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手上的动作被突然的打断,夜色中依然白的发光的一只双小手突然止住了他的动作,他微顿后抬头,两双眸子就在这尚算旖旎的气氛中相撞。 他当即反握住她的手腕,无视她方才的疑问,嗓音喑哑的轻笑:“怎么了?” 姜姝挽眼神微动,透过他的身后看了眼前院的灯火,思虑片刻后努了努嘴才说出了困扰她好一会的问题:“你今日怎会来此。” 今日他的到来,在女眷这边引起了不小的骚乱,众所周知,梁国公府的世子是最不惯来这种场合的,可今日竟然破天荒出现在此,任谁都无法不多想。 可二人心照不宣,她怎能不知道梁钰今日来此的目的,偏偏梁钰今日就是不说那句话,而姜姝挽也就真的没问,两人不知在别扭什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呼吸胶着,谁也不先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耳畔再次传来前院的喧哗时,姜姝挽终于没有忍住,第一次拿捏他:“席上不能没人,你再不说我就要回去了。” 梁钰若是方才有仔细听姜姝挽说的那句话就会发现,她并非是在问他今日何以会出现在此,而是在陈述这个事实。 也就是说,梁钰今日的到来她并非现在才知道,而是在好奇他怎会在花园里出现。 说完,就不顾面前的男人,推开他挺括的胸膛就要朝着那灯火走去,可还不过半步,足下的绣鞋就又在原地打了个圈,再次落入他的怀抱的同时,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你知道的。” 声音闷闷的,甚至带了些委屈在里头。 是啊,他不主动说,但姜姝挽一定已经猜到了,否则怎会用他惯用的无赖法子故技重施在他的身上,让他无奈又无力。 姜姝挽唇线一压,又气又笑,被拥抱在怀中都抑制不住胸腔的笑意,隔着两件厚厚的衣料都感觉到她的颤意。 声音一出,梁钰就发现自己上了当,但他没有因此而恼怒和反驳,反而是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把姜姝挽紧紧抱在怀里。 “你勒的我的腰好痛。”她在怀里不满的嘀咕,控诉着这个男人不知收敛的蛮横力道。 他强势又霸道,自从看到姜姝挽同梁骋在水边见了一面后今天一整日都心绪不宁,西市上梁骋对他说的话直到现在还言犹在耳,他无法不去在意,以至于从今日见面的一开始他就用实际行动来宣示了自己的主权。 谁能想到,清正端方的梁大人还会有如此失控的时候,姜姝挽也是在他强烈的攻势下读出了他今日的心事。 拍了拍伏在肩上的人影,又轻轻推了一下分开二人之间的距离,鼻尖相触,姜姝挽忍不住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在介意什么?还是说,你在害怕。” 自去岁到现在,梁钰给姜姝挽留下的刻板印象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样子,鲜少有现在这般无措的时候,今日初见至此,梁钰的种种行为都存在着异常,也是姜姝挽从没见过的。 她觉得难得,更觉得新奇,二人相处从来都是梁钰占有绝对的主导地位,但今日姜姝挽却觉得她或许可以改变一下二人之间的状态。 她清凌凌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看着梁钰,远处零星的灯火跃然于眼底,让他看出那么一丝促狭的意味,肩上传来一阵他揉捏的力道,是一种无可奈何和颓然的姿态,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喉咙里喟叹一声气。 “我不想让你见他……” 听到这个‘他’,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的。 必定是她今日在水池边和梁骋的谈话被他知晓了。 宴会从午时之前就开始迎客,他定是早早儿的就来了,只是没有寻到恰当的时机来见她,而梁骋这些年则频频出入姜家,路早已熟悉,即便来的迟些,也能先于他一步见到姜姝挽。 那日西市上他能阻止梁骋追上去,可这里是姜家,他既要守规矩,又要念着她给他定的《约法三章》,不能贸贸然来找她。 胸前的姜姝挽扬起唇角笑了笑,声音中也带了些揶揄:“见一面又如何,当面说清楚不好么?” 那日在西市梁骋曾问他在害怕什么,铭风不明,但他心里清楚,他害怕的就是和姜姝挽之间短短数月的感情抵不过她和梁骋过去的数年。 他承认他害怕,梁家的家法都尚不足以让他曲一下眉头,可梁骋的三言两语却让他担心姜姝挽会心软原谅。 “我害怕你会心软,害怕他又来骗你。” “我何以要原谅他?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没有原则的女子的吗?” 梁骋始终是横贯在二人中间的一根刺,平时不痛不痒,可发作起来却让人无法忽视。 听出来她有些生气了,梁钰连道:“不,你自然不是这样的女子,我只是…” 他只是害怕再次失去她,要知道自从他向梁雄夫妇承认了那件事后,就一直陷入一种难得的惶恐之中,害怕姜姝挽知道其中真相,也害怕她会生气,更害怕梁骋甜言蜜语似的谎言。 说到底,他还是怕失去她,等了这么多年,他也禁不起她再投入别人怀抱的事实。 后背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时刻提醒着他父亲那日的质问,他无措,慌张,才会在看到他们二人单独在水池边相见后情绪一下受了触动。 姜姝挽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幅样子,不再继续逗他,正色道:“你…是不是看到了?” 落针可闻的气氛,他没有说话,姜姝挽却难得的解释起来: “因为有下人来报说水池边看到一双绣鞋,我怕有事才会赶过去,也不知道会是他在那处。” “那你当时怎么不走?”他还在吃醋。 “他大声把我给唤住了,我怕那声音把人引来,再有,要是不同他说清楚,他日后恐还会来找我,你也不想如此吧?” 她说的在理,但梁钰还是不放心,拉着她的手不住的揉捏:“我只是害怕他说了什么服软的话,你就心软了。” 姜姝挽被他这句话气的重重推了他一下,合着解释了这么半天,这人压根没听进去,要不是在他身上没闻到酒味,姜姝挽都快以为他又在装傻了,心里气急,手上力道不减,梁钰不妨,竟一下被推的后退了两步,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一声闷哼从他嘴里传来,姜姝挽才后知后觉道:“你后背有伤?” 梁雄用力用的很巧,伤势起来是好了许多,可皮下的淤血还未全部散去,这会一个不妨磕碰到,实在有些不舒服。 他摇摇头,那些事本就不想让她知道,身上的伤势就更加要瞒着了。 “我要是真的心软了,方才你扑上来的时候就该把你推开的。”她努了努嘴到底是给了他一个答复。 这话说的轻,但听在梁钰耳里却像是得了承诺一般,伸手捞过她的软腰,唇角一压张口就得寸进尺:“既然没有推开,那何时可以给我正个名?” 他依然惦记着那该死的《约法三章》,连见了面也不能好好说上两句话,还是只能偷偷的在一旁。 可姜姝挽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二人来年会定亲,走六礼,接着成亲,至于为他正名的这个事,从未想过。 “没想过?” 她摇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让梁钰有些扶额,小姑娘似乎忘了他们现在在旁人眼中还是尴尬的关系,也并未想过在婚前就要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 松开拦在她腰上的手,顺了顺耳边的发丝,梁钰就在姜姝挽诧异的眼神中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于是,大邺历年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卿梁大人,国公府的梁世子,就这样蹲在她眼前轻轻托起她的绣鞋,从袖口掏出一块帕子将她方才想蹭没来得及蹭掉的泥土轻轻擦了去。 她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耳边不住的还听见梁钰说的话: “没想过这次就好好想想,除夕夜那日我来接你去守岁的时候告诉我。”
第69章 虽说同梁钰在一处后已经逐渐接受了他偶尔的语出惊人, 但像方才那般蹲在她面前替她擦掉泥土的画面实在是挥散不去。 直到这会姜姝挽都还觉得脚踝上被他蹭过的地方隐隐有些发烫。 席上唱曲儿的戏班已经换了不知多少出戏,台下的男席上一个个也已经喝的东倒西歪,寿辰眼见就快结束了, 但姜姝挽等的人此刻才姗姗来迟。 陈朗受温湄的嘱咐,今日带来了一只江陵产的血如意来给老夫人贺寿,同梁钰一样, 接近年末,六部事情日渐增多, 今日也是堪堪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才匆匆赶来,幸好是赶上了。 “表妹!”陈朗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小厮后就朝着姜姝挽走来, 他今日来的迟, 席上的酒早就过了不知多少巡了, 他明日还有公务, 就不去掺和了, 这会跟着姜姝挽去向老夫人问问安也算没有失礼。 兄妹俩许久未见, 姜姝挽自然乐的带路,去到四合堂的路上才方听陈朗提起今岁一过, 圣上有意让梁钰进六部的刑部。 大理寺同刑部本就同属三司, 但刑部要管理全国的所有的刑名案件,相较之下大理寺只是复核案件有无不公之处,只是,刑部尚书是正三品,大理寺卿是正四品,这样来看,梁钰算是擢升了一级。 陈朗同梁钰在江陵有过共事之谊, 且目下他也在刑部任职,日后更是梁钰的下属, 不可谓不高兴。 可姜姝挽听到此处却有些担心,刑名科的长官算是皇帝的一只手,不仅要处理全国的案件,还要有替圣上当刽子手的孤勇,更何况梁钰还是国公府世子,身份职位两重压迫,最是容易招致到报复。 虽说这个官职说出来不容小觑,可要承受的却太多太多,难怪这些日子里她都没见过梁钰,想必已经是被刑部和大理寺的事情纠的分不开身。 陈朗兀自地说着,没注意到快到四合堂的时候门前突然闯出一个人影,对方好像先是看到了姜姝挽,没多注意身旁的陈朗,就朝着姜姝挽直直的扑了过来。 陈朗又恰好回头和姜姝挽在说话,刚一回头就和扑上来的人影撞在了一起。 “哎呀!”声音不大不小,在黑夜里格外的沉闷,听到声音后姜姝挽立即过去扶起已经摔倒在地的沈诗婳。 “挽挽!你怎么才来,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姜姝挽有些不好意思,开宴前席上人多,姜姝挽怕沈诗婳在女席里受排挤,就干脆让她在四合堂和祖母一同用饭,为了安她的心,还说自己很快就回来,可没想方才却因为梁钰而耽误了这件事,直到这会才回来。 姜姝挽拉她起来,又前后看了看,确定没事才说自己是因为等着陈朗才会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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