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将底下的丫鬟都挥退出去,随后又与温庭姝说了李秀英的情况,这些事情况信中都有写,不过陈氏还添了信中没有的一些细节,原来李秀英曾与陈氏说过她不愿嫁人,陈氏只当她在闹脾气,并未理会她的话,随后没过几天,李秀英便出了自尽一事。 陈氏说完眼中含泪: “温小姐……还请替我劝一劝秀英,这孩子平日里有什么心事都不愿意与我说,我这做母亲的也只能是干着急。” 温庭姝点点头,心中亦十分担心李秀英,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帮得上忙,“夫人,我会尽力而为。” 陈氏领着温庭姝去了李秀英的闺楼,还好李秀英没有拒见她,将温庭姝送上闺楼之后,陈氏便离去了,李秀英的丫鬟领着温庭姝进屋。 一进屋便看到李秀英病恹恹的躺在小榻上,云鬟不整,面如梨花,比上一次见到她消瘦了不少,看得十分惹人怜。 一看到温庭姝,她眼睛竟含了眼泪,“你怎么来了?” 温庭姝走过去,坐到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关切道:“秀英,我来看你了。” “可是我母亲把事情都告诉你了?”李秀英有些难为情地问道。 温庭姝点了点头,然后蹙着眉头叹道:“你怎么这般傻?” 一听温庭姝说这句话,李秀英眼泪不禁流了下来,随后将身边的丫鬟挥退出去,让她关好门。 “秀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如此想不开?” 温庭姝握着她的手臂,神色严肃的问。 李秀英抿着唇,泪流不止,温庭姝拿着罗帕,不停地替她抚泪,待哭够了之后,李秀英才开口: “庭姝,我把你当最好的姐妹,平日里有什么话我都与你说,今日这事我与你说了,你要替我隐瞒着,不然我就活不了了。” 温庭姝闻言心不由一沉,感觉这事情好似十分严重,“你且放心,这事我绝对不会与任何人说。”温庭姝保证道。 李秀英看了她一眼,眼眶瞬间又盈满了泪水,“庭姝,我有身孕了,我如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温庭姝呼吸一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还没有成亲,怎么会有孩子?温庭姝只觉得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在李秀英的身上,这听起来很荒谬,可是李秀英亲口所说她又不得不信。 如果孩子是她未婚夫的,她不可能会选择一死了之,温庭姝心口剧烈地跳着,“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一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怎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来。 李秀英摇了摇头,哭着道:“庭姝,那个人我不想说,我如今真不知晓该如何是好?一旦嫁过吴家去,此事定会被他家人发现,届时不只是我,就连我李家的颜面也会丢尽。我根本不敢把此事告诉我母亲,我真的不知晓该如何是好了……” 温庭脑子里也一片混乱,却努力维持冷静,算算日子,秀英还有两个月才出阁。温庭姝问:“那个人怎么说?” 李秀英神色难言悲苦,她摇了摇头,“这些天我根本无法联系到他,他也不来找我。” 如此看来那人根本不想负责,而且要取消一门亲事谈何容易,温庭姝黛眉蹙紧:“秀英,这个孩子不能留了。” 李秀英抚着肚子,神色凄楚:“我知晓这孩子不能留,可是就算不要它,我如今也不是清白之躯,届时仍旧会被夫家嫌弃,还不如此刻死了一了百了。” 温庭姝闻言心情不禁感到十分复杂,明知如此,当初为何要与人私相授受? 若是未遇见江宴之前,她会认为李秀英犯了大错,遇见江宴之后,温庭姝理解了李秀英,因为情难自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的婚事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尽管她们嫁得的人并非自己所爱,却还要被人灌输忠贞不二的操守,否则便是不守妇道,被千夫所指。 作为女人,何其可悲? 温庭姝想到自己与江宴,心中不禁浮起一丝绝望情绪,她与他根本不可能有结果,她是女人,他是男人,这世道的男人女人怎能一样?若是将来有一日她与他的事被世人知晓,他要如何为她披荆斩棘,如何护她的名誉?她不知晓,但她认了,比起将来的绝望,她更害怕此刻的无望,带着沉重枷锁,没有希望的人生,活着其实了无趣味。 从李家离开,温庭姝坐上轿子,脸色仍旧很不好,心中更是替李秀英担忧,经过一番劝说,李秀英决定好好活着,也决定打掉孩子再说,但温庭姝看得出来,她舍不得那个孩子,温庭姝没有怀过身孕,不明白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她只知晓,李秀英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着,否则她的一生便毁了。 李秀英始终不肯告诉她那个男人是谁,温庭姝先前也从未听她提起过什么男人,温庭姝内心不由暗骂那个男人一句负心贼子。 温庭姝打算过几日再去看李秀英。 轿子行到街上,一阵清香飘过来,秋月闻味看去,看到有卖糖炒板栗的,想到温庭姝心情不好,便微掀轿帘,与温庭姝说道:“小姐,街上有卖糖炒板栗的,奴婢去给你买点回来。” 温庭姝心不在焉,闻言随意点点头,秋月便让轿夫将轿子停在一棵柳树下,便去买糖炒板栗了。 温庭姝在轿中坐的烦闷,不由掀开轿帘,想要吹吹风,而她这方向正对着一间酒楼,酒楼二层靠窗的位置坐着一男人,他的目光猎艳一般落在温庭姝温婉动人的面庞上,盯了片刻之后,随后唇边浮起一丝笑容。 江宴的宅邸。 江宴斜靠在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看着,凤眸偶尔淡淡扫一眼前面坐在桌前独自饮酒的陆修言。 陆修言已经许久没踏足此地,一来便问有没有酒,给了他酒二话不说还要拉着他陪喝,江宴懒怠搭理他,这会儿人已经喝得如同一醉鬼。 江宴凤眸落向窗外,太阳已偏西,不由伸手抚了抚额头,心中略有些烦躁,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将人扔出去得了。 陆修言睁着一双迷离醉眼,看向榻上的红衣男人,他歪靠在几上,手抵着额角,修眉凤眸,朱唇挺鼻,端得一派雍容华贵之姿。 陆修言心生一丝羡慕,随后剑眉一蹙,“世子,你什么时候也爱看书了?” 他不爱看书,只是不想喝一醉鬼说话罢了。 见江宴不搭理他,陆修言也无所谓,继续拿起酒壶一口接一口的猛灌,直到眼底涌起一股痛苦纠结之色,随后又被一层水雾遮去,最后一壶酒喝完,噗通一声,陆修言倒了下去。 李擎走进屋中,问道:“爷,如何是好?” 江宴放下书,起身下榻,淡淡瞥了陆修言一眼,眉几不可察地皱一下,“把他抬到厢房去吧。另外,你去查一查,看能否查得到他遇到了什么难处。” 李擎应道:“是。” 江宴回了卧房,随后换了一身衣裳之后,正要出门,视线却不经意瞥见檀木几上随意放置的匣子,迟疑了下,踱步过去,指尖挑开匣子,从里面取出几个如意套,这才走出门。
第38章 幽会 “我等了这一刻很…… 温庭姝回到宋府已是傍晚时分, 暮色停留在庭院,天边晚霞红艳,照着庭院一片绯光。 温庭姝想到与江宴的约定, 心中忽然没了先前的紧张欣悦, 反而升起几分消沉情绪, 大概是因为李秀英一事给她带来许多感触。 温庭姝刚步上台阶, 身后便传来宋子卿的声音:“庭姝。” 温庭姝面色微变,回眸, 见宋子卿站在庭院中。 见她回头, 宋子卿朝着她走去。 温庭姝只好下阶相迎,待宋子卿来到身旁, 温婉一笑, 问道:“夫君做完功课了?” 宋子卿微点头, 与她一同走进屋, 他随口问:“听说你去了李家?” 温庭姝淡淡地回答:“嗯。” 两人沉默下来,进了屋,温庭姝待宋子卿坐下之后,才跟着坐下。 宋子卿这才问:“发生了什么?我听底下人说你走得很急。” 温庭姝发现宋子卿近来常常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总是没话找话聊, 温庭姝莞尔一笑,道:“没什么事, 只是妾身与秀英许久未见, 她有些想念妾身,便请妾身去一趟, 说了点闺房私话。怎么,夫君想听么?” 宋子卿面色微僵,觉得近来他这妻子说话总是若有似无的带着刺, 可是她看着人目光含笑,语气温和,又让人感觉是自己胡思乱想。 “你们女儿家的闺房话我听来做什么?”宋子卿道,原本想起身离去,可身体却像是黏在了椅子上起不来。 宋子卿想到自己今天听到的事,便温声说道: “我听闻你要用梨香小院作为书房,那地方有脏东西,平日里没人敢进去,你若想要书房,可以另挑一间屋子,我们这院子屋子多得是。” 宋子卿近来似乎对她的事一直很上心,这让温庭姝心生些许压力,她微微一笑道,“夫君,古语不是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妾身觉得世上无鬼,只是人吓人罢了。” 她一番话倒是显得宋子卿在疑神疑鬼了,宋子卿被堵得口不能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恰巧春花递上茶来,宋子卿接过春花递来的茶,借喝茶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宋子卿正要喝茶,一抬眸,却不经意间看了春花一眼,随后不由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在温府花园外正好撞见这丫鬟与男人私相授受的画面,眉头不由一皱,他差点忘了提醒温庭姝此事。 温庭姝见宋子卿的目光一直落在春花身上,黛眉微蹙,随后向春花道:“春花,你去厨房看看晚膳安排好没有。” “是。”春花没察觉宋子卿的目光,应声告退。 宋子卿看着春花离去,面色微冷,当他收回视线对上温庭姝略显不满的目光,不禁错愕了下,不明她为何会露出此般神色。 当宋子卿看过来时,温庭姝面上又露出淡淡笑容。 “夫君莫不是看上我这丫鬟不成?”温庭姝以开玩笑的口气说道,内心实则有些不满。春花秋月是她的陪嫁丫鬟,宋子卿若看上其中一个,温庭姝给他也无妨,只是春花秋月也不知乐不乐意,而且若真是如此,他未免太贪色-欲,她嫁过来还没到半年,而苏雁儿也进府没多久。 “你将我当做什么人了?”宋子卿面色骤冷,觉得他这妻子对他太不信任,“我只是想起一事,先前你回温府时,我去温府接你,看到她与一男人在花园里见面。庭姝,此事非同小可,她行为不当,若做了不干不净的事,到时带累的是你,你应该对她多加管束。” 温庭姝想起兰花簪子一事,内心不由得惊了下,随后又心生不悦,他一会儿说秋月没规矩,一会儿说春花行为不当,将她身边的人全都贬低了一遍,春花秋月都是她的心腹,他根本不是针对春花秋月,针对的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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