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虽说是刑部尚书,只负责这次并州的贪墨案,可如今并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百姓的生死都尚且不知,又何来人去查案一说。 他眉宇间是罕见的疲惫和凝重之色,见姜姝挽迎了上来,下意识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在手心了摩挲揉捏了一番后只神色凝重的道了句: “进去再说。” 姜姝挽见之,便觉情况不大对,梁钰虽说在她面前从不伪装情绪,可今日这般的神色却很是少见, 一颗心惴惴不安,跟着他进了屋后终究是没有忍住的问出了口: “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并州情况不好?” “这是送去的第三批人了,到今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并州现在情况是好是歹我们无从得知,今日早朝已经吵的势同水火,圣上已经做了决定…” “是什么决定?”梁钰话还没说完,姜姝挽就抢问,心里似乎已经隐隐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手上粗粝的触感变得时重时轻,就见梁钰方才还一脸凝重的脸这会已经慢慢变的不舍。 “圣上想让你去并州。”聪明如她,早已从梁钰今日的种种反常行为中猜到了他的话。 梁钰失笑,嫁进梁府之后,特别主过中馈以后,她好似变的越来越清明了,有些事只需看出一点端倪就能猜到大致,梁钰欣喜她的改变,却又觉得在这种时候她理应迷糊一些。 “怎么?不想我去?”他玩笑的问,可眼底透出的却已经是离别的情绪。 姜姝挽别别嘴,有些口是心非道:“我倒是不想你去,可若是强留你下来,坊间不得骂我是红颜祸水。” “何以如此说?”他似乎嗅到一点端倪。 姜姝挽抽回手,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起身出去吩咐了梓春和外间的几个丫鬟几句,话里是世子即将要出一趟远门,让他们准备些东西,而后独自就进了内室不知在里面做什么。 梁钰心下微潋,不过须臾也跟着起身进了内室,就见小妻子已经在榻上收拾了好些他的衣物,且手上还在继续,梁钰上前,按住她还在收拾的一双手,肯定的语气里还是带着些许的询问: “你都知道了?” 她抿着唇点头,头垂的低低的,不去看他。 那日进宫,他同龚尚书在外间聊了许久,那龚尚书原本对她态度不过尔尔,他们谈过话之后便对她大为转变,姜姝挽也是回来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其中道理。 这桩看似是受尽祝福的婚姻仔细看来,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丝反对的声音,龚尚书在初时听到自己身份后当即就留下了自己,目的就是为了请梁钰前来说道说道,而说道的内容,自然就是被当做‘把柄’的自己。 她虽未听到他们说的什么,可仔细一想就能明白,梁钰是他的得意门生,何以他们成亲的时候这位老师没有出席,自然是表明他不认同这桩婚事,不认同姜姝挽这个人。 究其原因,也是到了那日花朝无意间听见姜凝芝和梁钰的对话才想明白,为了和自己在一起,梁钰既能想到让姜凝芝‘拆散’她和梁骋这种事来,就没有做不出来的事了。 龚尚书是害怕这美人的温柔乡,最后变成了英雄冢,想要提点梁钰一二,自然也会说到她姜姝挽身上。 姜姝挽初时觉得荒唐,可就在方才梁钰玩笑似的问起她是不是不舍的时候,才明白,那龚尚书的担心不无道理。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真的想过让梁钰留在盛京不要去并州,这个念头刚冒出头,立刻就被她掐断,她当即就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并不是梁钰的羁绊,亦不会成为他的任何阻碍,龚尚书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 可并州是什么地方,这会的并州说不定奸佞横行,疫病满城,朝廷连续送了那么多人和物资前去都没有任何回应,现在去,无异于是去闯龙潭虎穴。 梁钰拥着她的肩膀坐在榻上,看着有些洇湿的眼尾心疼不已,干燥的指腹拭去尾部的湿润,粗粝的触感就像是沙子磨过,在姜姝挽的心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事情没有那么糟糕,除了并州还没有消息,临近的几个州郡倒是已经传回了消息,说之前的物资和医者已经入了城,只是城中情况复杂,没有及时回信,才导致消息的滞后,我们也是在猜测,并州情况也许差不离,或许全城已经有序的在进行疫病的治疗,情况是在好转。” 他如是的说着,沉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给予了她足够的信心和安全感,让她有种无端的安心感,她吸了吸鼻子,还是有些怀疑的抬头: “你会不会又是在骗我。” 鼻尖被人轻刮,梁钰宠溺又好笑的声音响起:“之前答应你的话自然是作数的,怎还会骗你,再者,我不去,六部能主持大局的就剩那几个老家伙了,你总不能让他们几个头发都花白快要古稀的老头子去并州吧,他们那把老骨头,估计还没到并州呢,就已经散在路上了。 “哧”姜姝挽没忍住,笑出了声。 确如他所言,眼下朝中除了六部的几个尚书外,别的四品以上的官员要么太年轻,要么经验不足,不足堪当此次去并州的大任,李珺也是没法,才会又想到了他。 “那要多久?” 他默了默:“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疫病的控制说不上来,梁钰也只是大概给了她一个时间,以安她的心。 眼下是七月,再过三月便是十月,而再过半年不就是来年的一月了? “那你的生辰怎么办?” 他的生辰在九月,姜姝挽也是成亲后才知,去岁在江陵她是不知,可如今知晓了她却想好好替他操办一番的。 他潋眉,满目的温情就就这样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眸中,他捏着她的手语气中不带一丝的遗憾,唯余对日后的向往:“挽挽,我们后面还有很多个生辰可以一起过的。” 他说完不待姜姝挽回答,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牌,看了两眼后放入她的掌心: “梁府有自己的暗卫,这事圣上是知晓的,我走后,你若是遇上危险,可用这玉牌调动暗卫,记住,只有在盛京才能调动,暗卫是梁府的暗卫,不能离开梁府。” 温柔的叮咛让此间的气氛刚刚好,就在梁钰试图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小妻子无情的戳穿他带有目的性的行为: “你是担心我偷偷来并州找你,又不想我来才给我的吧。”既担心她在盛京有危险,给了她防身的东西却又不让她在盛京以外的地方用,这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心思被戳穿,梁钰只能讪笑,却还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我把铭风留在盛京,让他替你我送信,如何?” 她脸上总算有了松动,但到底还是不愿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被世人所诟病,短暂收拾了情绪过后,又投入到收拾行李当中。 眼下时值盛夏,并州又受疫病侵扰,姜姝挽给梁钰准备了好几个药包,醒神驱蚊的同时也希望他能尽快找出破解之法,好早日回来夫妻团聚。 离别在即,有些情绪就像低沉的乌云,要用汹涌的情绪鼓动成烈风才能将其驱散。 是以,出发前一晚,姜姝挽格外的粘人,是梁钰此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种,对他的予取予求俱都照单全收,七月的夜里,帐间热意翻飞袭人,没过一会黏腻的潮意就攀上二人不着一物的身子。 姜姝挽就像是一尾刚从水里被打捞起来的鱼,如鱼得水惬意之时,总是被人生拉硬拽的托出水面让她缺氧一番,她大口的喘气,却不觉难受,默许了那使坏的人一次次对自己做着那些过分的事情。 直到身上再也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姜姝挽还是没忘记那含在嘴里的最重要的一句话:“夫君,我在府里等你回来。” 身上的男人听后动作微滞,情潮还未褪去的眼眸中显现出从未外露过的温情,平日里的这些个情话他都要百般索求直到她都快受不住了才不情不愿的吐口,本以为是朵羞花,涩于表达,却不想在这种时候竟能听到。 他有些褪了热的身子又逐渐有些发了烫,自制力一向良好的梁大人在拨开世子妃额上的湿发印下一个个细密的吻后,又将其抱起。 迷蒙之中,姜姝挽好似知道即将会发生些什么,酸软的身子有些禁不住的轻颤,摇着脑袋嘴里嘟囔着不要了。 梁钰见此,最终还是放过了她,只最后的唇齿不清之间还是对她下了最后的通牒: “夫君还想同你一起‘看书’呢,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不要担心。” 一场离别的愁绪就这样释放在激烈之中,不想让小妻子看到自己离开梁钰在她累过去后不久就起身了。 姜姝挽果真累极,直到前去并州的梁钰已经行出城外十几里地,姜姝挽才幽幽转醒。 薄被下面的身子干爽并不黏腻,定是昨夜过后梁钰替她清理了身子,胸口异样的触感让她不禁轻按,是那枚能调动暗卫的玉牌。 玉质的东西熨帖在心口上已经变得温热,就像是在告诉她,他一直在身边保护者她,也提醒着让她好好留在府里等他。
第92章 梁钰走后的第十天, 铭风突然带回了一封信,内容朴实无华,既没风花雪月, 也没一路的风土见闻,只有寥寥的“已至,勿念”四个字。 并州的疫病复杂难辨, 他在那处说不定已经是忙的脚不点地,焦头烂额了, 能在百般忙碌之下写下四个字,又托铭风送回来已是不易。 没时间伤感, 姜姝挽匆匆提笔就开始回信, 想象着如今并州的模样, 对比这而今的盛京, 眼下已经进入了八月, 毒辣的太阳日日高悬, 热浪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日头当空之时准时的兜头而下, 袭卷的人烦躁不已。 梁钰同姜凝芝的婚事在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后终于快要提上日程, 和方氏商讨过后,时间定在了十月,一来是备着梁钰会回来,二来是说十月初十是个十全十美的好日子。 朝堂之上,圣上偶有事情召见她,寒暄的大多都是远在并州的梁钰的消息。 李珺不知夫妻二人在偷偷利用铭风送信,只以为姜姝挽同他一样, 想知晓消息也得等并州的来使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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