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芒在背的现下,也是最脆弱的时候,她抬头就看到桌上的笸箩里还放着沈诗婳随手扔进去的绣绷。 今晨那会她对沈诗婳说了谎,这荷包其实是送给梁钰的,去岁在江陵,梁钰曾说,等肖氏的案件落定后,如果自己输了就要给他绣一个荷包。 刚开始她觉得自己不会输,后来是觉得不知该如何回应梁钰的感情,荷包一事谁也没提及,就这样不了了之。 她也是在今晨无意中想起这件事才着手做了起来,本也属于无心之举,可白日偶遇了梁骋之后,她现在想把东西送给梁钰的心情更甚了。 … 年底的姜家还有一件大事,姜老夫人的寿辰也在此时。 去岁姜姝挽落水那日,也就是姜老夫人的寿辰,府里邀宾客前来热闹,只是去岁没料到梁钰也会来,不然也就不会发生姜姝挽错认的尴尬事。 今年姜姝挽同样没想过他会来,毕竟年末大理寺的事情更加琐碎繁多,梁钰忙碌也属常事,想见的人没见到,可不想见的人却偏偏出现在眼前。 寿宴那日姜姝挽作为主家的嫡长女,正在后院招呼前来赴宴的女眷,还不过午时,不妨就听有人说见到水池边有一双绣鞋,却唯独不见有人,不知是否是有前去玩耍的女眷落入水中。 这儿是在姜府,宾客若是有什么意外那身为主家人便是难辞其咎,更何况如今寒冬腊月,水里的滋味姜姝挽也是知道的,晚了一刻说不定人就没了。 她没有声张,只让梓春带着几个大丫鬟在园子里张罗的客人,又派人去寻了方氏后就独自去了那水池边。 花园里的水池还是和去岁一样,不用看都知道,冷冷冰冰却暗藏汹涌。 可池边却并没有什么遗落的绣花鞋,只有一人负手立在凉亭外,一看就是在等她。 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地点,姜姝挽反应再迟钝也该猜出来是谁了,见到那熟悉的背影后,她脸上略显不悦,还没来得及调头离开,梁骋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这儿虽离人群较远,可若是任他这般嚷嚷必定会把人引过来。 姜姝挽无法,只能眼见他走向自己。 “挽挽,你终于来了。”他好像在这里站了许久,面色都被吹的有些发白,姜姝挽性子偏软,不忍就这样离去,但二人又实在不应该再出现在一起。 她以后会嫁给嫁给梁钰,成为梁钰的妻子,他的长嫂,他亦如是,会和姜凝芝成亲,成为他的妹夫。 过去的事情本就是断了线的风筝,任凭再怎样的乱飞或是坠落都已经是过去了,若是再紧拽不放,受伤的是双方。 姜姝挽想同他说清楚,可还不待她说完,就被梁骋打断:“挽挽,那过去的十年,真的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吗?” “我现在还记得五岁那年我帮你抢回东西时,你拉着我的衣角一副委屈的语气让我不要走的样子。” “我们自小就要好,所以老夫人和祖母才会给我定下娃娃亲,这些你都忘了吗?” 他说的言辞恳切,微风中一双泛红细长的眼睛就这样直愣愣看着姜姝挽,同他相识这么些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这些话他像是憋在心里许久,每每忆起曾经的往事时,心潮澎湃到都需要吸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可空气冰冷料峭,大口入喉之后激的喉咙又发干发痒。 就像他说的,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他现在似乎放不下,也不想放下,只想用这些个曾经的过去挽留住眼前的姜姝挽。 可殊不知,这样的经历姜姝挽早就有过,也在他试探这段感情的同时放下了他。 她睁着一双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他,想起数日前在书肆门口他说的那些谶言,还当真不是一个读书人能说出来的话。 还记得当初她听到姜凝芝在这个位置问他,他们俩何时成亲的时候梁骋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她一句,没有任何起伏,平平淡淡。 而此时的姜姝挽却只想问他一句: “梁公子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梁骋一听有些微愣,似是觉得有些耳熟,又一时无法忆起。 “二妹说,你早就厌弃我了,觉得我事事端着,处处持重,你如此费尽心思的让我变成这个样子,到头来厌弃我这个样子的人依然是你,梁骋,你不觉得你方才说的话很是可笑。” “你何以认为,你在伤害了我,欺骗了我之后我还要原谅你?就算是,你也已经错过我原谅的机会。” 在梁骋怀疑,试探,猜忌这段感情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回不去了,姜姝挽此言,不过是不想落了他梁家二少爷的脸面。 她说完,回身就要离开这里,乌黑的发尾在空气中留下了一缕淡淡的香味。 她方才让人去找了方氏,想必人一会就快到了,眼下再不离开的话,等人一道看到他们在此,就是有第三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不想同他过多纠缠,姜姝挽最后只说了一句让他善待姜凝芝后就离开了。 席上没有人发现她方才离开了一会,梓春并这几个大丫鬟各司其职得守在各自的位置。 女眷们没有受到别的影响,屋子里的地龙烧的暖融融的,大家围坐在一起烤栗子吃,都是相仿的年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你看清楚了吗?真的是他?” “要别人我可能还会认错,他我怎会认错!” 身后的两个小姑娘在嘀嘀咕咕的聊天,就在姜姝挽身后,虽然说的小声,还是听得出语气中难掩的兴奋之感。 “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生的面若冠玉 ,貌赛潘安?” 女子一手摇的另一女子的胳膊,险些把剥好的栗子摇到地上,女子嗔怪一句,美眸看了她一眼后才慢慢道:“那可不,你想啊,国公爷是年轻时是出了名的英武霸气,长公主又生的明艳动人,他们的孩子就算丢在人群里那都是能被一眼看到的…” “欸,不是说世子从不参与同僚之间的聚会,这次还只是姜老夫人寿辰他都来了?” 二人之后说的什么,姜姝挽没有在意,只是寿辰的后半场的时候,眼神一直时似有似无的会往男客那边看。 大理寺的事情似乎特别的忙,这些日来就连铭风也只是匆匆来送了东西就走,二人连个话也没能传上。 身上的衣角被人不小心拽了一下,拉回了她看向男席的目光,回身过来后她神色有些窘然,就像是被人发现她的小心思一半,匆匆别过眼又开始忙起了手中的事。 戌时初 寿辰的宴席已经被一杯杯的酒盏推至了更加热闹的场面中,空掉的酒缸已经堆满了墙角,可前院的男客门还在不停地要酒,方氏分身乏术,只能把身上酒窖的钥匙交给了姜姝挽,让她带着几个管事去酒窖搬些酒来。 酒窖在后院,要穿过海棠苑旁边的花园才能过去,管事领着几个小厮抬了好几缸的好酒往席间走。 冬日多雨,路面湿滑,大家都走的小心翼翼,姜姝挽方才跨出院门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门前的浮泥,害怕客人久等,让管事先抬着酒回去,她小心扶着游廊上的栏杆想要蹭掉鞋上的泥土。 可当她小心地提起裙摆想要露出脚上的鞋时,手肘与裙摆形成的空间里蓦然伸过来一只手,一下将她半拽了过去。 丝绵的裙摆和溢着轻香的发尾在游廊中间滑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熟悉的作风和气息让她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在落入那温热的怀中时,还小手捏拳轻轻擂了一下他。 他腾出一只手,一把就捉住她的拳头,包裹在干燥温热的掌心往胸口压了压,粗粒的掌心磨的她的手背有些发痒。 感受到他胸口的阵阵起伏,好一会,预料之中的事情依然没有发生,姜姝挽疑惑的抬头仰面,还未及问上一句,腰上就就被人压了一下。 唇上的感觉覆上来之前,姜姝挽听到他在耳边说了一句:“管事他们都走远了,不会回来了。”
第68章 同以往的任何一次温柔缱绻, 不疾不徐都不同,今夜的梁钰似乎格外的心急。 但好在理智尚存,擒住姜姝挽的同时, 又能确认他们四下的所处是否安全的环境中,生等着管事和小厮走远了才压了下来。 他道出那句话是出于安姜姝挽的心,可听在耳里却成了他此刻想要为所欲为的意思, 姜姝挽的身子绷的更紧了。 即便是看不清彼此的面庞,梁钰也能知道她有些放不开, 捏住她的一只手将其置于了肩上,轻扣下她的檀口, 接着再桎梏住她的脑后, 让她动弹不得。 一番的动作像是经历过多次一般, 做的行云流水, 自如坦然。 他的身形高大, 隔着衣料姜姝挽都能感到里面的贲张的肌肉, 口中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席间的灯火和寒风被他的身影阻挡,安全感逐渐替代了紧张, 姜姝挽慢慢放松下来。 二人亲吻的次数不多, 回了盛京之后只有过在假山中的一次,寒凉的夜风掠起四周枯败的树叶发出的声响,都能让梁钰怀里的人儿一颤,不自然的瑟缩了一下就想逃,可身前的男人紧追不放,密密啧啧的水声纠着她一起溺毙其中。 席间的寿辰又在酒的作用下被推上了另一波热烈之中,只有这廊间的安静一隅是属于有情人之间互道思念的激烈。 梁钰一改往日的缱绻, 却又比长驱直入温柔了那么三分,贴在腰上的大掌隔着厚厚的衣物都能感受到他的炽烈。 盛京已然入冬, 冰与火的互相交融之间,是姜姝挽无法名状的感觉,良久之后,脑后的掌控才渐渐有了松弛的感觉。 趴在他怀中之时,姜姝挽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大口的在喘气,而身前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温吞的替她整理方才被碰乱的发丝。 “出了什么事么,你今夜为何…” 身后正在动作的手忽的一顿,二人这么久未见,方才骤然见到,难免有些情难自抑的激烈,梁钰甚至都做好了要怎样去向她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时,姜姝挽却敏锐的洞悉出他今日藏了心事。 没有问他为何这么久都不来见自己,也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高兴的迷失了自己,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让梁钰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有出声,手上的动作不停,甚至还有心思替她拍了拍衣服沾上的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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