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光线暗淡下来,舞女仍然在跳陌上桑,腰肢柔软令人目眩神迷,隔着歌女的轻盈的袖子,陆芸婉和崔承嘉二人相对而视。 歌台上舞娘动作忽然好像慢下来,崔承嘉正举杯独酌,他不是嗜酒之人只是今日忽然不知怎的就有些过度了,如今已经是有些微醺的感觉,执着想要求得一个答案,直到眼前景物三三两两模糊起来。 此刻在崔承嘉心底深处好像有很深的失落,心里一直萦绕是念头是,走到今日这样一个地步,有种求而不得的感觉,想着若是他愿意娶芸婉为妻,不知道她可会答允,总是要让她知晓他是怎样想的。 歌舞欢欢宴之时,四下刺客骤起发难,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月色楼台冷风习习,叫喊声不绝于耳如修罗炼狱。 四下有刺客的埋伏,握酒杯的陆旻之闪身抽刀想要阻挡攻势,可是那刀还是慢了半拍,刺客的匕首近在咫尺眼看就要刺中,这一击被护在一边的陆子卿接下。 陆旻之大呼生擒刺客,亲手执剑厮杀,虽然为首的刺客失手了,刺客骤起发难之时朝席上的宾客也下了狠手,桌椅被推翻在地,场面一片狼藉,刺客刺中数人,满地鲜血,陆芸婉慌乱之中被桌椅绊倒在地上。 在这方寸之地,刺客负隅顽抗,很快援兵就赶到了,士兵赶到之后将刺客团团围住,当场击毙者数人。 一道剑光朝陆芸婉劈来,是一张冷漠而陌生的脸,不含任何感情只为取性命一般,目睹这一切似乎无处可逃,大脑空白一片,好像听见阿娘和芸鸳的惊呼声,看见她们焦急的目光,知晓处境不妙,剑光近在咫尺。 剑却没有落下来,抬头看见崔承嘉挡在了身前,陆芸婉瞳孔蓦然放大,崔承嘉眼眸如寒星盯着刺客,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刺客的剑将桌子劈成两半,剑锋深深嵌入崔承嘉肩胛骨皮肉之内,划开一道伤口之后,鲜血四溅。 原来当时崔承嘉看到那名刺客朝陆芸婉袭去的时候,在台上被围困住,当时唯一的想法就只有救下她拼命从台上突出重围来到她的身边,看来他还是逞能了。 陆芸婉始终处于震惊的状态下,直到陆子卿提剑赶到守在陆芸婉的面前,直到一切终结,仪表格外凌乱,崔承嘉捂着肩膀扶住一旁的桌子坐下,云淡风轻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二娘子,你没事吧。” 那手臂竟然满是鲜血,还微微颤抖着,陆芸婉看着流血的手臂楞住,想要握住却不敢:“府君,你救了我的性命……” 第13章 拜谢 “都是应当做的,看见二娘子如今好好的,心里就放心了。”崔承嘉于阴影处背对所有人,这话好像只讲给她听。 崔承嘉的手垂落下去,内衫几乎被浸透,大半外裳都染红了,陆芸婉始终沉浸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崔承嘉挡在她面前的举动。 他好像是发自本能一般挡在她的面前,这让她很不解,崔承嘉到底是图什么,若是刚刚那一剑再偏一点,刺中心口,他很可能会死,他难道不怕吗。 陆子卿赶到之后看见崔承嘉的伤势担忧道:“你的手臂看样子伤的不轻赶紧包扎一下吧,刚刚一直在阿爹那边守着,疏忽了妹妹这里,幸好有承嘉在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 陆芸霜满心担忧上前扶住崔承嘉怒气冲冲对人群喊道:“快来人啊,崔府君受伤了,都死了不成?” 崔承嘉虚弱的说道:“我无碍的,去看看二娘子有没有伤到吧。” 陆芸霜听见崔承嘉如此说心里难免怨恨,“为了她您竟然连性命也不要了,究竟为何要置自身的安危于不顾呢,她难道会感激你吗?” 听到陆芸霜的话,才有府兵赶过来为崔承嘉处理伤口,见芸霜上前,陆芸婉默默的后退了一步,落在了一个胳膊弯中,陆芸鸳扶住了她,有些担忧的看着陆芸婉。 “我没事的,幸亏有崔府君在。”陆芸婉宽慰了一下三妹,被陆芸鸳搀扶着回去休息。 临别之时朝场内看了一眼,果然如修罗炼狱一般,府兵将现场团团包围,只剩下几名刺客已经插翅难逃。 陆旻之下令关闭城门,眉宇间有很沉重的思虑:“关系极为不好的死对头便是青州刺史布仲舒,难道是他所为?子卿也说过排查到南边青州刺史有异动。” 北凉退兵数十里,有偃旗息鼓的态势,是带着什么目的前来呢,是否北凉人所为,又或者说是南祁之人。 拷问刺客之后,真相慢慢浮出水面,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正是青州刺史布仲舒,密谋亲信将陆旻之取而代之,设下这场局想将陆旻之和家属一网打尽,让陆旻之拱手让出兖州刺史之位,却也对他无可奈何。 - 开春之后不久陆子卿要启程回到军队驻地,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 临走之前,陆子卿备了大礼带着陆芸婉去崔府登门致谢,也曾经允诺要与崔承嘉小聚,碍于一直都没有空闲一直都未曾履行诺言,如今刚好将两件事情一起办妥。 去探视之前陆芸婉也仔细想了想应该送点什么聊表心意,想到崔承嘉那天为了她流了那么多血,亲手做了一些补品带上,有恩必报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崔承嘉出身于清河嫡系,阿娘出身荥阳郑氏名映容,崔氏前任家主是崔承嘉的父亲,如今早逝,现任家主是长兄崔曜,小字伯怀。 来兖州之后在城中置办了府邸,崔承嘉那样出身于门阀的人生活应当很奢侈吧,是她们家不能比拟的。 陆芸婉在心里暗暗想到,但经过主上开国之战,政权在寒人武将的手中,不知道是否会有一日,今日贵不可言的士族也要消弭呢? 牛车穿过人声鼎沸的集市,来到寻常巷陌有一木门,才发现和想象之中的并不一样,崔承嘉的生活好像很简朴和传闻并不一致,早有一豆蔻年华小女使候在门口,看见陆氏的牛车之后福身相迎。 希望崔承嘉的身边没有这样一个女使,所以说红袖添香,崔承嘉也不能免俗吗?陆芸婉困惑:“我见那名女使生的不俗,气派非同寻常,身份应当不简单才对。” 陆子卿笑起来:“士族中人有蓄养婢妾的习气,你看咱们阿爹,屋里也是两三房,更遑论崔承嘉了,这也没什么的。” 忽然觉得阿兄和她没讲到一块去,当然阿兄也不知晓她如今待崔承嘉的别样情愫,还瞒着不愿倾吐,所想的是但愿所有人都不要知道,让这情愫悄无声息烂在肚子里呢。 进府之后,那女使领着二人绕过影壁来到堂上,只见崔承嘉手臂缠着绷带起身相迎,他受伤之后气色不佳,和之前所见到的那个唇红齿白的士人不一样了,唇色浅浅的带着些病态的沉郁,虽然仍然目光坚定。 陆芸婉不想崔承嘉变成这个样子,只希望他一生平安喜乐。 陆子卿让人琳琅满目的谢礼一一呈上来。 陆芸婉也奉上了她的谢礼下拜道:“府君大恩无以为报,虽然是只是些许浅薄的心意,总是想让府君知道,我是心怀感激的,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人。” 崔承嘉将陆芸婉虚扶起来:“我救二娘子,全然是出于一番好意,并不要报答的。” 陆子卿憨厚道:“我这个妹妹,平日里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冷清了一点,并不是那种世故玲珑之人,也都是被我们惯坏了,想让承嘉知道她的心中也很感激,承嘉今日不收谢礼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因二人是亲近的关系,陆子卿送的礼崔承嘉也就不便推脱,得知这补品是陆芸婉为他亲手制作,崔承嘉温厚道:“二娘子的手,可大好了?” 对上一双盈盈的眸子,陆芸婉暗暗叹了口气,若是说论丰姿伟貌,崔承嘉是当世翘楚,她好像被这容颜所惑,无法隐藏内心所想:“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开春之后天气复苏很快就会痊愈,劳府君挂怀了。” 陆子卿疑惑二人是什么时候背着他认识的拷问道:“承嘉怎么知道阿婉的手受伤了,这可有些不同寻常了。” 崔承嘉只是回答年末寒冬郊外所见,陆芸婉心里忐忑不安顾左右耳而言他:“我这点小伤没什么,要紧的是崔府君的伤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伤的那么严重还要仔细将养着才是。” “劳二娘子挂怀,已经大好了。”崔承嘉拍了拍陆子卿的肩膀,“一点小伤对男子汉大丈夫来说不算什么,子卿他受的伤可比我多多了。” 陆子卿也没有追问下去,毕竟妹妹一贯乖巧,崔承嘉也是君子,没有什么可忌惮的。 “阿兄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陆芸婉黯然。 陆子卿表示也并没有什么豪爽道:“虽然天寒地冻军队仍然坚守在前线,南祁军士百万人若是人人都畏惧怎么防范北境强敌呢。” 这时候蕊儿上前奉茶,陆芸婉注视那名女使对崔承嘉态度顺从服侍十分周到,低眉打趣道:“原来府君也喜欢红袖添香。” 崔承嘉解释道:“蕊儿是家母她偶然收留在身边的孩子,身世十分凄苦,我与她之间并没有二娘子想的关系,担心二娘子误会什么这才想要解释清楚。” 陆子卿笑了下试图缓解气氛:“何必急着解释呢,寻常男子都喜欢纳妾的,连我父亲也不能免俗,其实这也没有什么。” 崔承嘉忽然觉得虽然陆芸婉不肯承认,只要她在意着他的事情便很好:“承嘉并不喜欢纳妾,觉得能和心爱之人相守一生便很好。” 陆芸婉知道崔承嘉没有蓄养婢妾之后,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在崔府用过午膳之后,因为陆子卿不日之后又要离开瑕丘,陆子卿和崔承嘉二人多日未曾相聚,长久无法相见,因此又在崔府停留了须臾。 陆子卿和崔承嘉在一块数丈的青石上对弈,哥哥执黑,崔承嘉执白,陆芸婉坐在一旁观看,崔承嘉的棋力明显要更胜一筹,陆子卿的棋呈现守势但陆芸婉隐隐觉得陆子卿经过“破而后立”,一定能够开创新局面,能够胜出。 蕊儿生的美,性格干练爽朗,陆芸婉心里有好感,蕊儿在一旁和陆芸婉说了一些崔府的事情。 蕊儿神情略为凝重:“之前在清河的时候,郑娘子经常来家里,和府君也是熟识,很得主母的欢心,蕊儿知道我们府君可不喜欢她,当然若是换了娘子,恐怕就不一样了。” “家主很尊重府君的选择,只是夫人平日有些高傲,若是能说动家主为府君谋划,应当也是可以行得通的。”蕊儿道。 蕊儿说的郑娘子,也许就是那位举世有名的美人郑若静吧,她是崔承嘉的族妹,不仅仅有容貌还有与容貌相匹配的才情,若是要议亲也是全然可以相配的,蕊儿好像很了解这一切,让人有些无地自容。 蕊儿像是看穿了陆芸婉此时所想说道:“蕊儿自小和府君一起长大的,府君心里所想,蕊儿也都知道的,若是娘子待我们府君有心,可以及早定下也免得夜长梦多。” 蕊儿是这个直爽的,有些口无遮拦让她被戳破心事,没来由的有些羞愧,蕊儿却不以为意,以为若是喜欢一个人便要直白的追求而非犹豫不前,她自然是乐于见到崔承嘉和喜爱的人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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