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囡卿白了一眼夏侯微,看了一眼那边的女子,意有所指道:“大公子,您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夏侯微想了想正经道:“也有道理!那我现在就去找漓,他可以光明正大保护你!” 正如夏侯微当日在千寻楼所言,皇帝是很乐意夏侯家的人到来。夏侯家的商途遍布全国,天下第一首富,几乎控制着半个九阙的经济命络。这样一个令各国都眼红的世家大族,能被收为己用,怎么能让东宫寔不动心,这个时候夏侯微如果站在囡卿这边,无疑会给孟府带来更多困扰,再者,杨六小姐在场,囡卿可不想被那位大小姐的妒火烧到。 夏侯微挥着扇子走远了,不离不弃却同时开心道:“姐姐姐姐,漂亮哥哥来了。” 孟囡卿转身一看,萧瑢一身白衣,掩不住的清冽风华,广袤的林木,这里的景色虽不及贺兰山,可于囡卿眼中,萧瑢是片洁净幽清的荼白,最适合他的地方还是那片千里绵延,万里苍然的晴雪峰烟。几万里的盛世山河,落落莽莽的苍茫,孟囡卿忽然有种错觉,他,终将会归于那里。 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萧瑢靠直觉,准确地捕捉到了囡卿的位置,唇角一弯,唤了一声:“阿卿。” 天下莫不识其风,如归如璧当扶笙。 萧瑢走到了囡卿身边,侍卫莫偃恭恭敬敬给囡卿行了个礼,意在感谢囡卿当日千寻楼出手相救。孟囡卿也不矫情,微微一笑,颔首以示回礼。 萧瑢看向了囡卿的方向,带着笑意道:“怎么不进去呢?阿卿可是在等我?” “是!”萧瑢如今住在孟府,皇帝心思难测,她更要小心。 萧瑢本是开玩笑般地一问,没想到囡卿答得这么爽快,一双眼眸更显溶溶。 “四王子可还记得我还欠着你十枚铜钱呢!” 萧瑢点点头,很正经道:“记得。” “十枚铜钱还记得啊,那要不要我现在就还钱?” 萧瑢摇摇头,认真道:“不用还,囡卿一直欠着就好了。” 孟囡卿带着笑意,眨了眨大眼道:“为何?” “听说那些民间百姓,欠着别人的银子时就会心有歉疚,会一直会记着债主。阿卿欠了我的钱不还,这样阿卿就得一直记着我了。” 孟囡卿听着心里忽地就泛起了一阵苦意,她能从眼前之人的话里听出他是多么想过平常百姓可以过的生活。可他哪里知道,平常百姓,谁会像他一样对债主生出愧疚之心,生活,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般纯白,洁净。孟囡卿按捺下泛酸的心,笑道:“囡卿欠四王子的钱,要记也是该是四王子记着囡卿。” 谁知孟囡卿一说完,萧瑢固执道:“就算阿卿什么也不欠我,我都会一直一直记着阿卿。” 他严肃而略显空洞的双瞳直直盯着囡卿,轻云月寒,凌波娑浣,恍若回到了晴雪峰下,心底一丝动容,孟囡卿点点头,她知道现在的他看不见。那样的语气,使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两个人隔着厚厚的石壁,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有生机,可谁都不畏生死,畅谈一夜。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他问:“如果你我都能活下去,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答:“会。不过到时候你要给我酿好了千梨雪酿。” “好。如何酿?” “初晨前,取一千朵梨花,千朵梨花皆由少女采摘、清洗、制曲……以晴雪峰上的千年融雪为水引……湛封于雪莲下,三年即可制成。” “好。三年后,我等你。” 三年之约,他酿好了酒。 而她,却忘了。 对不起。 回不去了。 …… “阿卿!” 熟悉的声音,仿佛那段擦肩而过的错过,透过了那几年的时光,汲汲而来。又想起了那日水中的温暖与谈话,囡卿不由道:“一直一直急着我,小心你的小妹妹会吃醋。” 萧瑢立即没了笑意。 “阿卿,我想我真的找不到他的小妹妹了,阿卿可还记得我那日说过的话?” 阿卿,如果我找不到那个要放在心尖上来疼的小妹妹,那我娶你好不好?孟囡卿蓦然回神,收起心中起伏,打笑道:“四王妃岂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她不会再轻易许下什么,她已经失过一次约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第五十三回钲沉木铎激战鼓
萧瑢和孟囡卿一起进入行苑,景夜漓派了景沐到囡卿这里。 不过歇息了片刻,孟囡卿便随着景沐往露天地里来。环山抱泽的石栏石舫,四周的铜钩栏杆上皆镶着朱玉,明黄色的流苏随风摆动。囡卿代表了护国公府,所以坐在上位,居高临下望去,周旋诘曲的铜铸栏杆,横亘百里而去,好不气派。 整个露天场地外面坐满了人,加上侍卫,密密麻麻一片。囡卿暗暗看了一圈,凭着他们的衣服,很容易判断出他们都是哪一国的使臣。 看向了对面,夏侯微举起酒樽遥遥一敬,一旁的景夜漓也投以一笑,在往上就是几位皇子亲王,年龄尚小的几位皇子未来,东宫珩向这边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太子伤势未愈,半躺着;然后就是瑞王爷,东宫瑞。孟囡卿第一次见瑞王,特别是他身边的那个道士,囡卿断定那个人一定就是无明大师说过的袁道子了。 注意那个人并不是相信他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囡卿只是想知道那个道士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是说瑞王爷知道了孟家军的事? 而当囡卿观察对面的时候,瑞王爷和袁道子的视线也向这边投来。 囡卿想,看来真是要早日解开这其中的疑惑。 “咚咚咚—”忽的一阵战鼓响起,先是行云流水,转而势如破竹,近乎是一种命令的传递。 三巡过后,原本渐息的鼓声又起,只是这回上来一排士兵,手执银铙,围绕整个行苑,气势如河;接下来的另一队手执木铎,钲沉舌音,宛若山轰;最后一圈是一身戎装的女子,舞女们不见粉饰,只佩戴着振铃金镯,一行一动如含凌风,响彻整个行苑。 银铙,木铎,振铃,金镯奏出的交响曲,配上激昂战鼓声,声动天地,全场皆哗。 乐声停,皇帝东宫寔出来坐到了上座。 士兵皆跪下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宴座上的宾客不用行跪拜之礼,所有人都端起酒樽,敬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宫寔执起案上的御酒一饮而尽,挥手道:“众将士起,众卿请坐!” “龙锦节将至,欢迎各国使臣不远万里前来我九阙观赏龙锦。今日各国齐聚,为迎接诸位使节,特此举行这场狩场围猎。”东宫寔说着伸出手,令道:“来啊,拿弓箭!” 围猎先要由皇帝射第一箭,东宫寔年事已高,但毕竟曾经驰骋过疆场。瞄准大旗,会挽雕弓,宛如满月,“嗖”地一声,最中间的大旗应箭落下。 在场的一片赞誉祝贺声。 “吼吼吼—” 底下的士兵阵容也开始沸腾。 大旗落下,意味着狩猎活动正式开始。 战鼓,铙铎再次响起,各国擅骑射的将领们在士兵的簇拥下,伴随着鼓声策马进入围场驱赶禽兽。各方主事以东宫寔为首坐在外围观战。 在场的女眷不是很多,因为这样的场面过于血腥,所以也只是坐在最后一排,能来到这里,只是她们各自身份的一种体现。当然,孟囡卿却不同。她代表了整个护国公府,自然不能退缩,再说这场面对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围场里九阙和西漠两国领先,阑溪大司马司马归雁起身,行了大礼道:“皇上,九阙国真是地大物博,这里很多奇珍异兽都是我等从未见过的。为表示阑溪与九阙友好相处,我王特奉贡几只异禽,好为这灵囿狩猎更添几分乐趣。” 司马归雁说着拍拍手,几名侍卫应声推着车厢进来。 扯下覆盖着车厢的锦布,引起周围一片唏嘘。 一人惊异道:“这是……鹿?!” “孤陋寡闻,那可是麝鹿!” “后面的竟然是涂豹和老虎?” …… 司马归雁听着周围的吸气声也只是笑着不解答。 斛律光从席间站起来,朝皇帝行了礼,看着箱笼里的几只异兽,道:“麝鹿是鹿中之首,涂豹乃林中之霸,广陵虎则是兽群之王,不论哪种动物都是野性难训,没想到阑溪竟然能捕获这些动物。” “斛律将军不仅在战场上克敌披靡,更是见多识广,佩服佩服!” “哈哈哈,九阙能得此异兽,朕心甚慰,多谢阑溪国君厚赠。” 笼子里野性未训的兽挑起了斛律光的血性,遂朝东宫寔抱拳道:“皇上,此等异兽,不妨放进猎场以供今日打猎?” 司马归雁一挑眉,等待着皇帝的答复。 东宫寔看着周围雀雀欲试的姿态,笑着道:“斛律将军说笑了,如此珍贵的动物乃是阑溪国君所赠,若是被肆意猎杀了岂不是对阑溪国的不尊重。大司马,朕说得可对?” “回皇上,这些动物再珍贵,阑溪既然送了出去,它们就属于九阙了,皇上您自然有资格做任何处置。再者,斛律将军也是言之有理。” 围场里一只兔子拼命跑,可还没到洞口就被身后的一只猎豹一口咬在了脖子上,猎豹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到口的美味,“嗤”地一声,被一箭穿喉。刺激而血腥的场面,引得围猎场里阵阵欢呼。 这边坐着的人群听着远处的欢呼声,可神经却紧紧注意着眼前。 皇帝到底会不会把这些野兽放入围场? 东宫寔俯视着下面的一切,很难猜测他的真正的心思。 “既然是阑溪国君所赠,朕怎么能让这些禽兽被肆意杀戮。来啊,把这些禽兽带下去,好生养着,等朕有兴致了朕要亲自猎杀。” 这种野性未训的林中猛兽,若是就这么放归围场,还指不定会引起怎样的血腥。围场里面都是各国使臣,就是不知道斛律光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提出这个意见。 东宫寔的这番话意有所指,司马归雁只当是没有听出皇帝与斛律光之间无声的硝烟,只笑着祝贺东宫寔宝刀未老。 比起地大物博的九阙与西漠,阑溪确实只是个外邦小国,不管九阙想攻打西漠,还是西漠欲犯兵九阙,阑溪龙城是最便宜,亦是必行的破关之道。介于阑溪独特的地理位置,这里便成了九阙和西漠争取之地。司马归雁很清楚阑溪在这两大国之间的重要性,更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 困着异兽的笼子已经被拉下去了,司马归雁给席间一个示意,只见一个女子起身上前行礼。 “皇上,这位乃是我阑溪国的七公主。” “丌官柒见过皇上。”一身骑装的丌官柒施礼。 “公主请起,不知公主怀抱何物?”虽然主事的是司马归雁,但这七公主可是皇室的代表。 丌官柒看着怀抱里沉睡的动物,道:“回皇上,这是只银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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