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说,言辞恳切,可姜姝挽却一直保持着背对他侧躺的姿势,呼吸浅浅,只有从塌下的腰际才能看到有些许轻微的起伏,只是还如之前那般,一声不吭。 梁钰说完,同她一样保持沉默,不发一言,就像之前在江陵的时候一样,他给她时间思考,让她慢慢的想清楚。 时间过去良久,榻上的人依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梁钰以为她已经睡着,这会屋外虽然金乌高挂,可屋子里还是冷的,梁钰小心的把姜姝挽的手置于她的腰际之上,准备回榻上拿床薄衾来给她盖上,可刚一起身,还未有所动作,就听见身前的终于开口: “你别走。” 见面以来,这是姜姝挽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心里难掩激动,虽顿住了步子,可还是想听听她如何说。 没想,又是半晌的沉默,就在梁钰以为姜姝挽不回再开口时,身后飘过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自嫁给他以来,几乎日日都在被迫接受一些自己之前从未想象过的事,有时候是惊喜,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是惊吓。 当她亲耳听到从梁钰的口中说出那些话时,心下的震惊不亚于之前听到的任何秘密。 “你知道的,我不喜人骗我,这次你须的全部告诉我才是,如果二妹说的是真的,那你是从何时开始就在绸缪此事,又何以知道,一定会成?” 即便她和梁骋之间的龃龉早就产生,但他又如何知晓,姜凝芝一定会答应他,自己也一定会接受他? 哪怕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可固执的她还是想知道梁钰当初是用怎样的心情来下的这些决定,又何以见得,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成功。 梁钰失笑,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的双眼,又用他那蛊惑般低沉的嗓音说道: “方才我就说过,自你六岁我第一次见过你之后,就认定了你,而不管和你定亲的是谁,我都会这样试上一试,只是凑巧,那个人是梁骋罢了。” 他无视她眼中的诧异,继续回答她的问题:“而至于成不成,我不能确定,只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就会嫁给别人,叫别人夫君,挽挽,我梁钰既错过了一次,便不会再错过第二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既要娶你,想同你在一起,就要拿出十成十的诚意来,而你就算是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 最后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姜凝芝会答应这件事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那双思慕的眼光他也拥有过,明白求而不得是种什么滋味,他很好的拿捏住了赌徒的心理,与其就这样看着心爱的人同别人在一起,倒不如就此博一次。 午后的阳光通过隔窗透了进来,发散在她的身上,五色素裙和水绿色的褙子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后背被照的暖融融的直达心里深处,就算梁钰说的,她这会已经被捂热了,胸腔热意满满。 姜姝挽此时已经坐了起来,面对着梁钰背靠着美人榻上,而梁钰心里依然记挂着要去榻上拿薄衾的事情,说完后就朝着榻上而去。 最后在姜姝挽的怔忪中,一床薄薄的锦衾已经盖在了她身上。 而后,他终于能坐下来与她对视,两双早已熟悉不已的眼眸在此时互相交汇,姜姝挽心里还有些别扭,不愿与他对视,可已经软和下来的态度是对这件事最大的让步了。 “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梁钰笑道。 他还是同之前一样,能一眼就洞察出她的所有心思。 姜姝挽双唇嗫喏了许久,几次想开口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又想了好一会,才幽幽起唇,小声问道: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她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不知是对自己的疑问,还是在质问他。 梁钰听后先是有些不明,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面对她一脸希冀的神情,触动不少。 为什么是她? 他也在心底问自己。 不由的想起了早些年,她宁愿亲近梁骋却躲着自己远远的样子就像还发生在昨天一般,她对着梁骋说笑,甚至愿意哭闹,在自己面前永远就只有循规蹈矩的一句‘梁大人’,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却没有半丝生气。 梁钰猜想,或许是因为羡慕,也或许是因为嫉妒,但究其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认定了她。 否则,盛京的小娘子如此多,他何以偏偏就栽到了她的手里,被她攥的死死的。 难以相信,从小对任何事情都凉薄淡漠的梁钰,唯一一次动了的恻隐之心就是眼前的姜姝挽,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可最终恻隐之心终于变成了心动,让他只想单独拥有女孩的笑靥。 他罕见的没有回答出姜姝挽这个问题,而是又牵起她的手,语气中有些挫败的说: “这个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第一次见到你后,就认定了你,或许又恰好你小时候喜欢躲着我,更激起了我的好胜心,我也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过,对于你,我是势在必得。” 午后的乌金渐渐西垂,这会已经又比方才偏过去不少,透入屋内的光已经能将窗边的两人同时包裹在内。 姜姝挽就这样背靠着日光,迎着梁钰的视线,再次深陷。 梁钰没有回答出来那个问题,却又给出了答案。 可对于今日意外窥探到得秘密,姜姝挽还是有些气恼,不为别的,只因她今日刚和人争论,说梁钰是个正人君子,心系百姓,不过转瞬就发现他竟还有如此腹黑的一面,令姜姝挽实在是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她讪讪的收回落于他身上的目光,嘴里嘀咕,听语气还有些不满: “你可知我今日同人争论的事。” 夫妻二人自在山腰处分开后一直到小径处才重新见到面,对于今日女眷那处发生的事情,梁钰自然是不知晓的。 姜姝挽深深叹了口气,语气间颇有些无奈: “我今日同人争论,说了你的万般好,在朝堂是好官,在府里又是顶顶好的郎君,可你却…” 梁钰知道她想说什么,小娘子刚替他说过话,转瞬却得知了他做过那样的事,心里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无异于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这事他也无奈,爱意可不会因为做人的信条而发生改变,哪怕是圣人,在面对世俗的事情上也会变成俗人一个。 “难道在挽挽眼里,只是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就不能算好人了?” “我只是喜欢你,想要追求你,这又有什么不对吗?” 他避重就轻,只一味的述说着自己的爱意,不让她有别处可以想。 话虽如此说,可姜姝挽总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却又说不大上来。 梁钰见此,及时打断,不让她再继续多想,毕竟这小姑娘钻起牛角来怕是十个人都拉不回来。 他凑上前,故意有些厚颜的问: “那昨夜夫人答应了的那件事,可还记得?” 明明方才还在说着别的事,未料及他这会竟又想到那件事,姜姝挽反射性的立即抽回自己的手,义正言辞的就摇头说不行。 梁钰或许已经猜到,没在继续坚持,只是最后的最后还是要确定这件事是否已经解决了,他抬头看着姜姝挽,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问:“夫人现在气消了吧?” 她努了努嘴道:“你可还有秘密瞒着我?”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了。” “真的?” “比珍珠还真!”
第91章 那日的最后, 姜姝挽最终在梁钰无比诚挚的眼神下消了气,而之前答应了梁钰的那件事也最终不了了之。 因为到了夜幕的时候,值守在大理寺的铭风一路疾驰的赶来, 带来了几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并州的案子再一次陷入僵局,而那些个四处流窜的流民也不知是何缘故在流亡途中染上了疫病,致使并州周围的几个县郡都陷入恐慌之中, 朝廷已经从太医院抽调了几名御医前去前去,又一次送去了大量的物资。 梁钰也是从那时候起, 又开始了披星戴月,起早贪黑的的日子。 夫妻二人, 一内一外。 姜姝挽一如既往的主理着府中的中馈事宜, 上手之后, 每月一次的账册收集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将国公府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就连一向不离俗务的婆母长公主也多次赞扬, 还规劝她不要过于劳累,记得休息。 而自上次在柒星山中四人都将秘密说开后, 梁骋也不再避着和姜凝芝的婚事了。 五月的殿试过后, 经过吏部的再一次斟臻选,梁骋进了大理寺就职,成了一名录事,虽说职位不高,但对于他这个成绩而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大理寺同刑部都隶属三司,也算是和其兄长梁钰共事, 算是应了之前梁雄的心愿,兄弟二人在官场多少都有个照应。 只是当姜姝挽再次同他一次次的商讨成亲的细节中还是不难发现对于这桩婚事, 他依然不是那么的热衷。 就像是被人推搡的往前一般,梁钰看似已经接受了要同姜凝芝成亲的事实,心里还一时无法完全说服自己,是以,姜姝挽在同其核对细则的当时,不难感觉自对面而来的那道炽热的目光。 可眼下木已成舟,哪怕二人之前再如何的曾经沧海,但那终究指是过去,姜姝挽已经放下,而梁骋需要的只是时间。 梁钰还在忙着并州的事情,这场疫病来的突然,没有任何的预兆,眼下天气渐热,对疫病的防患又加大了难度。 李珺眼看着送去并州的物资和医者起不了一点作用,坏消息依旧一个接着一个的来,气的在早朝的时候大扔折子,就差没有破口大骂这事究竟是谁在主理,已经快要三个月了还没有一点进展。 朝堂内外为这事俱都忙的焦头烂额,脚不点地,就连梁骋这种大理寺的小录事也经常见不到人,一时间,并州的贪墨案和疫病成了大邺今岁以来最为棘手的问题。 “又是没有消息?”今日下值之后,看到梁钰依旧眉头紧锁的样子,姜姝挽就猜到了,并州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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