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等同于赔罪了,陆芸婉不会不知道顺着台阶下,答复道:“自然与阿爹一样是希望与苏姨娘好好相处的,不使得阿爹担忧。” 陆旻之眯着眼睛看了会女儿,像是在确认什么。 陆子卿见父女之间把话都说清楚了心里也很高兴:“今日来见阿爹,还为了一桩事情,近日线人搜集到了一些消息,说青州刺史布仲舒那边仿佛有异动,如今爹在海内树敌颇多,青州毗邻兖州,元岁佳夕瑕丘因胜仗有歌舞宴饮,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在城中加强安排驻防人手,而且莫要饮酒过度整备武器防止人祸。” 秋日的初步试探以南祁大胜告一段落,陆旻之有骄傲之心是难免,但如今天寒地冻,军队在前线驻守疲弱,若是大举反攻,南祁还不知能否守住滑台? 若是反攻兖州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呢,虽然打了胜仗适宜鼓舞人心,但北凉军中善于用兵者甚多难保没有诡计。 陆旻之不为所动:“知道你也是一番好意,为父心领了,下去吧。” - 寻觅得芸婉之后,崔承嘉每每在议事之后都会多停留一会儿希望能和她再一次遇到,也曾入梦,许是因为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想亲口听她告知。 陆芸婉慢慢朝前方踱步而去,是极其乖驯有礼的,看上去很瘦,弱不经风的样子,每一次见到都是这般乖巧,有什么苦楚也都独自吞咽。 为了避免失礼,陆芸婉朝崔承嘉行礼:“见过崔府君。” 心中有了计议莫不是他瞧上了陆家的女儿,如果是的话该如何是好呢,崔承嘉隐忍不安的情绪夸道:“‘芸婉’,《诗经》有云,‘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听子卿说起妹妹,眼中光彩熠熠,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陆芸婉眼瞳漆黑如墨,抬头直直凝视崔承嘉:“还请府君不要将偶遇之事告知他人,恐怕引来不必要的风波,这段时间阿爹对外称我病了,崔府君就当那段时间我是病了,我们从来也没有在那里见到过。” 当日隐瞒是因为害怕阿爹宠妾灭妻的消息走漏,如今他已经知晓她的身份,对这件事情恐怕会有猜测,若是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情,阿爹的名声恐怕有损,对阿娘没有任何好处,陆芸婉不得不顾全大局。 “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话如此轻易就能做到吗?”崔承嘉怅惘,若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也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复杂难以言喻的情感,其实他没有后悔过。 崔承嘉惶恐示歉:“那一日是我轻佻了,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二娘子不要怪罪。” 崔承嘉的视线落在陆芸婉的手臂上,绷带下有一条流了很多血的伤疤,那一日在梅林的伤口那么深流了那么多血,不知为何每每想到那场景他的手也疼起来,就好像是他受伤了一般,心里生出关怀的意思来:“不知二娘子手上的伤可好了?伤口那样深。” 陆芸婉听见他关怀,眼神里面没什么光彩,与崔承嘉相见也不过寥寥数次,好像总是隔着些什么,也只以为是身份差距使然,“劳烦府君挂怀了,那一日多谢您照顾,伤口已经大好了,话说的有些久了,免得人起疑心芸婉就先走了。” 听见芸婉说要走,崔承嘉的神情显现出一丝急切:“我曾经四处寻你,但寻而不得。” 陆芸婉低眉敛首:“府君您说笑了,为何要寻芸婉呢。” 只是觉得这府上人多眼杂,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陆芸婉行礼想要告辞,想起那一日赠书的事情,驻足朝崔承嘉说道:“多谢府君赠送的书籍,芸婉很喜欢。” 崔承嘉闻言也是一愣,听见她说喜欢,欣慰道:“喜欢就好,子卿想要保护的人,也是我想要保护的。” 也许是感觉到陆芸婉可能会担忧他的立场,也许是出自于心虚,崔承嘉眼神晦暗:“吴地之乱后士族势力大为衰弱,来兖州是为了建功立业报效家国,如今和二娘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于本心,绝无欺瞒,还请放心。” 崔承嘉解释了一番,后回过头来想了一想,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在,若是他们之间相互信任,根本用不着他解释这一番,解释完之后,更可能引起她的疑心,柔声道:“若是觉得承嘉别有居心,那承嘉远离便是了,只要能让二娘子放心。” 陆芸婉心神不宁,崔承嘉是那位广陵王的幕僚鞍前马后,为广陵王笼络军中的将领,陆芸婉不会不知道,但他靠近,总还觉得是昔日偶遇时候纯粹的善意,不含其他目的。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在庭院里,神思昏昏沉沉,可崔承嘉毕竟是广陵王的人,家中肯定已经为他安排有良配。 只想嫁作正妻,和夫君平淡相守一生,忽然发现对崔承嘉好像有些别样的情愫,陆芸婉有些恐惧:“府君不必解释的,芸婉明白。” 自分别后,崔承嘉仍然如那一日般回首,希望芸婉也能够转身回眸,但陆芸婉终究没有。 第12章 歌台 见陆芸霜鬼鬼祟祟的在书房外窥探,陆芸婉存了一丝好奇,直凑到了陆芸霜的跟前她也不曾看见,“书房内阿爹和诸位府君正在议事,阿霜你在做什么?” 想到芸霜虽然嚣张跋扈,但向来不关心这方面的事情很少打探的,为何今日会在此处见到。 陆芸婉拍了拍芸霜的肩膀:“怎么在这里偷听。” 陆芸霜吓了一大跳,摇头跑走,陆芸婉站在那个位置朝书房里看,里面诸位府君正在议事,并不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这样偷窥不知多少次了。 陆芸鸳乖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自从崔府君来瑕丘之后,芸霜阿姐经常在书房之外偷窥,芸霜阿姐今日做了什么我都一一看在眼里,芸霜去了哪里我都了如指掌的。” “阿姐可能会疑惑于为什么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想来阿姐一贯以来于此道并不擅长的。” 陆芸鸳说近日陆芸霜偷窥崔承嘉被她撞见陆芸婉听了有些后脊背发凉:“我还以为她喜欢的会是赵王一般的人物。” 陆芸鸳若有所思:“若是芸霜当真倾慕于崔府君,对我们而言莫不是一个机会,阿爹对男女私通之事向来很是厌恶,也许我们能够鼓动她犯下错处,就能够在阿爹的面前将她告发出来,她又一贯会做面上功夫讨得阿爹喜爱,若是喜爱的女儿背地里是另外一番面目,阿姐觉得阿爹会怎么想,会否厌恶芸霜呢。” “原来鸳儿是这样想的吗?其实男女两情相悦这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错处。”陆芸婉的后脊背沁出了冷汗。 陆芸鸳不解为什么当她说出要攻讦陆芸霜的时候阿姐没有立刻附和,难道桐月姨娘的死还不能让她醒悟过来,“阿姐还在犹豫什么呢?” 陆芸鸳窥探的神色看着陆芸婉:“阿姐对崔府君似乎也有别样的情绪?妹妹感觉到阿姐回来之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陆芸婉摇头:“并未……” 陆芸鸳这才放心:“还请阿姐明白,崔府君并非是毫无城府之人,可千万莫要被他诓骗了去。” 其实陆芸婉知晓自己质性粗蠢,只是崔承嘉真的会是阿鸳口中那满口谎言之人,他在她面前说下的话语难道都是假的不曾? 芸鸳在心里想道,既然阿姐不同意她也就不逼迫,这件事情阿姐不知道也好,这些阿姐看不起的事情就由她来动手好了。 苏毓珠在搬到兖州之后就开始用攒下的私房购买田产地契,由于善于经营很有些本钱,一个贵妾竟然有如此财产当真闻所未闻,这也是她在府上安身立命的底气。 对陆芸婉来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但在后宅没有私己实际上寸步难行,她没有那样高贵的门第,也就没有那么多束缚,自从外出一趟归来之后她萌生了要靠自己的双手安身立命的想法,由于精于织染刺绣之法,她也想有朝一日离开家了能够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 对于身外之物最在意唯有那一方砚台,听陆子卿说传闻是前朝之物,平日将其视为珍宝,砚台丢失之后心里放心不下,托人在兖州各大典当铺打探竟然一无所踪。 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便不再在执着追求。 眼看着年关就到了,万象更新,不管前一年是怎样过来的,总要有一个乐观的心态迎接新的一年。 在屋里洒扫除祟,协助阿娘做一些事情迎接新年的事情,很快桌上就摆好了柏叶酒和饼饵果品,忙碌直到午后。 用完午饭之后,黄昏很快就来临,她们打算用灯笼妆点屋檐,陆芸婉踩着梯子挂灯笼,陆芸鸳在下方伸手递给陆芸婉。 灯火融融之中,陆芸婉面容明媚,陆芸鸳的心中也有些暖意,连日以来的沉郁也消减了半分。 三人在房里吃中午饭,不比苏毓珠那边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今年屋里少了桐月氛围有些沉默。 陆芸婉有时会想,刺绣的时候绣线时而并行时而相交,人与人就像绣线一般要行的四平八稳,但相交的绣线,到了什么时候一股线就会失去另一股的踪迹呢。 往年虽然桐月疯疯癫癫,但还和她们在一起不像今日天人永隔,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一般,席上饭菜蒸腾热气,大家好像都有些强作欢颜的样子。 陆芸鸳道:“近来学习调香,就想着给阿娘和阿姐制作香囊用于祛除邪祟,采用的乃是崖柏的料子,平时淡若无味置于袖中仅有一缕幽芳,被有心人闻着也不过是一种清新自然的味道。” “城中侍香的先生曾说阿鸳于此道是难得的天才,对香味甚是敏锐能准确分辨出掺杂其中不同的用料,陆芸鸳调制香方的手段也越发精进。”顾寒宜欣慰的接过了香囊关怀道,“近来阿鸳总是忙于调制香料废寝忘食,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香囊之上刺绣华丽而繁复,陆芸婉见手艺着实精巧赞叹道:“芸鸳的绣工非我所能及。” 陆芸鸳为陆芸婉小心佩戴好香囊:“再好的绣工也不过是为阿姐所刺绣,愿阿姐扫除心头尘埃,迎接新的一年。” 灯华昼锦,月光柔和,前院的方向有曼妙的乐声传来,是陆旻之在和下属聚会宴饮,有歌女在歌台上跳舞,是为《陌上桑》。 陆芸鸳望向前院的灯火思虑万千:“近来研习古代香方,偶有感悟,有时候一个人的味道也是一种痕迹,若想要隐藏最好的方法便是没有这样的气味,听闻阿爹偶然得了一副稀罕香料送给了苏姨娘,她们日日使用久而久之身上留下浓丽的气味,闻了只觉得十分恶浊。” - 元日新岁万象更新,百姓对节日非常重视,治所安排了一些歌舞用于百姓观赏。 前线处在戒备的状态,兖州并不太平,歌台上奏乐有伶人表演,百姓聚集观赏已经是难能可贵的景象,虽惨淡经营总还要有些振奋人心的希望。 北风习习之间天气从午后的和煦转变,有些透骨的寒凉,陆旻之设宴款待幕僚,庭院中众人席地而坐,陆芸婉和众女眷坐在一个帷帐内。 节日气氛喜庆,按照惯例饮用柏叶酒祛除邪祟,陆芸婉觉得酒很烈性,肺腑好像被灼烧一般,知晓酒是穿肠毒药,让人失去理智陷入疯癫不能饮用过度,便不敢再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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