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嬷嬷挨了十几板子,不到片刻就没了气息,老嬷嬷被拖下,又换成徐绮儿的陪房挨打,不过半日的工夫,徐绮儿的人已经去了一大半。 眼见李善丝毫没有轻饶的意思,徐绮儿终于跪了下来,她红着眼圈儿说道,“王爷,我身为王府主母,没有管好内宅,的确有失职之罪,只求王爷宽恕一回,莫要牵连无辜的人。” 徐绮儿的眼泪显然没有打动李善,他冷冷问道,“今日杖杀的人,有谁无辜,王妃何不指出来给本王看看。” 还不等徐绮儿说话,一旁的谢宝镜凄厉惨笑,她道,“王爷,你不必怪罪王妃,暗杀谢宝扇是我一人的主意,王妃并不知情。” 李善没有看她,他手里拿着那把打伤谢宝扇的火铳,火铳的来历依旧不清不楚,谢宝镜坦白,这火铳是她托人从豪镜弄来的,那里洋人多,只要肯花银钱,弄一把火铳并不费劲。 外面的板子声仍旧未停,李善喊来管事,那管事战战兢兢的进来,李善把火铳递给他,说道,“差人送给工部侍郎钱桑。” 管事去了,李善这才把目光落在徐绮儿身上,他清冷的声音说道,“本王姑且就当你对此事不知情。” 徐绮儿脸色煞白,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妾身……” 李善抬起手,止住她的话,他压根儿不想听徐绮儿辩白,只是冷眼看着瘫软在地的谢宝镜,谢宝镜和他对视,说道,“王爷,我在决定做这件事的这一日,就没打算活着。” 说罢,她眼底带着几分兴奋,问道,“王爷,她死了吗,谢宝扇死了吗?” 她亲眼看着那一枪击中谢宝扇,流了那么多血,一定是活不成了吧,只要能杀死谢宝扇,为谢家人报仇,就算要她死,她又有何惧呢。 李善波澜不惊,他看着谢宝镜,“谢氏,你当真是愚不可及。” 谢宝镜坐起身,她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说道,“王爷,只要谢宝扇活着一日,我就永远不能活得畅快。” 说到最后,她的神情几近扭曲,“信国公府因她而落败,老爷死了,太太也病入膏肓,她以为扶持一个庶子就能重振谢家,洗刷她心中的罪孽,别做梦了,信国公府就算败了,也轮不到庶出的子女来做主。” “谢家早就没了,不需要谁来重振谢家,我杀谢宝扇,是为了替家族那些枉死的人报仇。” 她的控诉声回荡在摄政王府的正厅,眼前的谢宝镜,在李善眼里,无疑已是一个死人,他说道,“把人拖出去,别打死了,留一口气送到京兆衙门。” 很快,来了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挟住谢宝镜,把她拖到庭院里,那谢宝镜犹不自悔,她高声喊道,“王爷,谢宝扇心机深沉,你万万不能被她蛊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继而消失,接着,便只听外面的击打声。 徐绮儿的脸上越来越苍白,她浑身颤抖,过了许久,徐绮儿这才对李善说道,“王爷,谢氏罪大恶极,便是打死也不为过,只是她即便有罪,理应由王府惩处,若是送往京兆衙门发落,怕是有碍王爷的声名。” 李善看着徐绮儿,他冷淡的说道,“谢氏谋害圣母皇太后,王妃莫非不知是何罪名,认真细究起来,摄政王府里,谁也逃不了干系。” 徐绮儿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李善面容生硬,没有一丝怜惜的意味,他俯视徐绮儿,沉声说道,“王妃,你是摄政王府的女主人,本王愿意给足你体面,但是本王只望你心里清楚,甚么事该做,甚么事不该做。” 他话里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徐绮儿面如土色,不知几时,外面的击打声停了下来,李善问道,“都杖杀完了吗?” 门外有人回禀,“除去谢氏,都已杖杀完毕。” 李善起身,他越过徐绮儿,跨出正堂,外面天色渐晚,庭院的地面上积了一层暗色的血痕,浓烈的血腥味挥之不去,李善对此并不陌生,他踩着血迹,离开摄政王府。 徐绮儿看着他远离的背影,心如死灰,她莫名觉得,李善再也不会见她,她想起初见李善之时,他英姿焕发,是云州的封王,只是还不待他们夫妇相熟,一场瘟疫席卷云州,李善染疫,一度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就在徐绮儿将要死心的时候,李善又挺过这一劫。 她在云州和李善相处的那几年,清楚得感觉到他的野心,她从未担忧,反倒觉得本该如此,她和他夫妻一体,为此她回到京城,暗中替他笼络京城的贵族。 先皇驾崩后,李善起兵,他们原本已是胜券在握,却在最后一刻,李善将这大好江山拱手让人,更为讽刺的是那登上皇位的人是谢宝扇的儿子,这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李善走了,不久,进来几个粗壮的媳妇子,她们扶着徐绮儿进到内宅,自此,徐绮儿至死也没能踏出摄政王府的内宅。 李善在上灯前回宫,他刚刚进宫,就有内侍来回话,说是谢宝扇又发起高热,李善心头一紧,不及多说,匆匆赶到宁寿宫。 谢宝扇体内的铅弹虽已被取出,这几日却是最要紧之时,驻守的御医们,谁也不敢大意,那贤太妃被李善委以重任,更是寸步不离。 李善进殿后,张其正躬身迎了上前,李善沉声问道,“太后的病情如何?” 张其正回道,“已用了退热的药,只迟迟不见退热,下官和同僚们正在商议,若是再不退热,便要加重药量。” “太后几时能退热?” 张其正犹豫说道,“病情因人而异,下官不断妄断。” 李善心中一阵烦燥,在里间的贤太妃闻言走出来,她见御医们面色为难,出声说道,“王爷,依本宫的愚见,平日太后的身子素来健壮,况且这几日会有发热之症,御医们早有预料,本宫听御医说,太后虽有时有发热,但还算平稳,相信太后定能逢难化祥。” 贤太妃宽慰了李善几句,那李善默默不语,他踏足进到里间,银环正在榻边服侍谢宝扇,李善走到近前,灯火之下,谢宝扇的面色腊黄,她始终在沉睡,好在气息尚且平稳。李善并未在宁寿宫多留,他今日身上沾了太多的血腥味,还未更衣,便来看望谢宝扇,谢宝扇本就在病中,他只怕身上的煞气冲撞到她,提点了御医们几句,便匆匆离去。 待他换衣后,又回到宁寿宫,直守到深夜方才回去。 隔日,京兆府的折子已经送来,谢宝镜谋害皇太后,那谢宝镜并连谢氏一族的人,皆都下了大牢,唯有谢宝瓶,她已是端王府的儿媳,竟逃过这此劫,听闻谢宝扇性命垂危,谢家也惹了这泼天大祸,谢宝瓶难免慌了神,端王夫妇使人探听消息,却也只听闻谢宝扇还未脱险,其余有用的消息,到底也没打听到。 谢宝扇遇险,已有许多人丢了性命,只剩半条命的谢宝镜被送到京兆府,引人议论纷纷,那严氏本就缠绵床榻,在大牢关了两日,便一命呜呼,正逢这风口浪尖,就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严氏的尸身只能被随意葬在乱葬岗。 且说谢宝扇接连发热,宁寿宫的人无不提心吊胆,到了第四日,傍晚,有个小太监欣喜的来向李善禀报,说是谢宝扇已经醒了。 第171章 谢宝扇在万众瞩目之下…… 谢宝扇在万众瞩目之下终于清醒, 李善猛然听到这喜讯,都来不及更衣,便匆匆赶到宁寿宫, 他刚进宫门,就见进宝一路小跑着迎上前,忙不跌的跟他行礼,热泪盈眶的说道,“殿下,太后醒了。” 他激动的几乎快要落泪,却又怕晦气,因此不敢哭出声, 这些日子,进宝一直守在外殿, 等闲进不到里间,谢宝扇是好是歹, 只能询问银环和那几个大宫女。 宁寿宫的人,除了银环是自小伺候皇太后,就数进宝和她情份不同, 当日谢宝扇刚刚进宫, 还只是一介无品女官,进宝和她同在坤安宫当差, 后来进宝惹怒戾太子,被发落到别的地方,最后李恪登基称帝,也是皇太后把他要了过来,否则哪里能有他今日呢。 李善抬脚就往里走,他问, “张其正来了吗?” 进宝悄悄擦了一把泪,说道,“张太医已经给太后请过脉。” 他们进到正殿,在里间的贤太妃出来了,她看到李善,说道,“王爷,太后这会儿正在进食。” 谢宝扇暂且算是渡过这一关,宁寿宫上下无不松了一口气,便是贤太妃,这几日留守宁寿宫,寸步不敢离开。 李善按捺住心头的欣喜,他问道,“刚醒来就进食,可曾先问过御医?” “这是自然。”贤太妃说道,“御医说了,太后能进食就是好事,况且是稀粥,不妨事。” 说话之时,李善已进了内殿,几位轮值的御医过来行礼,谢宝扇病情好转,这让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李善询问几句,便进到寝殿,他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床榻上的谢宝扇,她伤口未愈,尚且不能起身,银环带着两个宫女,小心翼翼的给她喂食。 宫女们看到李善,正要起身,李善抬手止住她们,让她们接着伺候谢宝扇进食,床榻上的谢宝扇看到李善,动了动眼珠,似乎有话要说。 李善早把她的心思看穿,他道,“好生吃你的,不用理会我。” 谢宝扇还不能开口说话,她一连用了几匙稀粥,宫女们就撤下了,银环退让到一边,给李善腾出地方,李善坐在她的榻前,直楞楞的看着她,问道,“你觉着如何了?” 谢宝扇嘴里嗫嚅几下,李善凑近去听,仿佛听她是在喊‘疼’,短短几日,她几乎瘦得脱形,李善看着这人,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像是被人重重锤了一记。 谢宝扇只拿眼看着他,李善语气放柔,他对谢宝扇说道,“你别说话,好好儿歇着,等到晚间我再带皇上来看你。” 谢宝扇的手指动了一下,她的伤处撕裂一般的疼,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睁眼看到李善,便一直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守在屋里的银环看到他俩你看我,我看你,不禁眼圈儿一红,蹑手蹑脚退到外间,一旁的贤太妃看了,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少不得五味杂阵。 按理,先帝对谢宝扇不薄,谢宝扇却与摄政王暧昧不清,同为先帝的女人,贤太妃自是不敢苟同,只是她亦心知,今上年幼,谢宝扇母子俩除了依仗摄政王,别无他法,再者,谢宝扇被册封为圣母皇太后以来,后宫的太妃太嫔颇受她恩惠,贤太妃少不得三缄其口。 此次谢宝扇遇袭,险些丢了性命,贤太妃不敢去想,倘若谢宝扇没能挺过来,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又有多少人会无辜枉死。 贤太妃朝着摄政王看了一眼,就算身处内宫,她已有耳闻,摄政王府一日之间,杖杀上百奴仆,更不谈那些被关押在京兆衙门的谢家人,那是皇太后的母族,却又是害她险些丧命的家人,摄政王到底打算如何处置谢家,谁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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