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冷凝之气,哪怕颈项被那滚烫的铁掌拿捏住,却依旧让人觉得脖子寒凉刺骨。 后颈项被铁掌狠厉捏住的那一瞬,华音毫不怀疑裴季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心中骇然。 原本想要在上榻之前与他说明那两样物件的用处,但未来得及说明便被他以强之势拉上了榻,还开始动手动脚了,她哪来得及说。 她原以为自己够谨慎了,却还是低估了他的疑心。 她有反抗之意,可念头才起就熄灭了,若是反抗了就根本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那是……精油,是、是用来……”她因呼吸不畅,说话略显费劲。 裴季阴冷的面容在听到这“精油”两字,愣了一下,眉头一蹙,黑眸中浮现了几分疑色。 思索几息之后,手上力道放轻,以便她能顺畅的说完一整句话。 压迫感少了些许,但华音却是不敢放松戒备,在这种惊险的时候,她心底反而出乎意料的镇定。 华音呼吸了几口气后,低低泣声解释:“妾身在风月庭的时候听说行房前在女子□□涂抹,有助鱼水之欢之际的欢愉。” 女子肩膀瑟瑟发抖,就是声音也微微发颤,显然是惊恐至极。 裴季暼了一眼那小瓷瓶,目光移开落在棉绳上方,厉声问:“绳子呢?” 裴季的行径这分明是怀疑她要下毒害他,或是想用绳子勒死他。 之前没有这种想法的华音,现在有了! 她呜咽解释:“大人第 一回便绑了妾身,妾身的双手被勒得太疼了,便寻了这绵软的绳子来,也好减轻些疼痛。” 华音因背对裴季,看不见他的神色,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在解释完了之后,过了片刻,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随而是阴恻恻的嗓音。 “精油,棉绳,九姨娘考虑得可真周到,我是该夸九姨娘,还是应当掐死九姨娘呢?”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磨着牙说出来的。 裴季在那等青楼房梁待过不知多少回了,自然知道此精油并非养肤的精油,而是因男子行房粗鲁不当,妇人难受之余的涂抹之物。 华音不知裴季到底有没有一丝相信自己的话,但琢磨着他要杀便不会迟疑,显然不会那么容易杀自己。 但自己准备的东西似乎有些惹恼了他。 华音脑中思绪转得飞快,只几息后便有了应对的法子。 趴在床上的华音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小半晌后好似憋不住了,哭泣出声,更似是赌气道:“那大人掐死妾身便是了。” 裴季一挑眉,再而听到床上的女子断断续续地呜咽道:“妾身素来怕疼,可大人对妾身没有一点怜惜,妾身只是想少吃些苦头而已,如今这身上的痕迹都还没全消呢,大人若不信,便自己瞧……” 说着便哭得更厉害了。 裴季闻言,眼眸微眯,思索片息,还是伸手拽住了她松散的后衣襟,往下一拉,圆润的香肩与到蝴蝶骨位置的后背也露了出来。 确实,肩膀后边皆是星星点点浅淡的痕迹。 裴季底下的皆是抗打抗虐的锦衣,哪里有过这般娇嫩的小娘子。 望着后背上的星星点点,裴季沉默了片刻后,松开对她的钳制,但也没有放松警惕。 拿了枕下的瓷瓶与棉绳,赤膊夸下了榻,径自走到外间。 华音余光暼了一眼站朝门口走去裴季,随而拉上被衾盖住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被衾之下的手紧紧握拳,暗暗把方才濒临死亡的怒意与颤意压了下去。 裴季打开房门,唤了声:“童之。” 不一会,童之到了房外,见着裴季光着上身,还有那冷冽的神色,只一瞬间的错愕,随而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目光严谨。 童之以为九姨娘行刺了。 但下一瞬,裴季把手中的瓷瓶递给了他,冷声吩咐:“把这东西拿去给府医,我要在小半个时辰内知晓这是什么。” 童之接过瓷瓶,犹豫了一息,还是问了一声:“九姨娘呢?” 裴季侧脸暼了眼离间,轻纱遮掩,只隐约看得到有玲珑身段躺在榻上,漠声吐出了“还活着”三个字。 童之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因意外才能让小叔第 一回与女子亲近,若是此番生出了什么变节,恐怕小叔这辈子也不会再碰女色了。 童之转身疾步去寻府医,希望这物不是那等让小叔忌讳之物。 童之走后,裴季面无表情阖上房门,就这么的光着上身坐在了外间。 耳边有内间帐内传出的低低啜泣声,可这外间的男人做惯了铁石心肠的行径,没有半分的心软。 华音哭得累,想要歇一歇,但忌惮外边的男人怀疑自己是做戏的,便一直在小声地抽泣,一直没有停下来。 她倒是愿他不耐烦的厉声喝止她,她也好有借口停下这虚伪的哭戏,但裴季这会的耐性却是出奇的好,愣是没喊停。 华音暗暗咬了咬牙,继续在被衾中哭着。 也不用小半个时辰,童之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敲了房门。 当房门开了,童之喘着气道:“府医说,这是元圭堂做的精油,是用来……” 想到屋中还有个九姨娘,童之颇为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给妇人□□涂抹的,有助于行房顺畅。” 童之想起方才自己听到府医所言,惊愕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小叔不是说在那窑子的梁上待了不知多少回吗? 怎在这档子事上边,还让人家九姨娘自备这种东西,备了也就备了,大半夜竟还以为是九姨娘欲行不轨。 裴季听到童之所言,微微蹙眉,沉声问:“确定?” 童之点头:“非常确定。” 裴季沉默了几息,点了点头,从他手中取回小瓷瓶:“退下。” 说罢,关上了房门。 童之望着紧闭的房门,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就小叔这般的,也不知裴家何时才能有个后。 华音耳力好,童之所言,自然是听了个全的。 她底气一下便足了,从被衾中探出头,看着轻纱外的身影越走越近,待轻纱撩开了,便大了胆子瞪去。 泥人尚且有三分泥性呢,若是此时卑微不敢怒不敢言,往后指不定被欺辱成什么样子呢! 裴季撩开轻纱便看到自己这九姨娘胆子倒是大了些,美目忿忿望着自己,因哭了许久,眼尾泛红,就是眼眸都氲氤着一层水雾。 知道的都明白她是又气又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勾人。 裴季平静的眼神有些许变化,眸光略深,透出几分肆纵。 华音察觉到了,暗道他不会还想着那档子事吧?! 小半个时辰前差些丧命,现在又要让她与他行房,她心头反感,起码现在她是不想的。 华音再度憋出了几滴泪挂在了眼尾,垂下了眼帘,期期艾艾的道:“大人既然对妾身如此不放心,莫让妾身侍寝便是了。后院里边除了妾身这个九姨娘,还有二姨娘三姨娘她们,妾身后边还有个十姨娘,大人唤她们便是了。” 华音垂着眸,听不到任何的声响,等想抬眸的时候,便望到了悄无声息的走到跟前的黑鞋。 华音心底有些忌惮。 裴季不管是为人还是身上的功夫,都太过深不可测了。 下一瞬,华音的下巴被裴季用手挑起,她只能与他对上了目光。 裴季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肆意深沉,同时又极具威压。 裴季黑眸望着华音,嘴角似笑非笑:“听九姨娘这话,似乎不大愿意伺候我。” 被那般粗鲁的对待,华音肯定是不愿的,可她莫名知晓男人都有一种劣根性,你越是不愿,他就会越反着来。 也不能敷衍应对。 真是麻烦透顶了。 华音吸了吸鼻子,娇艳的模样似是极为委屈地撇开了目光:“若是大人对妾身怜惜一些,妾身自是愿意的。” 裴季今晚也没了什么心思,抽回了手,张开双臂,道:“更衣。” 华音原本还以为这男人起码会应一声,但没有! 她都被他掐了脖子了,他竟还让她更衣,是否这做妾室的就这般没尊严? 华音的眼神含怒带怨,却是不敢多言,委屈地从床榻上下来,取过架子上的单衣,走至他的面前。 他要更衣,便是不打算继续了,总该是好的。 裴季暼了一眼敢怒却不敢言的九姨娘,忽然觉得这九姨娘倒是有几分趣味,今晚之事若换做别人,恐怕早已经吓到失禁了,可这九姨娘都敢明着瞪他了。 在妾室为自己系上系带之际,裴季语气淡淡地问:“那九姨娘想怎么个怜惜法?” 华音手一顿,愣了片刻 ,抬眸望向上方的人。 心底暗恨,听他这话,下一回显然还想让她来侍寝的! 华音生怕心中情绪被这执掌诏狱的裴季看了去,遂低下头,软声道:“妾身还没想好。” 衣服已穿好,裴季转身撩开轻纱,步出外间,冷淡留了句:“那就仔细想想,想好便提前与我说,下回再如今晚这般,恐怕九姨娘便没有今夜这般的好运气了。” 裴季离开了屋子,屋中只余华音一个人后,她淡定地擦去眼尾的眼泪,那双委屈可怜的水眸瞬息沉静了下来,便是面上柔弱的表情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呸,狗男人,谁稀罕你!
第8章 被抓现行(完了) 华音的肤质本就柔嫩,掐一下都能有些淤青,更别昨夜被裴季掐了后颈项。 早间碧玉绿萝给华音更衣梳妆时看到了那被掐出来的淤青,都暗暗地倒抽了一口气。 碧玉绿萝两人相视了一眼,都不禁满脸愁容。 虽说她们二人跟了九姨娘不到半年的时间,还兼顾着监视着九姨娘,主仆情谊也没多深,可她们也是盼着九姨娘好的。 唯有九姨娘好了,她们在这府里也能过好。 可九姨娘这每侍寝一回,就受折腾一回,上回这后背就像是被打过一般,如今这脖子更是有一个掐出的淤青,一看就是大人给掐的。 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定是大人在榻上对九姨娘施暴了。 一回比一回严重,也不知下一回还能不能平安的从寒院出来。 如此想想,她们倒是不希望九姨娘再被唤去寒院了。 华音从镜中看到了两个婢女的愁容,暗叹道何止她们愁,她也愁呀。 那裴季还道有下一回,叫她自己琢磨着如何让他怜惜。 她就算以前学了一身魅人的本事,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能知道什么怜惜不怜惜的。 若是贸然向隔壁院子的乐云打听男女那档子事,恐怕会让人起疑。 传到生性多疑的裴季耳中,恐怕又免不了一顿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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