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请回答问题!” 夏侯这才回神,想了想囡卿口中所谓的“问题”,“啪”地一声甩开腰间玉骨扇,一股风流自在眼底流溢,嘴角勾起一抹笑,邪魅道:“囡卿美人,本少可不是什么英雄,但确实过不了美人关,所以阑溪之行,囡卿美人你就放心去吧,本少会把我家蓁蓁照顾好的!至于夏侯家的家产么,天下第一庄,那可不是一般有钱,本少一介俗人怎么可能弃之于不顾!再者,本少就算是想与我家蓁蓁四海为家,诗酒花茶,试问没有银子还怎么四海为家,诗酒花茶!” 如不是时间地点心情不佳,孟囡卿真的都想大笑了。夏侯微呐,果真不流于世,把璇蓁交到他手上,她,应该会幸福吧。心里这般感叹,嘴上却道:“我以为大公子想要带着璇蓁去浪迹天涯,酒肆沽酒为生。” “笑话!本少怎么可能让我家蓁蓁遭那份罪!囡卿美人你是戏文故事里郎情妾意的私奔故事看多了是吧,本少凭什么要弃了那份家业让我家蓁蓁平白无故受苦!再说,本少乃他夏侯家的大公子,承袭家业天经地义,等日后本少做了家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夏侯微眼底的那抹邪魅笑意却愈来愈幽深。 “囡卿,其余的事情我没法掌控,但从现在起,我夏侯微只会有璇蓁一个女人。” 囡卿知道夏侯微口中无法掌控的事情是什么,是璇蓁自己的心。 璇蓁,不弃,扶笙,想起了这些离开自己的人,无尽的酸涩涌上心头,除了压抑与抑制她别无他法,指尖刺在掌心,传来细细麻痛,孟囡卿盯着夏侯微道:“夏侯微,我把璇蓁交给你了。” 此去阑溪,能让心生她牵挂的事情不多,而失去心智后的璇蓁就是她最大的羁绊。阑溪,她都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未知的事情等着她,所以她不能带走璇蓁;而在九阙,璇蓁现在顶着前朝公主这个大麻烦,难保各方势力不会对她动手,比起把璇蓁藏到仓颉山,其实囡卿还是愿意将璇蓁交给夏侯微,她就赌这一次,却是毫无保留地押上了全部。 她只希望,璇蓁能幸福。 夏侯微颇为感激地投给囡卿一记眼神,因为他知道,如果囡卿不相信自己,凭囡卿的能力,她完全能将璇蓁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解决完了心头大事,夏侯微才凝起神色,看着不远处的青砗,其实他很想问囡卿,她到底为什么非要孤身嫁往阑溪?千回百转的心思,夏侯微还是憋了下来。 顺着夏侯微的眼神,孟囡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远处青砗的异常,他似乎有些……焦急?再细微末节的反应,看在孟囡卿眼中就不对了。他身边的人能力有多高她是知道的,就说这个青砗,虽然在长安只扮演着他的侍卫,但那份气度与身手根本不是普通侍从应有的。最重要的是,她能感知到青砗对她的冷眼与无视,寥寥数次见面,可他对她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恶劣。因为不满,因为不屑,所以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没有紧急事宜,他是绝对不会在自己讨厌的人跟前泄露自己的情绪。 而能让青砗伤神之事,恐怕也只有那人了,难道?心底莫名地升起恐慌,孟囡卿紧紧握了握袖口里的解药,又对夏侯交代了一遍:“夏侯微,你要照顾好璇蓁。” 夏侯微知道,囡卿这是要离开了。 夏侯收起扇子,使劲点了点头,略带沉重道:“囡卿,异国他乡,囡卿你要保重。对了,这是我夏侯家的信物,持此物,可令夏侯家在天下任意商号。” 夏侯家商号遍布全国,这个令牌有多大的作用自然不用解释,孟囡卿没有推脱也没有言谢,直接接过了夏侯微递过来的令牌,这等厚意,一个“谢”字难承其重。 孟囡卿刚要转身离开,夏侯微忽然开口道:“等等,囡卿美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孟囡卿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夏侯微会问这个。 到了这个时候,确实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孟囡卿不语,对着夏侯微笑了笑,四下里环顾,然后挑起一根百年藤蔓,藤蔓上布满了青苔,宛如一条绿蛇,囡卿含笑将腰间的一条赤色衣带绑在了藤蔓的手柄处,凌空一悬,藤蔓像是一条软鞭一样落在了地上。 还在等答案的夏侯微根本没有理解囡卿此举为何,不远处的青砗也将眼神定格在了此处。 孟囡卿收起笑意,皓腕一动,藤蔓如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来去如风;卷入长空,霎时间风起尘涌,懂武的人都能看出来,孟囡卿这一手根本没有用一分内力,她只是凭身手和招式驱动着藤蔓,青砗看不明白孟囡卿这是在干什么,可夏侯微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悠远的记忆慢慢和眼前这一刻相吻合,夏侯微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孟囡卿见状,脚尖轻踮,趁着夏侯微失神之际,瞬间将藤蔓缠在了夏侯微的腰间,赤色的腰带飘到了夏侯的脖子处,下巴正好被那藤蔓挑起来,十足十的……被调戏! “你你你……你居居然是……”夏侯微这回脸都青了,可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孟囡卿!”囡卿现在没有兴致逗夏侯,将藤蔓丢到他的手里后,留下她所谓的回答后转身向青砗走去。 青砗对孟囡卿就是的态度,就是警惕。 孟囡卿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青砗,总之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着面无表情的青砗,囡卿简言道:“我要见他。” 青砗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人,余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夏侯微,什么也没说,只转身离开,囡卿紧跟其后。 二人离去好一会了,夏侯微才回过神,看着紧紧缠在自己腰间的藤蔓,他才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不是梦。他的脑中只剩下四个字:风华倾城。 竟然是他? 竟然是他?! 夏侯嘴角划出一笑,直达眼底的笑意,看来他是真的不必为囡卿担忧。 青砗带着孟囡卿来到了印月溪。 偃月形的溪流,水波潺潺,粼粼光晕,远远地,孟囡卿就看见玉无双负手而立,孤身站在河畔,阔阔天地,只余风吟,四周的禾木绵绵延延静了下去,她的眼中,就只剩下那一袭紫衣的身影。 一路上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去,孟囡卿鼻尖一酸,真好,原来他一切安好。 无双看见了囡卿,便朝着囡卿慢慢走来。看着靠近自己的人,孟囡卿的心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沉淀在里面所有的压抑与抑制呼啸而出。
第七十八回 万里山河谁主浮
孟囡卿抬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心中涌起浓浓酸楚,千言万语竟是无从言楚,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生疏感,一切事情,所有感情都超出了自己内心的掌控。 “扶笙和不弃死了。”看着无双,孟囡卿只能哽咽着说出这句话,不离不弃,那么美好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竟然死了,为她而死。 玉无双抬起手,修长而净白的指尖触到了囡卿脸颊。 他的动作,眼神都带着一种天长地久的浓情,孟囡卿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清晰而沉厚的感情,可因为没有一个宣泄口而得以舒散,这是她这趟长安之行最意外的所得。囡卿一点也不喜欢无双的眼中的情愫,因为她只能看见而不能明了。他从来不说,从来不曾表达。 从锦州来到长安,璇蓁遭人所害,阿奶为了她而去,就连扶笙和不弃也是为她而死,泪水蓦地流了下来。 “他们都死了,为我而死……”孟囡卿很少这样释放自己的感情,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在这个人面前她不用伪装,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把璇蓁交给夏侯微,在她看来那是一场赌注,而她以琅玕王妃的身份前往阑溪,这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她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迈出这一步,她真的就回不了头了。 没有撕心大哭,没有裂肺发泄,囡卿就那么无声地哽咽着,眼泪越来越多,连她也没想到,原来自己竟然是这么的脆弱。 “这些都和卿卿无关。”温热的泪划过指缝,怎么也擦不干,玉无双心都揪住了,原来这就是疼的感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无双的眼神停在了囡卿的嘴角处,眼底闪烁着不明的色彩,指腹重重地擦拭着她的嘴角,孟囡卿下意识往后躲,无双猝然无双覆下身子,将唇印在了她的唇角。 扶笙临走前的碰触,那是雪花落唇般地一吻,极尽怜惜与温柔。而玉无双的吻却不同,他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宣誓,孟囡卿睁大了双眼,无双的舌尖一遍一遍擦过被扶笙吻过的唇角,泪眼迷蒙间感受着这份真实。玉无双终日与锦被花清心香为伴,渗透进身骨的味道,那是他特有的气息。 她对他是从什么时候不一样的呢?是从第一次的窥探开始?还是从第一次的相互合作,彼此制衡开始?想起他们之间的那场交易,孟囡卿身子往后一倾,定定地看着无双忽然道:“千寻楼刺杀,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皇帝所为?” 有些事情,今天必须要说清楚。 玉无双毫不闪躲,果断答道:“是。” 如此肯定的答案,囡卿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被人这般算计,她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深思。她和玉无双本来就是因为一场交易而走到一起,他帮她保护燕岭的那些人,而她帮助他让东宫珩进入这场皇位之争。玉无双早就知道那场刺杀是东宫寔所为,那他应该早就预料到了东宫珩会被逼迫,继而一定会陷身这场皇位之争,所以她后来的那些劝说对于东宫珩来说可有可无,形势所逼,东宫珩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囡卿心中有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这场局是皇帝布的,但发生的一切事情其实都在玉无双的意料之中?于常人来说,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可是于囡卿,她刚刚决定向这个人走去。 他的谋算,他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 也许这便是孟囡卿为什么会对无双产生情愫的原因。 步步为营,招招布局,这就是无双要走的路。可不管怎样,他对囡卿从来都是毫无隐瞒,她问,他就说。 从前的孟囡卿喜欢把所有事情掌控于手中,自来长安以后,她更不喜欢碰触未知的事情了,而当时的玉无双,对她而言是危险的,需要远离的,若不是那场交易,她和玉无双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玉无双就是看中了囡卿这一点,从第一次的交易开始。他谋的,就是她。 玉无双静静地注视着囡卿眼底的变化,她的沉思,意外,了然,最后全都被那抹坚定所取代,面上风雪无霜,可眼底的焦虑已经出卖了他的心底的急躁。是的,他在担心,担心她会抵触他的这一切。看到了那抹坚定,玉无双果断覆下身子吻在了囡卿的唇上。 依旧带着势在必得的宣誓,可这一次不同于前一刻的轻含轻拭,他擒住她柔软的唇,使劲的吮吸,紊乱的气息,疾风骤雨般地唇舌相逼,只因为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坚定。这样的卿卿,让他怎么不爱,他的世界,除了谋划就剩下算计,不会疼,不会伤,更无悲喜。可因为有了他唇下的这个人,他竟然生出了恐惧,亦明白了疼痛的滋味。她后退一步,他都会窒息。真的,玉无双觉得,二十多年里,画纱穿心刺骨的感觉都不及此分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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