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嫽狠狠咬了自己的嘴唇一下:叫你多话! 郡主的院子在王府的里面,里面花木扶疏,相映成趣,回廊上挂着一个鸟笼,笼子里的画眉鸟一见人来上蹿下跳个不停,屋子里的装饰贵重又满是小女儿家的雅趣,只从细枝末节都可以看出是如何的受重视。 门窗完好,摆设丝毫不乱,唯一丢了的,只是它的主人。 舒嫽左转右转看不出什么,便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看,却从里面掉出来一个小册子来,俯下身捡起来看,只见封面上寥寥化了一个雕花的窗扇,旁边用不甚高明的行楷写着《锁春记》三字,乃是每个书摊都必须有那么一本的话本子。 她拉开桌子下的暗匣,里面满满摆着的都是如今市面上最流行的话本子,题材多样,应有尽有。 舒嫽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沉迷话本里的才子佳人不可自拔,索性自己也来个文君夜奔,不过她堂堂的郡主,身上还有着宁国侯府的婚约,这一出夜奔唱的可是在是惊天动地的多,要是能多一个戏文中多才俊秀的郎君,说不定还真可以流传后世。 崔绍在她身后见了问道:“这是什么?” 舒嫽为他解释“都是些时下流行的话本,用来哄她们这些小姑娘玩的,崔大人专注经史,不认得这些也是正常。” 崔绍嗓音中带了些笑意“是下官见识的少了,比不得舒相涉猎广泛,连戏文话本都能娓娓道来啊。” 舒嫽吃了一瘪,在心中对自己怒吼:早告诉过你不要同他说话了! 绿琴在一旁看见他二人将自家小姐的珍藏都找了出来,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小姐偷偷看这些东西,小姐倒是跑了,只怕要将她这个做丫鬟的打断了腿。 偏生这个时候,崔绍来到了她面前。 眼前的男子是刑部的官员,已经让人心中已经很是惧怕,再看此人虽是一脸温文笑意,那双漆如点墨,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眸子里流转的光芒仿佛能洞穿一切,绿琴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崔绍笑道:“不用紧张,不过是有些事情要问你。” 绿琴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小声的道:“大人请问,奴婢知无不言。” 崔绍慢条斯理的问道:“你说,你是被迷晕醒来之后才发现德云郡主失踪的,是也不是?” “是。” “那时是什么时辰?” “丑时。” “确定?” “确定。” 他继续问:“院子里除了你还有其他的下人,他们可曾听到什么异样。” “这些王爷都已派人问过了,其他人都在睡梦之中,不曾听到什么。” 崔绍脸上的笑意愈深“郡主失踪之前,言行之间,可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 “小姐自从启程上路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到了府中更是如此,不爱说话,时不时盯着外面发呆,还说……还说自己若是能变成只鸟飞走便好了。” 崔绍道:“你记得倒清楚。” 绿琴的头越发抬不起来“奴婢从小在小姐身边侍候,小姐的一言一行,奴婢莫不放在心上。” 他二人从郡主房中出来后,那边刑部侍郎也结束了对王府下人的问询,送二位大人离开后,舒嫽自留了下来打算问一些较为私密的问题,虽则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这王爷的面子,还是要顾及。 三人坐在堂中,这个时候,舒嫽无心再搞那些弯弯绕绕,便直言道:“舒嫽可否问问,郡主留下的书信中说自己是因为不喜欢宁国侯府的公子,不想嫁他所以离开,这件事情,王爷和王妃可是知道的?”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至于郡主信中所说的,有情人,额,此前可有端倪?” 提及此事,王妃面上的愁色更甚,好一会儿方才道:“其实阿若拖到现在才定下亲事不是因为我和王爷太过挑剔,而是她自己不愿意嫁人,整日嚷嚷着要自己去找什么如意郎君,我替她找来的适龄男子的画像,她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 王爷听了在一旁犹自愤慨:“她一个郡主,整日想着这些东西,简直是荒谬。” 王妃顿了一顿,接着道:“其实她在家的时候就曾经偷跑出去过一次,被找回来以后王爷就对她加强了管束,眼看着女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以约束,王爷和我自作主张,强行给她订了这门婚事,想着她成了婚,也就不会再想着这些了。谁知道她却……你说那宁国侯府的小侯爷人品相貌,也算是一等一的出挑,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 说着说着又要掉下泪来,舒嫽连忙止住了这个话题,问道:“之前听王妃说郡主到京后身体不适,可有请大夫来看?” 王爷道:“请了一个大夫,只说是舟车劳顿,开了两贴药便走了。” 舒嫽从王府中出来,果然看到崔绍站在自家门外等候,她感叹明日不知又要传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谣言,走了过去,将自己从王妃处所知的告诉了崔绍。 崔绍道:“方才刑部已经对那个大夫进行了审问,那人已是七旬老翁,也的确只为郡主瞧过一次病,并无可疑之处。” 舒嫽点头:“如此,还是要多多劳烦刑部诸位大人。” 崔绍道:“分内之事,不敢称‘劳烦’二字。” 舒嫽笑了一下,准备告辞回府,孰知此时崔绍却幽幽的问道:“如果不是下官看错了,舒相最近似乎在躲着下官?” 舒嫽干笑两声:“哪里哪里,崔大人应该就是看错了。” 崔绍唇角含笑望向她,看得人心里发虚,舒嫽此时有些理解了绿琴方才的心境,好在崔绍很快又把眼光收回“如此便好,不然下官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舒相。” 舒嫽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崔大人温文君子,实在不必多虑。” 崔绍目送她离去,此时接近晌午,日光有些刺目,璀璨的阳光衬得他的眸子越发光彩熠熠,他在这耀眼的阳光中,微微弯了弯唇角。
第9章 第二日下朝,崔绍大大方方递了名帖,上得门来。 舒嫽知他此时前来,必是为了郡主之事,无法去顾虑许多,遂将他请入厅中。 崔绍环视四周,只见正中摆着黄花梨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山水图,左右的架子上各摆了一盆兰花,两旁湘色的帷幔用玉钩挽起,不由得赞了一句“舒相雅致。” 舒嫽道:“这厅中布置都是我父亲还在时所喜欢的,真正雅致的是老相爷,本相愧不敢当。” 又问道:“崔大人此时前来,想必是郡主的事有了进展?” 崔绍将手中拿着的薄薄的书册放到桌上,舒嫽看了一眼,寥寥勾勒的窗扇,很难让人夸出口的字迹,正是昨日在德云郡主闺房中所见的那本《锁春记》,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只见他缓缓的道:“蒙舒相昨日提点,在下回去拜读了这本奇文,发现所写的是一个丫鬟帮助小姐去和心上人私奔,最后二人修成正果的故事。。” 舒嫽顿了顿道:“你的意思,此事像那话本中所写一样,也是她们主仆勾结所为?” 是了,德云初到京城,对王府中的一切都不熟识,光凭自己,是不可能顺利从王府中离开的,如果有绿琴这样一个大丫鬟帮忙上下打点,一切就容易多了。 她自然不会觉得崔绍光凭这个就敢断言,于是听了下去。 “昨日下官对绿琴进行问询之时,她明明怕的要命,偏偏说出来的话都无比确信,好似这些说辞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别人去问一般。” “下官心中疑惑,因此派了刑部的人盯住信远王府,吩咐不要放过任何微不足道的角落,果然教他们发现了一处暗门。” 舒嫽有些意外,道:“可见到绿琴了?” “还没有,不过最迟今晚,下官猜想绿琴一定会坐不住,前去给郡主通风报信。” 崔绍见她一脸的怀疑,便道:“舒相不信,今晚大可同下官一起守株待兔。” 舒嫽挑眉:“崔大人就如此确信?” 崔绍微微笑了起来“是与不是,舒相可愿同下官赌上一赌?” 舒嫽撇嘴:“本相才不同你赌,崔大人只管小心自己的头上乌纱便是。” 月黑风高夜。 舒嫽一身轻装便服自相府的角门出来,这般的偷偷摸摸,倒觉得是自己要去会情郎一般。 旋即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这是。 崔绍早已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笑了一笑,带她穿过巷子,去找王府的那处暗门。 这门开的极其隐蔽低矮,上面披拂着碧绿的藤蔓,从外面看,全然看不出什么来。 二人在那里等了好些时候,也不见动静,寒气透衣,舒嫽直想打道回府,却突然听见响动,崔绍连忙拉着她向后藏好,果然听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一道桃红色的影子闪了出来,她四面环顾,确定没人后才继续往前走。 二人偷偷跟在绿琴身后,只见她在夜色弥漫巷陌中快步穿行,不时的回头看是否有人跟着,在暗处的舒嫽摸摸鼻子,从小到大,这般偷偷摸摸的跟踪人还是第一次,一时失神间,前方的绿琴突然停了下来。 舒嫽慌忙向后一闪,却没有像料想中撞到坚硬的墙壁,后背贴上了薄薄的一片胸膛,淡淡的温度透过上好的云锦传来,鼻尖萦绕的香气似有若无,不是日常所配的香囊,是了,该是读书人喜燃的案前香,人在案前坐久了,身上难免沾上一点半点。 舒嫽后背僵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自然的从他身上移开,尴尬的笑了两声:“本相方才一时惊吓,失礼失礼。” 崔绍低沉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无妨。” 终于绿琴没有继续走,而是来到一个院子的后门,轻轻扣了扣门环。 半晌,有人从里面开了门,绿琴跟着进去,眼看着门就要再次贝合上,舒嫽先一步抵住了门扇,冲眼前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一脸惊慌的人笑道:“你不认得我了?枉我儿时住你隔壁,还曾捉过一只蝴蝶送你。” 唐清若秀气的面庞带着稚嫩,杏眼里乌黑的眼珠转了一转,试探的道:“舒姐姐?” 舒嫽‘嗯’了一声“现在我可以进去了?” 唐清若的眼神飘向舒嫽身后,舒嫽介绍道:“这是刑部的崔大人。” 崔绍欠身行礼“下官见过德云郡主。” 唐清若自然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道:“都进来吧。” 几人在唐清若的引领下向里走去,所见是一处荒败多年的府邸,却从后面的一处小院里单独辟出一个还算干净的房间来,也难怪那些搜查的官兵没有找到这里来。 绿琴早在见到他二人的那一刻便吓得花容失色,甫一进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舒嫽见她泪珠子已经在眼眶打转,连忙阻止道:“好了好了,本相无意为难与你,说到底这是你王府的家事,你先下去,我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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