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又问:“难道你还不知道血楼被裴季所毁,陆殷被杀的消息?” 刘尚宫脸色一愣,显然不知。 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不甚在意的道:“这不是太后娘娘想要看到的吗?” 太后看向她,微微眯眼:“你不是在为血楼办事,为何一点都不伤心?” 刘尚宫恭敬道:“奴婢又不是血楼的人,只是与他们的目的一样,想要裴季死而已,所以才会合作。” 闻言,太后讥讽一笑:“裴季还真多仇人,也是,谁让他手段如此残暴,一坐上摄政大臣的位置就大开杀戒立威,把你的情郎也给杀了。” 听到这话,刘尚宫手心握紧成拳,面色沉沉。 太后笑意越发轻蔑。这后宫女子最耐不住深宫寂寞,那些个臭男人哄个几句便把清白身子奉上,再说几句山盟海誓便誓死追随。 这刘尚宫便是其中一个。 裴季在皇上登基那日杀的那个人,家中有妻妾却依旧哄得这刘尚宫甘愿做他的棋子。 最后人死了,刘尚宫还为他机关算尽,不惜与虎谋皮也要把裴季杀了为其报仇。 不过,总归这人她用得顺手,下手也够狠,而且为了杀裴季为情郎复仇,倒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留着她也有很大的用处。 想到这,太后道:“血楼既然能威胁我,让我杀了裴季未过门的妻子,那便说明这女子对裴季来说极为重要,说不得能引得裴季自投罗网。” 刘尚宫一愣,仔细想来裴季二十六七的年纪了,也不曾有娶妻的打算。就算有娶妻的打算,那也是千挑万选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子为妻,若不是心底重视这个女子,怎会荒唐得放妾再娶? 看刘尚宫面上露出了揣测之色,太后便知她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嘴角勾起,问:“你有什么办法,能把裴季那未婚妻抓到?” 刘尚宫回神,略一琢磨,然后颔首道:“人已经抓到了。” 太后闻言脸色倏然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刘尚宫回道:“今日白日传回消息说是抓到了裴季府中的管事与未婚妻,而奴婢今日去牢城便是去查证了。” 太后一喜,忙问:“果真是裴季的未婚妻?” 刘尚宫道:“让裴府中的人指认过了,便是太后娘娘娘家的两位姑娘也指认了是裴季未过门的未婚妻。” “好!”太后脸上笑意掩不住的应了一声好,随之立刻道:“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就说已经抓到了逆贼裴季未过门的夫人了,三日后在午时在南城门口处决。” 话语一顿,思索一下,又继续吩咐:“重兵埋伏,若裴季来,便一网打尽,若不来……”抬起下颚,眼神毒辣:“那便说明她没什么利用价值,直接杀了便是。” 屋檐之上的华音听到这便没有继续再听下去了,悄无声息地离去。 李家的那两个姨娘都是见过她的,没理由说谎。 若是没有说谎,便是童之把乐云易容成了她的模样。 在南诏时,童之便做有她脸型的模子,若是再细化细节,确实很难分辨得出来。 可为什么乐云并没有否认自己不是她? 想了想,这其中多有童之威逼利诱的成分在。 华音满腹疑问,但时下还是先把乐云与童之救出来为紧。
第92章 (短暂的温馨) 夜静更阑, 皇城四下皆是巡逻的官兵。 马车夜行太过显眼,乌大统领只好只身一人暗中护送这位裴夫人。 虽说裴夫人的身手还不一定要他护送,但总归有孕,需得万分小心。 一路躲躲藏藏, 终到了天香楼。 在外边小门敲了门, 对上了暗号后, 门扉打开, 在二人进了酒楼,门扉又快速地关上了。 华音一入客栈,把玄色兜帽取下,便看到立在了前方桌前的裴季。 二人四目相对片刻, 裴季从桌后走出,缓步上前停在了华音的身前。 “裴大人, 人我已送来,该是谈……” 裴季一拂手, 把乌大统领余下的话打断了,看着华音略有消瘦的脸,淡淡地道:“厨房做了夜宵, 吃完再议。” 说着便执起了华音的手, 看向一旁的下属:“把准备好的夜宵送到我房中,顺道也给乌大统领送一份过去。” 乌大统领:…… 他算是听出来了,他就是个顺便的。 看到权倾朝野,手段狠厉的裴大人如此化为绕指柔, 让人好不习惯。 裴大人还是拿刀杀人比较正常,时下这种温柔让人怪不适应的。 华音与裴季去酒楼后的庭院时, 与大堂中的沈霄对上了视线,二人相视一息后, 相互回以淡淡一哂。 相望的两双眼睛,眼神都带着淡淡的释然。 往事随着血楼的覆灭也烟消云散,将会迎来一个新的开始。有可能这条新的道路上会布满荆棘,但也好过一路没有尽头的黑暗来得好,让人能看到一丝希望。 没有只言片语,只一个眼神就够了。 华音收回目光,随着裴季上了楼,入了他的寝卧中。 夜宵紧随其后送来,放了夜宵后,房门又关上。 华音没有动夜宵,而是把昨日窃听到的话告知裴季。 “童之与乐云皆是为护我才被抓。”华音望着桌上美味的夜宵,却是毫无胃口。 昨夜一宿也是辗转难眠,不知童之与乐云时下如何了。 裴季闻言,面色沉沉,眸色阴冷。 沉默了半晌后,起了身:“你且歇着,我去与乌大统领商议正事。” 从华音身旁走过时候,华音抓住了他的袖子。 裴季低头看她,眼中凌厉敛去,但依旧掩盖不住面色上的冷峻。 “怎了?” 华音对上他的目光,温声道:“若是商议好了法子,别把我蒙在鼓中。” 裴季望着他,目光相对。 他的华音,从不是什么菟丝花,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衡量。 她哪怕知道他最终会劫大狱,她也不会阻拦,也不会执拗的要结伴前去。 她想要知道,不过是想心里有个底。 裴季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商议好后,我不瞒你。”说罢,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梳洗后就先休息,不用等我。” 华音松点了点头,开了他的袖子。 裴季离开了屋子,华音勉强用了一些夜宵,在梳洗过后便上榻了。 床褥之间有很是清淡的冷香,是裴季身上的气息,华音抱着绵软的被褥,把脸埋在其中深深一吸气。 感觉到了裴季的气息,心底也安定了许多。 许是多日来有诸多的担忧,精神紧绷着,时下得以松懈些许,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到了细微动静,她便醒了。 床帘被掀开,软绵的床榻一陷,背后传来温热的气息。 裴季从她身后拥住了她,低沉的嗓音落入了她的耳中:“怎么还没睡?” 华音觉得自己已经依赖上了他的体温与他带来的踏实。 她低声应道:“刚睡醒。”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几分含糊。 “我吵醒你了?” “没有。”停了一下,又问:“与乌大统领商议得如何了?” 粗粝的手掌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小腹,华音觉得有些舒服,绷紧的心绪也得以放松了些。 他应:“商议过了,将计就计,劫法场。” 华音愣一瞬,抓住了他的手:“为何?” 他解释:“救皇上与童之他们,同时行动,太后两边不能兼顾,必然派了大部分的兵力到法场擒我。” 华音默了半晌,问:“那你要去哪一边?” 不管是哪一边,危险也依旧不减。 裴季道:“我熟知宫中的地形,届时与乌大统领里应外合把皇上救出皇宫。而沈峋假扮我吸引城内的军力,他与清风堂的堂主,锦衣卫外,还有被关在诏狱中一众月令堂的杀手去劫法场。” “而皇上一旦救出来,那些禁军便会立刻倒戈,危险也会即刻消除。” 太后还掌控不了那么多的人。 太后底下能用的兵力甚少,但因皇上在她的手中,再者她假传圣旨和圣谕,将士不敢随意揣测真假,只能听令。 自然,若是裴季联络朝中一众大臣,也可直接逼进皇宫。 但这一步不到万不得已,切不能走。 无论如何,裴季只要以武力攻进了皇宫,哪怕皇帝澄清,也还是会有了谋权篡位的嫌疑。 更何况,若是逼急了太后,说不住她还真的会带着小皇帝玉石俱焚。 华音听到他的部署,沉默许久才问:“若是童之不在法场呢?” 裴季不语,半晌后,才幽幽的道:“我几岁便记事,六岁当了童之的小叔。每日一起床最爱的便是跑去寻他,那时候童之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别人抱他边哭,我一抱他,他便止涕为笑。我知道他还没死的时候,面上毫无波澜,可心底很是雀跃。” 华音感受到了他伤感,翻了身,抱住了他。 裴季相拥上有,继而道:“相认后,我从未对他表现过关心。” 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当时给身为小内侍的童之送去吃的,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华音低声道:“你对童之有记忆,可童之却是没有,他如今心底敬重你,便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你对他的好,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好,而是从心底能感受得出来的好。” 在南诏,童之为了裴季威胁她,在她刺伤裴季,金都再见时,童之对她万分警惕。 可又因自己的小叔,对她放下了成见。 这些,都是童之敬重爱护自己小叔的表现。 裴季轻叹,他自是知道童之对他的敬重。 无奈道:“早些年不认他,便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会连累了他。后来因他已然能独当一面了,也不想让他背着奴籍,便想让他认祖归宗。但他不愿,说是等我成亲生子再认祖归宗,但实则他是觉得自己已然不配为裴家人。” 童之或许没有像他那般经历过刀锋剑雨,刀尖舔血。可是,他却也不是幸运的。 在裴季眼中,童之与旁人并无区别。可在童之自己的眼中,他已然不是全乎人,他的自卑让他觉得会让裴家蒙羞。 裴季嗓音沉闷道:“无论是你还是童之,都不可缺一。” 华音低低的“嗯”一声,轻声道:“你不需要有后顾之忧,我可自保。” 她想与他一起去,可多她一个孕妇,反倒是累赘了。 裴季下颚轻蹭了蹭她那柔软的发丝,在这一刻,二人很是温馨亲昵。 二人相拥而眠。 次日,天色未亮,华音的床侧已空。 伸手摸了摸,是凉的,显然他早起了。 华音起了床,穿戴衣衫,把披散的长发简单高束脑后,利落而显英气,再而披上斗篷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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