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能看到是谁吗?” “看不见啊!再等等!” “还没看见?” “看到了看到了,是都城来的人!” “娘的,我就说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还是小将军厉害!咱们死了这么多兄弟,可不能就让他这么便宜死了!” 纳兰铮一早就看见一群人守在这里,瞥了一眼后面被紧捆着的人,故意将步子放得慢了一些。 “将军!”他们似乎等得急了,成群结队跑了过来。 “都站在这儿做什么,训练去!” 纳兰铮年纪不大,兵士们虽然信服他,但他并没有江算那么大的威严。一群人你推我攘,谁都没离开。 有人忍不住道:“将军,这内鬼送了那么多兄弟的命,可别轻易放过他!” “还用得着你说?” 这人如何处置,他还得好好想想,决不能轻而易举地杀了。 “行了行了,这人我自会处置,都给我训练去。” 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一群人还是不走。纳兰铮只好放出了杀手锏,“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们,大将军就在后面跟着。” 他话音一落,众人脸色一变,立即鸟作兽散,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纳兰铮笑了笑,把人带到营牢里关着。 “把人看牢实了,要是跑了,你们就提脑袋来见我。” “将军,人都死了还怎么提脑袋啊?” “傻啊你。”另一个狱卒拍了下他的脑袋,“将军是让我们把人看住,又没想要我们的命。” 刚出营牢门,纳兰铮就看见江算在门口站着,脸上的笑还没下去。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自然杀了。” 用它一条命,祭奠在战场上死去的成百上千条人命。也算是给地底下的人一些慰藉。 江算目光沉沉,目光晦暗。 “你不能杀他。” “又什么不能杀的。”一个御史中丞的次子而已,就算不能在表面上杀了,他也得在背地里了结掉他的命。 “你真以为他是他老子让陛下塞进镇北军的?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子,哪儿来那么大能耐?若不是陛下暗中支持,你真以为他将能进得来么?” 他镇北军镇守北疆数年,兵强马壮,精骑铁锐,骁勇善战,即使近些年有些青黄不接,但也不是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进的来的。 江算压低声音,缓缓道:“你杀了他,就是杀了陛下的耳目。” 纳兰铮看着他,攥紧了手:“若我执意要杀呢。” “那便是把整个卫国公府放在火上烤。再者,你杀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纳兰铮明白如今卫国公府的地位岌岌可危,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才会如此不甘心。 “难道就让那些将士白死吗!” 三场突袭,折损了近千人,鲜血染红了整个落霞谷。有的人,不过刚刚及冠,还有的人,家中还有老母奉养,有孩子等着抚育,如今却永远沉眠于此,无声无息,死不瞑目。 江算叹息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血债,总有一天要讨回来。而今最重要的事,是找出他为何要与狄人合作。李舍铨不过是个棋子,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纳兰铮视线停在禁闭的营牢门上,目光深邃:“他不简单。” 又是陛下的人,又受朝廷中人的控制。 “如今北疆战乱频仍,陛下暂时不会动卫国公府。人先押着,看都城那人如何反应。” 纳兰铮沉默着,始终没有说话。 江算长叹一声:“铮儿,你娘把你交给我的时候,便说让我好生教导你。能教到你的我已经全部教给你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只有护着你。”
第48章 三月,纳兰铮与江算里应外合,于落霞谷大败狄人,令其退至微云山以北,朝中大震。 阳春三月,都城花光柳影,百卉含英。 “姑娘,姑娘!”踩着繁花的影子,如兰激动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一封未开的信。 纳兰初正在屋中练字,见她如此激动,不由得笑道:“如兰,今天若是没有天大的事,我可不会原谅你这般咋咋呼呼的。” 如兰停在屋檐下,喘了喘气,忙把信递给她:“姑娘,真是天大的事,世子胜了!” “什么胜了?”纳兰初微微蹙起眉头。 “哎呀,世子在北疆大败狄人,咱们镇北军胜啦!” 纳兰初脸上闪过几分讶然,紧接着点点头,放下笔站起来,柔软的脸上显出点点笑意:“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仗打胜了,她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打了胜仗,这次总该回来了吧……这一晃过去,都这么多年了。 他离开时说过,要回来观她的及笄礼,总算是没有食言。 纳兰初用指尖将微皱的信抚平,轻言道:“哥哥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倒是不知。”如兰目光试探,“世子的信就在这里,姑娘何不亲自看看?” 纳兰初依言,拆开信件。 纳兰铮的字已与过去大不相同,杀伐果断之余,多了几分凛然厚重,或者说,染上了几分血腥气。 信不长,寥寥几字。纳兰初从头看到尾,看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眸子略略失神。 “姑娘,世子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合上信,语气平淡,“只是说,他这次不回来了。” 北疆虽然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但残部仍在,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不能回来,她能理解。 “不回来了?!”如兰眉头紧皱,追问道:“可世子不都说了,要回来观礼吗?如今怎么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纳兰初沉下眼,没说话。右手捏住信封口,将里头的东西倒进手掌心里。 是节拇指大小的玉笛,用一条碧绿丝绦挂着。 “姑娘,这是什么?” “不知道。” 她右手中指缠住丝绦,在手中摇了摇,玉笛中的小铃铛便叮叮当当地响着。 “真精巧。”如兰赞叹不已。 “放在箱子里去吧。”她把玉笛重新放在信封里,交给如兰。 如兰一边拉开最底层的箱子,开了锁。里面装的大都是纳兰铮这些年送他的小玩意儿。 她一边放一边说道:“姑娘,如今世子打了打胜仗,我看谁还在都城里嚼舌根子。” 她时常出去,也听到过不少风言风语,要是能找得找人,铁定要撕了他们的嘴。 “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 她声音很轻,喃喃之余,眼中闪过几分忧虑。 将狄人击退至微云山以北,对于北疆百姓而言是件好事,但对于卫国公府,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哥哥军功越大,百姓愈信服,陛下便会愈发忌惮卫国公府。 君王的猜忌,比狄人更加可怕。 大明宫,宣政殿。 “如今北疆态势,国师有何见解?” 香雾缭绕之间,露出半张干枯瘪瘦的脸。他一袭灰袍,手执拂尘,隐藏在屏风后。 “留不得。”他的声音嘶哑如即将断裂的腐竹,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那坐在高位上的人浅抿一口茶,搁在案上:“谁留不得,国师细说无妨。” “都留不得……纳兰铮,镇北军,还有卫国公府……” “可如今北疆战事,朝中无法抽调人手。”离北疆最近的城池,守军也不过万人,同十万镇北军一笔简直是九牛一毛。 “陛下,臣的意思,是把局布好。” 高位上的人皱皱眉,有些不悦。 “直接把人杀了不就成了,国师未免顾忌太多。” 道袍老者眼睛露出一条缝,淡然道:“镇北军十万人,不乏北疆中人,他们世代追随卫国公府。陛下杀得了纳兰铮,灭得了卫国公府,但杀不净北疆的镇北军。只有确凿的理由,才能让他们闭嘴。” “那这件事便交给你办。”他揉了揉额角,想起今日上朝时的争论,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先不谈这事,今天早朝的争论,想必国师也有耳闻。国师认为,我这群儿子,谁能堪当大任?” 那屏风后的人影微微一抖,紧接着就是几声喑哑的笑。 “陛下,不是早就有人选么?” 为了这个人,他早就寻觅了多年。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闭上双眼。时光毫不留情在他脸上刻下道道皱纹,萎靡不振的模样,让他看上去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什么分别。 “是啊,十二年了。” 思绪回转,过往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年轻的时候,也意气风发过。有一个钟爱的女子,生了一个活波可爱的孩子。那时候,连父皇每日的念叨都亲切悦耳,万事顺意。 他不是一众皇子中最聪明的,甚至资质平平,也不太受重视。他不愿掺合朝中政事,只想和他的晚晚还有孩子寻一处安静之地,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却未曾想,兄弟自相残杀,他不得已被推上了这个最高的位置。 权力有了,威严有了。可是他的晚晚却死了,孩子也不知所踪。 他这辈子唯一的心病,就是没能找到这孩子。 “陛下,我听说北疆似乎有消息。” “是么!”他直起身,有些激动,“烦请国师速速去找。” 国师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扯了扯嘴,起身道:“臣领命。” 脚步声慢慢消失,在最后一瞬,殿外传来一声低哑的话。 “陛下要的丹药,微臣已让人呈了上来。” 脚步声骤然消失。 殿上的人微微敛目,广袖一挥,掀开面前的盖子。 盖子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一阵沉寂,许久许久,只听几声呢喃自殿中传出,带着难以言道的伤痛与苦闷。 “晚晚啊,晚晚……” 微风穿堂而过,殿中烛火闪烁片刻,渐渐熄灭。 “要我说,镇北军可真是个这个!”喧哗的酒楼中,那打杂的伙计伸出一个大拇指。 “切,还用得着你说!” 一群人哄堂大笑。 “果真是簪缨世家,卫国公以前在北疆的时候,打仗那叫一个所向披靡,吓得狄人屁滚尿流,连一只脚都不敢伸进北疆。如今世子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在落霞谷大败狄人,实有其父之风!” “你们还别说!”有人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卫国公嫡女纳兰初,也是姿容绝世,美得不可方物!” “还有这事儿?说起来,我在都城这么多年,还没讲过纳兰初是何模样。” “我倒是见过两次。”一人忽而道。 大家认出这是住在卫国公府旁边的明家次子,连忙道:“快说快说!” 明桑榆笑了笑,缓缓道:“姿颜绝世,见之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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