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每天发生的鸡毛蒜皮小事都被她一一提笔记录下来,等回信的日子是企盼又煎熬的, 可好在姜姝挽接手中馈一事来倒也忙碌了许多,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过去。 而她也在这忙忙碌碌中耐心的等待梁钰的归期。 梁钰果真没有骗他,半月一次的来信一直在持续,只是留下的笔墨还是如之前那般少之又少,她忙着操办梁骋的婚事,并未发现不妥。 等到察觉不对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月。 一开始是梁雄日日不见人,接着盛京的四个城门又增派了不少的守备军在值守,后来一夜之间,就连主街上也是十步一兵哨的安置,甲胄齐全,随时准备作战的状态,让人见之都不免心生紧张之感。 整个城中顿时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里,百姓当中也开始隐隐传出些流言,有说是北戎即将来犯,朝廷在提前做应对,也有说是开国公在练兵,好让城中几个卫所的士兵不至于惫懒懈怠,但传的最令人心惊胆颤的,却是和并州有关。 知道消息的时候,姜姝挽正坐在长公主的芳华居内陪着她品茗。 梁骋和姜凝芝的婚事渐近,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请安了,今日若不是婆母来请,姜姝挽都快忘了这事。 可与往日不同,今日一踏进芳华居,姜姝挽就嗅出那么丝不对来,无关别的,婆母那一惯不理世俗的面庞下竟能明显感知到焦急的情绪。 “并州出事了。” 像是在平静无波的水里投入一块巨石,激起几丈高不容忽视的浪花,明明已经心急如焚,面上还要强装镇定。 “勉之去后,疫病已经得到很大的控制,只需再等太医院的人把药方试出来便可,但那些个流民已经困顿在并州许久,听此一言后就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城,城门守备一时不察,放跑了百几十来人,这会已经不知跑去了何处。” 她顿了顿,情绪不易被影响的她也不免皱了眉头:“上月末,卫所的一名守备军突现发热和抽搐,和那瘟疫发病时的症状一样,你公爹知晓后当机立断,立马把那个卫所所有兵士都控制起来,城门楼也严加设防盘问,就为了阻断从并州逃出来的人将疫病带进盛京。” 难怪最近城中气氛不大对,是有些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姜姝挽无暇顾及其他,心里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那夫君现在情况如何?” 她摇摇头,面色也是无奈: “他自来报喜不报忧,我也是今日皇上召我进宫才知道这些,他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铭风送回来的信是他提前就写好的,并州的真实情况远比我们了解到的复杂,我现在所能知晓的全部,就是如今的并州已经封锁了城门,连带着和周围的几个郡县都是不能任何人出入。” 姜姝挽虽说是第一次经历这所谓的疫病,却也是听说过这疫病要是一旦开始,速度就是极快的,而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切断人员之间的联系。 眼下,盛京已经开始隔绝了外人的进入,可留在并州的梁钰却也一样被封锁在了里面。 她着急,这会已经顾不上别的,只想知道梁钰的情况: “那夫君可有话传回来?” 长公主略显落寞的摇头。嘴里也是无奈至极: “这决定是他一早便做好的,谁也改变不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盛京,耐心等待他回来。” 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询问似的问姜姝挽: “听说勉之走之前,给你留了东西?” 姜姝挽连连点头,伸手到脖根处,轻轻牵出一根细细的绳子,接着把带着她体温的玉牌拿了出来。 长公主见之失笑,语气中是对玉牌主人早就安排好一切的无奈: “看来他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个结果,连玉牌都提前给你留下。”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姜姝挽也听的一知半解,只知道自己脖子上这东西来历不简单罢了,连婆母都如此说,看来是重要的东西了,她匆忙伸手绕至颈后想解下来,却听长公主又言: “东西既给了你,就好好收着,只这东西确实贵重,日后是肯定要回到勉之手里的,是他亲自给了你,就等着他好好的回来,再亲手还给他。” 话中所言就像是笃定了梁钰不久后便会回来,姜姝挽以为是婆母知晓其中的内情,也在耐心的等待之中。 全城都笼罩在一种无名的压抑感之中,百姓不知其中,只能通过直接的感官来获知事情大体的走向。 而越是这个时候,朝廷和高门的动向就越是备受瞩目,梁骋和姜凝芝的婚礼也依然要如期举行。 姜姝挽已经足足准备了好几月,各种的细节琐碎都已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索性到最后,婚礼算是圆满完成。 而借着这场喜事,那些弥散在城中的各种流言也逐渐散去。 毕竟,若梁钰真的在并州出了什么事,梁家怎会在这个时候大肆操办二少爷的婚事。 天气愈发寒凉,然而并州依然没有消息,可比这更寒凉的,是接下来梁雄带回来的消息: 之前被他提前控制起来的那个卫所,已经有很大一部分的士兵相继出现了高热抽搐的情况,且情况还要更加严重,由于人数逐渐增多,卫所里的病情已经控制不住,在征的了李珺的同意后,从城中调派了数名的医者前去,结果都是和之前大家猜测的一样。 并州的疫病已经传至了盛京。 这一消息瞒不了太久,原本平息不久的城中即将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骚动,梁雄手下能调动的所有兵力已经全数到了城中,为防止北戎趁机来犯,还要留下相应兵士值守各大关口处,情况变得越来越紧急。 而这一动静和城中越来越稀缺的郎中大夫,终于引起了百姓的慌乱。 不知从哪里传出,说开国公世子梁钰这会已经死在了并州的疫病之中,盛京沦陷为疫城只不过是早晚,大家要是想活命,只有逃出盛京勉强能求一条生路。 一时之间,城内百姓先是争先恐后的囤积大量的药材和粮食,接着开始闭门不出,而后当城中各种物资供应不及,大家粮食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人们又开始收拾着行囊包袱哄闹着要出城。 带头哄闹的都是城中有些名望的人,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质问及身后乌泱泱的人群压迫的早已精神紧绷多日的城守备终于快要溃败。 几个卫所的士兵已经倾巢而出,就连宫内保护李珺的侍卫也被调派了出来,城中已经无人无兵可用,城守备在万般无奈之中只能找上了梁雄。 可梁雄手里已经没了可用之人,正在府内气的要摔杯之际,就听身后传来姜姝挽柔弱的声音,声音柔软,可话却略显硬气: “父亲,不若让府里的暗卫去吧。” 梁雄稍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梁钰把那象征家主的玉牌给了他这个儿媳妇,梁家的暗卫,培养了好几代,若同那些士兵比起来,以一敌十都不为过,也是如今在盛京城中唯一能用的一支队伍,眼下,东西在姜姝挽手里,是唯一能号令这些暗卫的人。 “这是那小子留给你防身的,你不必管这事儿。” 梁雄第一次是拒绝的,就算这些暗卫再厉害,面对如潮水的百姓还是杯水车薪。 但姜姝挽不这样想: “父亲,他们之所以会失控,都是因为听信了夫君死在并州的传言,夫君当日浩浩荡荡的出城,大家都知道是去了并州防治疫病,如今并州失了消息,夫君又下落不明,大家自然会恐慌。” “你的意思是?”梁雄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有些不敢相信。 她抿唇一笑,面上没有惧怕,只有信任和淡然:“我们只需要让大家知道,夫君现在还好好的,且并州的事情就快结束,这会正在赶来的路上,这个风波就自然平了。” 梁钰现在的生死与否才是众人最为关心的,毕竟,他带去并州的物资和医者都是盛京城内顶顶好的,要是真的像传言所说,铩羽而归,那人心自然会乱,而只要梁钰还活着这个消息被证实,即便他眼下没有回来,百姓也会这件事能得到最妥善的解决。 毕竟,梁钰还活着这话,是从姜姝挽这个世子妃口中亲自说出来的。 梁雄年轻时征战沙场多年,中年后又在宦海中沉浮良久,眼里一向是一种睥睨的意味,可今日,他是第一次正视梁钰这位柔柔弱弱的世子妃。 “须知,你方才所言意味着什么。” “知道,可我相信夫君,也相信自己。” 梁钰现在生死未卜,就连李珺也不敢说他还活着的话,姜姝挽要是方才的话一出口,或许是能稳住当下的局面,但,也只是暂时,时间一长,要是梁钰久久未归,这些已经被欺骗过一次的人会爆发出更为激烈的行为,届时,姜姝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怕是就连府中的暗卫也护不了她。 诚然,梁雄也是相信梁钰还活着,会在不久之后返京,却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来止住眼下的动乱,哪怕,这是目前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 姜姝挽明白他心中所虑,可目前的形式不允许他再做过多的思考,守备那处已经快要顶不住了,现在就是要下决定的时候。 年及中年,同梁钰有些肖似的脸庞终于下定了决心。 … 蜂拥挤在城门处的百姓,这会已经变换了目标,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被一众人护在人群中间那娇小的身影。 有在除夕夜上见过姜姝挽的人,这会正在人群中小声的说着这名女子的身份,就是前不久,梁世子从姜府求娶回了的世子妃。 她这会语气殷切,在面对众多人群时眼神中丝毫不显慌乱,只听她说: “我夫君梁钰,并不像传言说的死在了并州,相反,并州的疫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只是那处事务尚多,他一时分身乏术,所以才没有赶回来。” “既然如此,那何以各处城门都封锁起来,我们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质疑的声音,一下就撞了进来。 她笑笑,望向声音的来处:“之前值守在此处的兵士也出现和疫病相同的症状,国公爷害怕是并州的症候已经传了过来,又不想让大家处在恐慌之中才会出此下策,把大家都保护起来,也同时将卫所的士兵隔离起来,眼下,既然夫君已经得了破解之法,那这城门也就不必封锁了,大家尽可随意出入,只是有言在先,并州的疫病虽已控制,但还未完全消除,诸位要是贸贸然出去,还是会有染病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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