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闻言又是一惊,一时口不择言:“你……你奸污了她?”显然他对他这儿子的品行实在不信任。 江宴莞尔一笑,“父亲,您对我太不信任,温府小姐是个白玉无瑕的女子,我怎么忍心玷辱她?”江宴似真似假地说道,“还有一个月,我会将温府小姐抢过来,毁了她的名誉,到时她就不得不定北侯的门了。”啪一声,折扇被他流畅地合上,在定北侯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江宴站起身扬长而去。 定北侯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地冲着门外喊道:“你敢如此做,老子不认你儿子,听到没有!” 定北侯坐回太师椅中,眉不觉皱紧,简直不敢相信江宴是他的儿子,好好的儿子都被那清河公主教成什么模样了。 出了庭院,江宴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敛去,面色隐隐流露出烦躁,江宴抚了下额角,“这地方真叫人待不下去。” 李擎跟在身后,端正的脸上有些犹豫之色,他方才等候在门外,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思索片刻,他还是忍不住问:“爷,当真要去抢人么?” 江宴闻言停在额角的手顿了下,随后收回,眉头轻拧了下,他两次护了温庭姝,总不能到头来是他毁了她的名誉。那些话不过一时气话罢了,想到自己会在定北侯面前说气话,江宴自嘲地笑了笑。 抢是不能抢的,不能毁了人的名誉,那只能让母亲牺牲一下了。江宴唇角一弯:“去一趟公主府。” 定北侯府与公主府一南一北,离得很远,一如他们夫妻的关系。 汴州城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定北侯与清河公主的婚事乃是先帝的主意,清河公主对定北侯从始至终并无情意,其实不然。 江宴的父亲,定北侯江北瑭年轻时生得英俊魁梧,身长八尺,卓绝不凡,他曾是不少名门闺秀的梦里情郎,而清河公主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一开始便嫌弃他一介武夫,粗鲁没文才,甚至还十分钦慕于他。 这门亲事是清河公主求来的,清河公主是先帝最疼爱的女儿,其母乃是昭德皇后,但在建平十五年已然薨逝,先帝与昭德皇后乃是青梅竹马,成亲之后更是情比金坚,昭德皇后死后,皇后之位便一直虚悬。清河公主还有一母同胞的兄长和弟弟,但她的兄长在十几岁时身染沉疴殁了,她的弟弟便成了皇太子人选。 因为先帝的溺爱,造就了她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性子。清河花费了无数心思追求江北塘,奈何始终是‘妾有意,郎无情’,江北塘从不肯睁眼瞧她。被拒绝之后,清河公主恼羞成怒,发誓一定要得到他。于是便求先帝赐婚,先帝看重江北塘,不愿他尚公主,便拒绝了清河公主的请求,清河公主为此伤心欲绝,又是闹绝食,又是闹自尽,先帝对这娇纵惯了的宝贝女儿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最后唯有下旨赐婚。 江北塘为人臣,自然不能抗旨不遵,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旨尚公主。 清河公主本以为成亲之后,只要她用些心思,便能使江北塘那冷硬心肠软化下来,但事实残酷,不论是婚前婚后,定北侯的心至始至终都在战场,而不在她的身上。之后她又得知,江北塘有一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他们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而她,也许在这对男女心中已然成为拆散有情人的恶人,这样的恶人,如何能够得到他的心? 婚后一年,定北侯请旨去了边境,清河公主身娇体贵,自小锦绣丛中长大的,如何受得了边境那恶劣环境,便留在了京中。在定北侯去后没多久,清河公主便有了身孕。时光一晃,她临盆在即,边境无事,清河公主求着先帝让定北侯回京,那时大周并不缺名将,先帝见清河公主思念夫婿日渐消瘦,心中不忍便召回了江北塘。 之后清河公主诞下一子,便是江宴。定北侯领旨回京后,便一直在京中任职,没有再回到战场上。 对定北侯而言,清河毁了他的人生,毁了他的抱负,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他怎么会爱? 无法再上战场,这一直是定北侯心里的一根刺,因此在面对清河公主,他始终抱着冷漠 无情的态度,清河公主一开始还会想方设法的讨他关心,只是她到底是千宠百宠的公主,内心有着身为皇室子女的高傲,对他的爱意在他的无数冷眼之中渐渐消减,最终只剩怨恨与不甘心。 再后来,清河公主彻底放弃了这份情,选择另寻新欢,甚至养起面首,定北侯也因此被京中不少权贵背地里冷嘲热讽,自此定北侯对她更加冷淡。两人虽为夫妻,却形同陌路。 江宴十岁那年,先帝猝然驾崩,清河公主一母同胞的弟弟受遗诏登基为帝,改年号孝文。孝文帝御极时不过十七岁,朝中一帮老臣仗着新帝年幼,不免有擅权之嫌。而皇城之外,诸王又不安分。先帝在位时,为防御外敌,封诸子为藩王,而藩王拥有兵权,坐镇一方,其中晋王乃诸王之首,实力最强,自先帝驾崩,晋王便对京都的方向虎视眈眈,取代之心蠢蠢欲动。 更有敌国趁大周国丧之际,出兵向大周边境发难。 孝文帝随时面临着皇位不保的危机,在这风雨飘摇之际,清河公主便是孝文帝唯一信得过的亲人,清河公主也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不再留恋声色犬马,日日入宫陪伴亲弟弟,辅佐他处理国事。 清河公主知晓定北侯留恋战场,便建议他请旨出征,定北侯虽不爱清河公主,但念着夫妻一场,最终还是选择留京,护他们母子周全。 孝文三年,朝中局势终于稳定下来,而就在这时,清河公主却与孝文帝不知因何事发生龃龉,听宫人说,两人大吵了一架,皇帝寝宫的东西打砸了一地,之后孝文帝一怒之下,下旨令清河公主离京回到自己封地,无旨不得再入京。 在离京之前,清河公主又给了定北侯一次上战场的机会,但定北侯仍旧放弃了机会。 定北侯与清河公主离心,清河公主并未与他说她与皇帝为何会交恶。但定北侯知晓两件事,孝文帝素来最信任清河公主,而清河公主的封地恰好离晋王的封地最近。 因为这两点,定北侯最终还是选择随清河公主离京。但两人的关系并未因此而有所改善,定北侯在感情上选择了他的青梅竹马,而清河公主,目光也没有再追随他,如同狂峰浪蝶,流连于花丛之间。 想到定北侯和清河公主之间冷漠疏离,互相厌恶的夫妻关系,江宴不禁叹了口气,也许不爱就不应该娶。
第10章 那些人若是知晓他们敬慕…… 江宴刚出正院,便听得一阵似黄莺般的清脆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宴哥哥。” 江宴顿住脚步,随着声而来的,是一穿着杏色衣裙的少女。 少女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正是豆蔻年华。不等江宴说话,她便急切地说道,“宴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前天去你私宅没看到你,他们说你在公主府。”她噘了噘樱桃小嘴,“公主府我是不敢去的,就只能在家里等你回来了。”说着,她又笑了起来,那顾盼神飞,明眸皓齿的模样瞧着极为惹人怜爱,“宴哥哥,我可想你了。” 江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原本有些阴郁的面庞难得挂了抹温和的笑,戏道:“真想还是假想?” 江清柔是李姨娘的女儿,李姨娘娴静婉约,但江清柔却十分活泼好动,且率直洒脱。江宴虽然不搭理李姨娘,但对这位妹妹倒是疼爱,对于她求他的事,江宴总是无有不应,江清柔自小爱画儿,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小小年纪眼界不窄,喜欢名家柳一白的画,江清柔几番上门去央恳他的画作,但那柳一白哪里肯搭理一小姑娘,江清柔无功而返,便一直闷闷不乐,江宴得知后心疼小丫头,便答应给她寻来柳一白的画作,只是那柳一白性情古怪,用钱也买不动,几番下来,江宴放弃让柳一白作画,而选择花大价钱去买了别人的私藏。 “当然是真想呀。”江清柔眨了下眼,有些心虚,不敢承认惦记的是柳一白的画作,她偷偷溜了江宴一眼,见他两手空空,不觉有些失落,又看看他身后的李擎,也是两手空空,不觉有些失落,猜测完哥哥是否把答应她的事给忘了。 “假模假样。”江宴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不禁失笑,“知道你为了什么而来。”从宽袖中取出一腕粗竹筒,递给她,“哥哥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忘的。”他微微一笑,笑容带着几分宠溺。 “宴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江清柔接过竹筒,欢呼一声,笑靥如花。 “知道便好。”江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哥哥还有事,先走了。” 东西交到了江清柔手中,江宴便不打算再在定北侯府多待一刻。 在汴阳城中有一名为剑啸阁的组织相当有名,在百姓眼中,这组织代表着正义,而在一些拥有权势富贵的人眼里,这组织是邪恶的代表。 据说这组织里的人都是一群江湖人士,他们锄强扶弱,劫富济贫,被百姓称为侠盗,但他们盯上的是富贵人家的不义之财,如此一来,那些拥有无数财富,鱼肉百姓的上等阶层人士便将这组织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们集体向官府施加压力,要求追剿这组织,只是这组织太过神秘,根本无人知晓这组织的头目为何人,根据地在何处,组织里有多少人,官府动了大量人力物力,都没能寻到这组织的根据地,他们就像是一群神出鬼没的人,令得一些靠肮脏手段敛财,鱼肉百姓之徒闻之色变,纵使他们对这组织恨得牙痒痒,但依旧是无可奈何。 而最近这组织正忙于追剿一群盗匪。 这群盗匪被剑啸阁称之为浪人,那群浪人还不到百人,是从海那边的一个小国而来,他们个个手拿武士刀,滑而有谋,猛而强悍,在几个州县横行无忌,烧杀抢掠,导致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连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不仅没办法,甚至还死了上千名官兵。而今那群浪人一路流窜至汴阳,在十日前彻底敛去了踪迹。 靠官府里那帮酒囊饭桶歼灭这浪人团,维护百姓安全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他们组织行动起来了。 夜深如墨,‘妇好’酒肆的门窗掩得紧实,空旷的大堂只点着一盏灯烛,因而光线显得有些滚落。 七八名衣着江湖,手执各种武器的汉子围坐在桌前。 “尊主,我们得到线索,有浪人在南阴山一带出现过。”其中一人说道。 柯无忧坐在柜台前,一手托着摇摇欲坠的脑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算盘,睁着眼皮沉重的双眸看向被称作尊主的男人。 那男人随性地斜靠在白墙壁上,穿着玄色劲装,脸上带着雕刻曼珠沙华的半面具,曼珠沙华乃是他们组织的标志,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彼岸花乃黄泉之花。每每此花出现,那些被标志的人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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