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用气音微弱地说,“他会杀了你们的。” “杀了我们?哈哈哈哈你别太天真了,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物,皇帝怎么会为了你,杀了我们这些为国为民的重臣?!” 池复嗤笑,“白贤侄,动手吧,那次你没有来得及,这次,你一定要狠下心来。你是明徽的儿子,你明白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魏氏身死,俪韦必将元气大伤,你我大业可成!” 白雨渐蓦地抬手,利剑对准了她的心口。 他看着她的脸,忽然想起,方才她站在那里,好像下一刻就会从高处坠落。 想起当初,她在灵堂那句决绝的,与他恩断义绝。 想起她中箭,回头时含恨的一双眼。那里面的刻骨恨意,让他午夜梦回,惊醒无数次。 一片黑暗中,有利刃破入皮肉的声音。温热的液体溅上了她的脸。她睁开眼,看见男子苍白的脸,然后是他沾着鲜红的手。 她回头,看到踉跄后退,胸口插着一把利剑的池复。 他眼珠暴突,嘴角涌出鲜血,脸色扭曲,满是惊骇之色,“你竟敢,竟敢……” 他讷讷地低下头,看着插进心口的那把剑,显然还没有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倒了下去,身下缓缓流出了血泊。 空气仿佛被冻结了。 砰的一声,白雨渐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那飞溅的血液全部沾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白衣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 他的眼睫也沾染了鲜血,从眼角流下,他跪在那里,满脸茫然,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为什么会这样…… 蓁蓁的裙角洇得湿透了,她看着池复身下不断流出的血,她也在害怕地发抖。她擦着脸,脸上的血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从前,他只教她救人,教她重人贵生。 然而今天,他却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一个人。 呼吸之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月光落在了他的面上,照得他面色惨白无比,蓁蓁定了定神,缓缓走近。 她走到他面前,却听见一道喃喃之声。 他道,“我再也做不到了。” 白雨渐抬起脸。 他的一双眼空洞得可怕,带点茫然,眼角还沾着鲜血,他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她。 “我再也做不到放弃你一次了。” 好像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他竟然惨笑起来,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笑。 好像原本正直磊落的人,变得阴森扭曲。 他忽然起身,修长阴影笼罩而下。 她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 却被他死死地抱住,他的双臂不断收紧,仿佛在她身上汲取仅剩的、唯一的温暖。他的身体冰冷得可怕,不停地战栗,仿佛冷到极致。 他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你如何能这样逼我?” 温热的湿腻,流进了她的脖颈,他在流泪。 少女闭了闭眼,“池复不死,我就会死。” “没错,池复的茶里,是我做的手脚,那种药会让他狂躁无比,”她很轻很轻地,漠然地说,“如果,你做出了两年前一样的选择,那么,我的暗卫会即刻杀了你,还有池复。但是,这一次,你选择了我。” 宫廷怎样浸染的她,成了他最不愿看到的模样。魏元贞,魏贵妃。 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是俪韦的女儿。 魏贵妃,魏元贞。 她的声音变得温柔无比,“白雨渐,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游戏,开始了。” 一只细腻滑嫩的手,伸进了他的领口,他微微一怔,她却是勾出了他脖颈上那根红线,将什么东西拽了下来。那是她送给他的,一枚平安符,边缘烧焦,被她紧紧地攥在手心。 她在笑,笑里带着点凉薄味道。 她当着他的面,伸手拂落了帛带,她的外裳落了下来,堆在脚边,细瘦的肩膀裸露在外,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冰肌玉骨,不外如是。 她的锁骨有一个菱花般的印记。 他曾亲吻过。 白雨渐站在那里,看着她这些举动。 他看着她,撕拉一声将裙摆撕裂到了腰际,腰肢的雪白触目惊心。少女饱满的唇上沾着血,狠狠咬过,留下一道深刻齿痕。 她的眼里顷刻落下泪来,可怜极了。 白雨渐眼睁睁看着,她转过身,扑进匆匆走进的,一道明黄身影的怀中。 “救命,救命啊!” “爱妃,爱妃,”皇帝接住少女,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免大惊,“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身后跟着一堆人,皇帝连忙将外袍脱下,裹住少女裸.露的身子。 她缩在那个男子的怀中,瑟瑟发抖,带着哭腔地说,“皇上,臣妾好怕。” “不要怕,一五一十地同朕说,发生了什么?”姚玉书轻轻拍着她的背。 少女却是惊惧得连话都说不全。 有人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影,惊叫一声,“池大人?!” “快,快传太医!” “莫不是……有人想要侮辱皇妃,被池大人看见,杀人灭口?” 所有人都向那白衣人看去。 他站在阴影之中,脸色晦暗。他的衣袍上都是血。袖口的仙鹤,雪松上,宛如开放了一朵朵的红梅。 他冷漠地、平静地、或者说无畏地看着他们。 “大胆狂徒!”皇帝大怒,他搂着他的爱妃,厉声呵斥,“白雨渐,你好大的胆子!” 那去探查池复情况的臣子,摇了摇头。指着他心口凶器,震愕无比,“这把剑,是白大人的佩剑。” 意图染指皇妃,是重罪。 为此杀人,更是罪无可恕! 有人低声议论,“不会吧?雁南明氏的嫡长子,听说是个清高君子。怎么也不会色迷心窍到,这种地步吧?” “你不知道,此人曾在新婚之夜抛下妻子不顾,深夜求见贵妃娘娘,怕是早有情意。” “可也不至于,杀了池大人。雁南明氏不是一向与扶绥池家交好么,怎么也不该做出这种事?” “况且,池大人对贵妃娘娘颇有微词,若是真的出了这档子事,池大人怎么会出面阻止?” “池大人到底为人正直,他容不下此事才是应该,他一向快人快语的,方才在宴会上,大家都看见了,他不满贵妃娘娘,却也退了一步,顾全了大局不是。倒是这位白大人,平日里总是性子孤僻,不与人交好。你看贵妃娘娘恐惧成那副模样,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清高皮囊之下,是怎么的心肝呢?” 有人讥讽,“都说衣冠禽兽,今日可是让我等见到活的了。” “够了!”皇帝勃然大怒。 少女抽噎着不说话,只将手心握着一物递给皇帝,“这……这平安符?” 安宁惊呼一声,下意识看向白雨渐,“这……?” 如此,还有谁不明白的。 “臣妾差点就被……如今名声尽毁,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少女嗓音羸弱。 皇帝闻言,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搂紧了少女,安慰,“朕不怪你。” 他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厉声质问,“白雨渐,你当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所有人都看向那白衣男子。 他的睫毛一颤,一颗血珠滚落了下来。而他伸出手,将那滴血渍揩去,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看向缩在皇帝怀里的少女,他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安宁道,“皇兄!这绝不可能!” “说不定,是这妖女勾引大人!白大人是君子,他连烟花之地都极少踏足,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姚玉书冷笑,“照你这么说,难道,还能是爱妃诬陷好人,还杀了池大人不成?” 众人看向少女纤细的手腕,委屈的情状,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当一个女人美到一定程度,又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心就会不自觉地偏向她那边了。 “臣妹也不知道,可,可一定不是白大人做的,”安宁急得哭了,她抓住白雨渐的衣袖,“白大人,你说话啊,为自己辩驳啊,难道,你要自己的名声毁于一旦吗,你难道要看着雁南明氏因你蒙羞吗?” 她不相信他的心上人,光风霁月的白大人,会是那样的男子,他绝对不会的。 这样的罪名。 强辱皇妃、杀人灭口, 若是认下,这一辈子都毁了啊。 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清寒嘶哑, “原来如此。” 意味不明的四个字。 他总算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果然。 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他。 她想要,让他经历一遍她曾经历过的,想让他落到同她一般的处境。 她从始至终,不过是想报复。 不过是报复。 原来是这种感觉,被千夫所指,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就算辩解也没有办法获得信任。因为皇帝,他忠的君,最大的权势,站在她那一边, 就像当初的他,站在池家那一边。 原来,她是这样的感受。 所有人都在看着白雨渐,不少人心生疑窦,为何他身上衣衫都穿得好好的。却没有人出声为他辩护。因为大家都看出了皇帝的态度,他爱护贵妃,已然完全相信了贵妃的话。 白雨渐仰着下巴。 他的肤色冷白,甚于月色,好像从来与那些污秽无关。可从刚才他将剑送进池复心口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纯白,他的手,终于沾上了鲜血,却是来自他的盟友。 “微臣认罪伏诛。” 话音落下,举众哗然! 安宁急得哭了,与他一同跪下,“为什么?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你到底想要隐瞒什么,你根本没有错,为什么要认罪啊?” 白雨渐道,“多谢公主信臣。” “圣上,微臣害了池大人的性命,愿意以命抵命。”他深深叩首,“还请圣上好生安葬池大人,微臣愿意向池家谢罪。” “只是,还请皇上,不要牵连雁南明氏与白家之人。”乌发散落满肩,又顺着肩膀滑下,他声音依旧冷峻,毫无波澜,“所有罪责,微臣一力承担。” “来人,除去他的冠服。” 皇帝无情下令。 男子除去玉冠,一头乌发华丽而隆重地倾泻于身,云鹤白袍也从身上退下,只着雪白中衣。身姿修长挺拔,如同横贯于天地间的一棵青松。 即便沦落如此境地,他还是这般高傲,眸底光华流转,最后定在了少女的身上。 她露出惧怕的表情,红唇却分明轻轻勾起。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袍,躲在那明黄色的龙袍之下。 他忽然抬步,走到她的面前。 “魏贵妃。” “可否将那枚平安符,还给微臣。”
第55章 055 我想把你关起来 地牢阴暗潮湿, 只有淡淡天光透入,隐约可以看见空气中的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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