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罗不解的问道:“那小姐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舒嫽长叹一口气:“头疼,想告老还乡。” 作者有话要说: 舒嫽:本相心累。
第7章 舒嫽自然不可能真的告老还乡,一则舒家的门楣还要靠她撑着,二则若真的要告老还乡,以她的年纪,似乎也不大令人信服。 是以如何的头疼,第二天也依旧要打点精神爬起来上朝。 半天下来又听了满肚子的闲言碎语,只好当自己是聋了,下朝之后,看到隔壁空置已久的信远王府里的下人进进出出忙着布置打扫,才想起来问了细罗一声是不是王爷要来京了,怎么王府的下人今天这般勤快。 细罗无奈的道:“半个月前不是小姐你嘱咐过我的,怎么这会儿自己倒忘了。” 舒嫽被她这样一提醒,才想起来这件正事。 早听说信远王爷将于不日抵京,按照脚程算来也就是这两天。 信远王封地远在西南,此次来京,乃是出于一个缘故,嫁女儿。 王爷年庚五十有七,膝下育有一子二女,长子早已成家,大女儿早年进宫侍奉,颇受宠爱,早早的封了宸妃,家中只剩了这么一个小女儿,被皇上封为德云郡主,闺名唐清若。 家中幺女,夫妇两个自然视若掌上明珠,千娇百宠,在选女婿一事上慎之又慎,拖到今年,德云郡主已是双十年华,方才择定了宁国侯爷家的嫡子,约定了婚期,便举家赴京操办婚事。 想起来之后,舒嫽觉得有些肉疼。 礼部尚书的孙子方才做完百天,这信远王爷又要来嫁女儿,也不知道她这相府的开支还吃不吃得消。 想当年她爹出身世族,向来是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又极重官誉,甚为清廉,别人送他一篮子自家庄园里的果子,他都要惦记着从哪里钓两条鱼还回去,万幸的是娶了她母亲,她母亲虽然是堂堂的公主,然而进门之后,全无架子,操持家务,将上上下下打点的井井有条,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年幼的时候,她娘亦曾教她看账本,然而舒嫽这点十足十似了她爹,看些经史子集倒不觉得什么,一碰到账本,不出一刻钟便酣然入梦。每到这时,她娘便要将她父女二人一同数落一顿,她爹都抱着文书不敢出声,她自然只有老实听训的份儿。 老相爷去世之后,她娘撒手不管,云游去了,落在她身上的,除了丞相的帽子,还有整个相府的家业。 她一个月的俸禄就那么多,要维持整个相府的运转,还要应付往来交际,怎么都有种觉得自己坐吃山空的感觉。 想到这里,便对细罗道:“我记得东街有一处房产闲置着,你和管家商量一下,将其租出去,也能多些银两转还。” 细罗道:“小姐不是说那里的杏花开得好,每年春天要去赏看,不让我向外租么,怎么突然要租出去了?” 舒嫽咳了一声“本相如今事务繁忙,哪里有那个功夫去赏什么花,你尽管去办就是了,最好找个读书人家,不要糟蹋了园子。” 细罗‘哦’了一声,没有多说。 果然不出三日,王爷一家便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城。 王爷到京,阵仗自然非比寻常,光带来的陪嫁都浩浩荡荡的拉了十几辆马车,凡是京中有些品级的,自然都要去拜见。 舒嫽也备好了礼物前去,方到了自家门口,眼看着刑部侍郎的轿子停在了王府门前,旁边另有一顶小轿,从轿子上下来的乃是同行的崔绍,舒嫽想了想,转身回府,等过了一会儿,二人走了,方才一个人悠悠的走了过去。 她刚走到了庭院,信远王便带着王妃迎了出来。 只听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传来,信远王那威武的身影已经到了眼前“舒相来了,本王有失远迎啊。” 王爷人逢喜事精神爽,目光炯炯,哪里像是知天命的年纪,王妃更是保养得宜,牡丹花钗衬得气度分外雍容。 舒嫽连忙行了一礼,道:“王爷如此,实在是折煞我了。” 王妃热络的拉住了她的手:“这许多年不见,舒家姑娘是出落得越发动人了。” 舒嫽不知道自己一身朱红官服每日埋头书案的模样是否动人,只面对王妃笑道:“在伯母面前舒嫽怎敢算得动人,倒是伯母还是这般漂亮。” 王妃被她说的满脸欢喜,然而下一刻又转为愁云暗淡,她拉着舒嫽向王爷道:“只可惜老相爷去的太早,公主又离家远走,这几年可苦了这孩子了。” 舒嫽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妃还是如此的菩萨心肠,多愁善感啊,心头不由得涌上一阵暖意,道:“死生有命,勉强不得,我娘如今云游四海,也算自在,王妃不必挂怀。” 王妃这才擦擦眼角“说的也是,你看我关顾着说话,怎么让孩子在外面站着,快进来吧。” 便拉着她到了厅中,下人上了茶,舒嫽笑着打趣:“一别这许久,也不知郡主可还好?别人见不得,我总可以见见这位要出嫁的人。” 王妃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下,方道:“哦,这丫头一路舟车劳顿,疲累得很,微感小恙,怕是不能见客了。” 舒嫽表示理解“如此是该好生歇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自然要漂漂亮亮的出嫁才是。” 王妃笑笑,向她道:“说来你比阿若还略长了几岁,怎么也不知操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虽则风光,但女孩子家么,总归还是要嫁了人才算有个归宿。” 舒嫽讪讪的笑“缘分未到,呵呵,缘分未到。” 又多谈了一会儿,王妃定要留她吃晚饭,从王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舒嫽出来的时候,怀中抱了满满一堆画轴,都是王妃手上积攒的适龄公子的画像,细罗见了笑不可支,捧着研究了半日,觉得各个都很好。 舒嫽懒得理她,径自睡觉去了,夜半梦酣,似乎有人在耳边吵嚷,便醒转过来,发现竟然不是梦,声音似乎是从隔壁传来,披衣推开门,只见王府中灯火通明,不知何故。 恰好这时细罗过来,便皱眉问道:“可是王府了中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吵闹?” 细罗回禀道:“方才派人过去问过,说是德云郡主失踪了。” “什么?” 今日去时还说是在闺中养身体,怎么这会儿便失踪了? 细罗道:“管家已经差遣帮王府寻人了,小姐先回去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得知德云郡主失踪,舒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睡得着,索性吩咐:“帮我更衣,我去看看。” 倒得王府的时候,王爷夫妇正坐在堂中,面色凝重,王妃暗自垂泪,王爷见了她,勉强打起精神“家中小事,不想惊动了舒相,实在失礼了。” 舒嫽道:“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邻里之间本该互相照应,只是不知道好好的,郡主怎么会突然失踪?” 她这话问出口,夫妻二人俱是一阵沉默,舒嫽眼尖的扫到桌上放着一封书信,信纸被揉的有些发皱,上面的小字很是娟秀,一行一行读下来,她有些后悔自己多嘴。 忽略掉那些恳切的措辞,大概的意思就是,郡主不愿意嫁给小侯爷,和她的有情人私奔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两家多年比邻而居,这位德云郡主,舒嫽少时自然是见过,印象中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常穿着淡粉的绫罗,笑起来梨涡浅浅,虽不必她姐姐的美貌,却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想不到十几年的时间,竟然长成了如此的女中豪杰,实在可敬可叹。 此时却不是敬叹的时候,舒嫽想了想,敛眉沉声道:“郡主被贼人掳走,实在可恨,若天亮仍寻不到,须得上报朝廷增派人手,早日找到郡主才是要紧。” 王爷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口气“为今之计唯有如此了,本王多年不在朝中,有些地方,或许还需舒相周旋。” 舒嫽道“郡主也算与我相识一场,此乃舒嫽的分内之事,王爷千万不要客气。” 待到天边泛白,出去寻找的家丁陆续回来,均一无所获,曙光照进堂内,王爷的鬓边也是一片银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信远王的女儿,宁国侯府未过门的媳妇失踪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整个京城差点没被翻过来,刑部并京兆府都被折腾得人仰马翻。 为了保全郡主名节和王府的脸面,对外只说是被贼人掳走,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稍微留心些的,大概都知道郡主是被人拐跑私奔了。 次日早朝之后,舒嫽被请到了宸妃娘娘处。 因她是女子,又是公主之女,皇上从不禁她出入宫闱,是以有些个宫妃偶尔有事会央她帮忙,这一回,不用去想,舒嫽也知道所为何事。 眼前的宸妃娘娘秀丽的面庞满是愁绪,眉间微蹙,端的是我见犹怜,让人不由得心中感慨,姊妹两个一母同胞,怎的性情却相差这许多。 此时她皱着眉,向着舒嫽细细的道:“出了这样的事,本宫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本宫一介女子,除了了给爹娘传两句无用的宽慰之词,连见他们一面都不能,只好来拜托舒相,本宫记得那时候,你我两家在一块儿过中秋,阿若也是叫过你一声姐姐的。” 舒嫽道:“娘娘放心,此事若有舒嫽可以尽力的地方,舒嫽必定不会推辞。” “如此,便有劳舒相了,舒相的仁义,本宫和家人一定铭记在心。”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舒嫽便告辞,宸妃娘娘不仅亲自相送,还派人将她一路送出了宫门。 舒嫽回去之后,直接把轿子停在了王府。 刚一进门,便看到刑部侍郎和崔绍站在院中,王爷见她来了,便道:“这二位乃是刑部派过来帮忙的,你们都是同僚,想必比我熟识。” 二人齐齐向她行礼:“下官见过舒相。” 舒嫽微微颔首“查案要紧,二位大人不必多礼。”
第8章 据德云郡主的贴身丫鬟绿琴所说,自己被迷晕后昏倒在地上,醒来之后便发现郡主不见了踪迹。 一个刚刚才到京城,平日里足不出户的郡主,去哪里弄到的药去迷晕下人,王府中守卫森严,她又是如何逃出去的,实在令人费解。 全无头绪,便只好从头来过。 “方便的话,舒嫽能不能去郡主的闺房看看。” “恕下官冒昧,不知可否去郡主的闺房看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说话的人分别是舒嫽和崔绍。 刑部侍郎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了然的道:“本官要去询问王府中的下人,请管家带路吧。” 王爷并未发觉其中微妙,叹着气道:“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便唤来绿琴带他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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