 眼前的姑娘,表现得越乖巧,就越不可信。 他没说话,在温若边上坐下来,继而轻笑出声:“温若。” “诶?”温若微怔。 “我是失忆了,”谢屹辞眼尾微挑,狐狸眼里的轻狂傲慢尽显,“不是失智。”
第11章 安慰 需不需要我抱一下? 温若身形微晃,鸦睫轻颤,心虚地移开目光。依方才那几个黑衣人所说,父皇一早布下旨意,需得百官请愿求旨,才许谢屹辞离寺......可文武百官,与当年惨死在及冠宴上的朝臣皆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有些是父子兄弟、家族亲友,有些是故交知己。 要让这些人给谢屹辞求旨,可谓是天方夜谭。 父皇是铁了心要将他囚于寺中一辈子。 只是经过方才,她先前同谢屹辞说来此养病的托词便拆穿了。也难怪他现在对她毫无信任了。 这可不行。 眼下的境况,与谢屹辞闹僵绝不是明智之举。 “对不起嘛......”温若伸手攥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试图扳回点好印象,“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谢屹辞神色淡淡,不理她。 祁芳过来时,见两人间气氛微妙,极有眼色地放下晚膳然后退到稍远之处。 温若将参汤小心翼翼地推到谢屹辞手边,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有些无措。她咬咬唇,在心里暗暗挣扎一番后,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拿过汤碗,用木勺搅了搅:“我喂你好不好?” 很好,还是不理她。 “谢大将军?屹辞?”她舀了勺参汤送到谢屹辞唇边,眨眨眼:“辞辞......” 谢屹辞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微抽,不过倒是伸手将瓷碗接了过来。温若舒了口气,弯弯眼睛:“肯喝汤啦,那就是不和我生气了吧?” 寒风吹拂,将温若额前的几缕碎发吹乱。她的脸颊苍白,鼻尖被冻得发红,鸦睫亦有些颤。谢屹辞伸出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刺骨的寒凉让他皱眉,他将汤碗推过去,给她暖手。 “我不生气,”他凝着她的眼,稍稍逼近些:“你要不要同我说实话?” 温若心中咯噔一下,还来不及反应便脱口而出:“要!” 明明失忆的人是谢屹辞,可是她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疆场战神,原来如此擅于攻克人心。 温若懊恼地蹙眉,然后轻声启齿:“你会在这里,是因为两年前的一场意外......” “什么意外?” 温若整张小脸都皱巴巴的,那件事发生后,父皇下了严令,谁都不可提及和议论。更何况,就像皇兄说的,他们确实并未亲眼见到当时的情景。 “我不知道,”温若摇摇头,喃喃道:“在意外之后你便失忆了,宫中御医皆是束手无策,父皇才将你送来寒韶寺。佛寺安宁,有利于你休养......” 温若只说了一部分,隐去了一些传言。比如说及冠宴后,听说谢屹辞时而清醒,时而疯魔,而谢府的奴仆接二连三死去,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几乎将谢屹辞等同于地狱修罗。加之群臣怒恨难平,为平息朝臣怒火,父皇只能下旨将谢屹辞囚于佛寺。 谢屹辞眸中漆色渐深,凝眸半息后,他哑声问:“我还有亲人吗?” 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浩渺却无一物。他不知道父母亲人如今在何处,是否安好。他甚至记不起他们的轮廓和面庞。 闻言,温若猛然怔住。 谢屹辞的父亲谢炎,一手创立了神巍军,是大昭乃至邻国称颂的儒将。如果不是他为大昭建起坚实的屏障,当年邻国合力来攻之时,大昭的国土怕是早已被瓜分蚕食。 而谢炎将军却因接连作战倒在了沙场,未过多久,谢夫人亦是郁郁而终...... 温若眼圈渐红,眸中水雾渐浓。谢屹辞望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脸色渐沉。他的唇线紧抿,跳动的心如坠冰窖。 ——他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呢? 视线下移,他望着温若身上的素白衣裙,再忆起方才伴着皇帝同来的宫人侍从,皆是一身素净简服,还有黑衣人说的话。 先帝。 所以她也失去父亲了么? “需不需要我抱一下?” 温若抬起湿漉漉的眼,有些茫然。这副呆怔的模样落在谢屹辞的眼里,像是默认之意。他微微倾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抬起胳膊环过她的肩,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他不会安慰人,也不怎么会抱人。凭着潜意识里的感觉,用掌心拍了拍温若的脊背。 这一拍,倒是拍散了温若懵怔的思绪。她僵在谢屹辞的怀里,侧脸贴着他的心口,淡淡的檀香萦绕包裹着她。她亦能感受到谢屹辞身上的僵硬。 不多时,谢屹辞松开了她。温若双颊微热,洇湿的鸦睫轻颤,眼底浮现些许窘意—— 他好奇怪,干嘛忽然抱她呀? 而谢屹辞依旧面色淡然,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他凝着温若泛红的眼角,继而垂首瞥了眼她的小腹。眸光微动,他将心中有关亲人的疑问暂且压下。沉默片刻,他沉声转了话题:“说说我们。” “我们?” 谢屹辞嗯了声。 “我们之间是天子赐婚?”谢屹辞用寻常的语气开口问。顿了顿,他抬抬眼,坦然说出心中猜想的另一种可能,“亦或是,公主选中了我?” 闻言,温若微愣,待回过神后便紧蹙眉心—— 赐婚倒也罢了。她选中了他? 怎么,他就只能想到这两种可能? 呵,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张狂。 近日以来的憋屈在此刻悉数化为无声的羞恼,温若将隐在衣袖中的手握成拳,昔日的好胜心瞬间回归。她摇摇头,唇畔漾开一丝浅笑:“都不是。” “是你心悦于我,多次向父皇请求赐婚,父皇念你一片诚心,才应允你我之事。” 谢屹辞微怔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慢悠悠道:“公主方才不是答应要说实话吗?” 什么意思? 他心悦她这件事就这么不可信?! 温若咬唇,胸腔中的躁郁直冲脑门。她深吸一口气,腾地站起来,带了极大的气势微微凑近谢屹辞。清亮的狐狸眼里印出她蕴着怒气的脸,她说:“这就是实话。” 软糯的声线染上些许倔,她凝着他的眼,一字一顿:“谢屹辞,是你对我一见钟情......是你先喜欢的我!”
第12章 梦境 他如何能带她出去? 一见钟情? 谢屹辞仔细品琢这个词的意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对着那副信誓旦旦的目光,他的眸色微顿,继而开口:“行。” “行?”温若咬着唇,显然对他淡然的态度不满意,于是故意问道:“怎么,就算是失忆,你见了本公主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 眼前的人肤白若雪、星眸皓齿,美目之中氤氲着薄怒,使得整张脸姣美异常。正如先前那俩杂碎所言,确实跟仙女儿一样。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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